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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蒼生欠君十年壽

  “關兄弟,關姑娘,好久不見。”

  “龍象君,唐紅,還有三位小朋友真可愛嘻嘻嘻...”

  “好了,關純,你都多大人了。”

  “但我看起來年輕呀。”

  “龍象,你在看什么呢?!”唐紅忽然咆哮起來。

  龍象君猛然一愣,他本來是在發呆,聽到自家媳婦兒這一喊,才發現自己看的地方剛好是關純的長腿。

  他瞪大眼,急忙扭頭到一邊,“唐紅,我沒看。”

  “還頂嘴!”

  唐紅跑過去用著龍象君胳膊。

  龍象君也不反抗,就呵呵笑著。

  關純知道面前這大個子的為人,知道他是無心的,便笑笑不語。

  她身側男子體魄壯碩,面容堅毅。

  那男子走到高崖上,感慨道:

  “說起來,自二十多年一別,我還未再見過風兄,不,現在該稱夫子了。

  若不是夫子,我也無法獲得適合我的功法,終生無法突破十一境。欠他太多了。”

  他抬目,看向遠處開闊的原地。

  原地上,兵馬排布如徐徐之林,整齊且透著沖天的鐵血之氣,顯然都是有著軍魂的士兵。

  這面容堅毅的男子自是關損。

  關純輕嘆一聲:“風大哥那樣的人,為什么要幫助世家呢?而且...我總覺得我們能被蘇家釋放,其實也是風大哥出了力的。”

  關損道:“夫子行事光明磊落,也許...我第一次見他時,反倒是離他最近的時候,之后我拼了命想追趕他的背影,卻發現他早已登上天穹了,我便是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看到他的背影了。”

  “哥,你也別妄自菲薄,風大哥他也許根本就不是凡人。”

  “是啊...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無有小我,而成大我,平生宏愿唯求天下眾生人人如龍,化己為王。

  了不起,實在是了不起,我關損這一世不求與他比較,只是能有一段與他交錯的時光,就已是最大榮耀了,哈哈哈。”

  關純聽到兄長語氣里沒有半點沮喪,這才放心了。

  她也許曾經對夫子有過好感,但如今她再怎么想都知道不可能與那男人在一起,于是也死了心斷了念,但卻依然好奇這一場驚動天下的比試。

  某種程度上來說,若是夫子贏了,戰爭就結束了。

  和平...

  就近了...

  晨光偏移。

  冬日的金色光柱投落在枯原的軍隊上,反射出鎧甲的粼粼寒光。

  寒光成海,晃眼耀目。

  第一場比試,是比兵。

  幾人遠遠看著,他們如今境界都不低,隔著距離雖然遠,但還能看得清。

  雙方并沒有交鋒,而是各自列陣向著朝北的無人山脈各自而立。

  關純道:“夫子...他頭發白了好多。”

  唐紅道:“是啊,都花白了,怎么會這樣?”

  兩女看看身側的男人。

  那三個孩子也好奇地看著。

  關損終究知道一些事,輕嘆道:“夫子他不知為什么,無法覺醒血脈,無法突破十一境。”

  “什么?!!”

  兩女,甚至包括龍象君都呆住了。

  按他們所想,夫子這樣的人物絕對是一騎絕塵,高高在上的,但怎會如此?

  關純道:“我覺得他一定會突破的。”

  唐紅點點頭,表示贊同。

  兩人心底卻都生出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夫子過完今年冬應該四十四了吧?

  身為世家重點人物,到這等年齡還未覺醒血脈,那肯定是有問題的。

  如果...

  如果夫子真的突破不了,或者說要再過十幾年才突破,他便是無法打破這百年壽元的束縛了。

  這怎么可能呢?

  幾人正發呆的時候。

  遠處忽然浮現出了一股強大的氣勢。

  氣勢覆籠方圓,所有人,無論是否已經尋到了觀戰位置,卻都可以感受到那威壓。

  這氣勢低伏著,在吸收著諸多兵魂,

  旋即匯川而成海,在行到盡頭時,

  瞬間昂首,凝聚出熊熊焚燒之勢,讓人只覺熱血沸騰,

  那崔嵬崢嶸的鐵血化作一道凝實無比的百丈法相。

  法相正是夫子模樣,白首垂頭,雙眸星河。

  夫子手握長刀如拈花枝,一刀往前斬出。

  刀光掠過,似將這一方的空氣全部抽盡,斬壓而出,

  山河碎裂,大地崩潰,

  不知延綿十數里地,依然不絕刀勢,

  惶惶刀勢猶似無窮地龍翻滾沖撞,直向視線所不及之地平線碾去。

  刀之所過,皆是溝壑。

  而很快,遠處的山域產生了余波,

  再接著只聽山石滾轉如萬壑藏雷,

  塵埃陣陣似飛瀑湍急逆沖而起。

  這一刀直接引發了遠處的泥石流,也帶來了這一方地貌的巨大變化。

  刀盡。

  眾人啞然。

  枯原上,

  夏極劇烈咳嗽了幾聲,

  他書寫天下儒道,自然從中發現了這“折損壽元,凝聚兵魂”的秘法,

  雖無玄陣,但他亦可強行施展,只不過這一式雖然折壽,但沒有十年之多便是了。

  可即便如此,他原本花白的長發再添些許,成銀如雪。

  夏極斬完這一刀,身子猛然一個踉蹌往前撲倒了幾步,還未等人來扶,手中長刀猛然一轉,便如拐般撐住了地面,維持了身體平衡,而讓他立了起來。

  他側頭看向另一邊的兩名北商的將軍。

  這兩人都是儒道八奇,一個人夏極還認識,是寧小玉,當初皇都覆滅,她顯然被逼無奈加入了北商。

  另一個則名郭陽翟,此人看起來文質彬彬,但北商能派他來戰,確是極度相信他能力的,只不過這人年紀輕輕,卻白發早生,面相虛弱,顯然除了折壽用兵之外,還有酗酒風流等生活問題。

  夏極側首笑道:“這一刀如何?”

  郭陽翟沉默良久,坦然道:“夫子運兵,如神似魔,陽翟自愧不如,但即便不如,陽翟依然要完成約定,斬完這一刀。”

  夏極笑道:“認輸就可以了,不必繼續,多十年壽元,活著不好嗎?你瞧瞧你這模樣,好好養養身體,不至于。”

  他早就研究過儒門八奇在戰場的表現,也知道自己剛剛以一萬人的兵魂斬出的一刀,已經超過了他們的極限,自己是贏了。

  郭陽翟還要說話...

  夏極嘶啞著聲音揚聲道:“夏允!!”

  未幾,遠處一人飄來。

  夏極看著她道:“認輸吧,沒必要再折損壽元了。”

  夏允看了一眼他此時面容的虛弱,以及近乎滿頭的銀絲,輕聲嘆道:“也許今日之后,這天下都欠了你十年壽元。不...不是十年...”

  她忽然意識到壽元對面前之人的珍貴。

  少了十年命,夫子幾乎是再無希望突破十一境了。

  夏允深深凝視著面前的男人,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人,這讓她忍不住發自內心去尊重的人。

  “夫子...您...真的是圣人嗎?”

  夏極坦然道:“誰都不是圣人。”

  他這句話自然不會有人明白。

  夏允也是人,她當然不明白。

  她本想再問“那您為了什么”,但她很快想起了夫子所說過的宏愿,頓時了然了,她自然知道無論是郭陽翟還是寧小玉,都不可能以一萬士兵斬出剛剛夫子斬出的那一刀...

  便是兩人合作也不可能。

  夏允垂首,腦中想過極多的辦法,卻無一可能奏效,她黯然道:“這一戰,北商認輸。”

  郭陽翟與寧小玉忍不住都看向那銀發男人,心底百味陳雜。

  夏極忽然甩袖,遠遠拋出了兩個瓶子,他可是從蘇甜那里得到過不少好東西。

  兩人下意識地接住。

  夏極笑道:“培元固命的丹藥,好好養一養,活到百年后去吧。”

  兩人稍稍拔開瓶塞,稍稍嗅了嗅,自然都知道這是極品丹藥了,也正是自己需要的,要知道在晉升十一境巔峰過程里,他們這樣的兵家完全就是在和時間賽跑,多一分時間就多一份希望。

  “多謝夫子。”郭陽翟真誠地拜了拜。

  寧小玉也道了聲謝,塞回瓶蓋,走了兩步,忽然間她猛地轉頭看向那銀發男子,嘴唇嚅動了兩下想問“我...是不是認識你”,

  但心底一想怎么可能,便是沒說,而是再看了一眼這當世圣人的背影,轉身離去了。

  第二場比試會在次日舉行,現在還遠不是時候。

  日漸暮。

  夏極撐著刀,瞇眼站在那巨大溝壑之前,身體搖搖晃晃,感受著天光的垂落。

  呂妙妙走到他身側,看著這男人滿頭銀發,上前拉了拉他的手,輕聲道:“風南北,你真是個笨蛋。”

  她沒喊夫子,沒喊大叔...

  這是第一次喊風南北。

  夏極道:“陪我坐一會吧。”

  “嗯。”呂妙妙扶著他坐下。

  兩人一起坐在這千軍萬馬,強者縈繞的枯原上,看著那奪天之力才能斬出的絕世一刀。

  刀碎了大地。

  也短了壽元。

  呂妙妙側頭靠在夏極肩膀上,抿著嘴唇。

  夏極忽然問:“你在哭嗎?”

  “沒有...我才不會哭。”呂妙妙露出笑,笑的雙眼通紅。

  她心底忽然感到一絲自豪。

  因為...自己名義上的男人,真正地在為這天地立心,惻隱之心,仁者無敵,

  也在真正地為生民立命,身體力行,在告訴他們什么才是真正的人。

  呂妙妙覺得這個時代就是他的時代,這個時代不會有比他再耀眼的人了。

  這場比試,他贏定了。

  所以,她直接道:“戰爭若是平息了,我帶你回呂家,你無法突破十一境一定是因為火種數量不夠,質量不好。

  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取來很多很好的火種的。

  我們多試幾次,你一定可以成功,一定可以突破十一境。

  我相信你。”

  夏極笑了笑。

  傻姑娘,你永遠不知道,我是絕對不可以突破的。你看著吧,這一場戰爭之后,也許我就會被世家“軟放逐”了。

  這是祂們的局,亦是我的局,是祂們的紅線,亦是我的自由。

  但他沒說這些話,而是溫柔地揉了揉呂妙妙的長發,微笑著應了聲“好”。

PS:明天恢復3更12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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