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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黑云壓城城欲摧

  “晉安道長。”

  “陳道長。”

  “削劍施主。”

  “貧僧這次入夜來觀里叨嘮打擾到幾位道長的休息吧?”

  善能法師雙掌合十和善的臉上帶著慈祥笑容一一行禮說道。

  晉安怔了幾息。

  這才反應過來。

  “善能法師太客氣了您是受到尊敬的釋迦高僧自然是歡迎至極。”

  晉安身子一側給善能法師讓出一條路來。

  “善能法師你用過晚飯了沒?”

  “正好小兄弟和老道剛從外頭回來還沒來得及吃晚飯善能法師今晚在觀里一起吃晚飯吧。”

  “老道我這就去后廚燒火做飯。”

  一直道佛是仇家的老道士這次一改常態對善能法師熱情說道。

  善能法師雙手合十的宣唱了句佛號:“陳道長太客氣了貧僧的肚子還不餓怎能勞煩陳道長為我這么個不值錢的老和尚跑前跑后忙碌”

  老道士熱情說道:“不客氣一點都不客氣。”

  “善能法師你先跟小兄弟聊聊老道我很快就做好晚飯喊善能法師。善能法師你今晚算是有口服了能嘗到老道我親自下廚大展身手老道我最拿手的就是麻辣豆腐和地三鮮全是素齋。”

  老道士說完已經屁顛屁顛轉身朝廚房方向走去邊走還邊熱情朝善能法師喊晚飯很快就好一定要留在觀里吃頓晚飯。

  大半個月前在嶺前鄉。

  晉安、老道士、善能法師三人一起做法事替那些枉死胎兒做法事超度過幾天幾夜。

  幾人間的關系已不算陌生。

  老道士跟善能法師早就熟絡。

  “削劍你去幫幫老道這么多人的晚飯他一個人又是淘米又是洗菜又是燒火做飯估計會忙不過來。”晉安朝削劍說道。

  “好師父。”削劍點頭。

  大道感應。

  陰德一。

  目送削劍轉身離去晉安見善能法師還要開口他哈哈笑說道:“善能法師您不需要跟我們太過客氣大家在嶺前鄉怎么說也是共患生死一起做過法事超度亡魂您的慈悲為懷的胸襟早已折服我們幾人留您用晚飯是理所當然。”

  晉安一邊說一邊已將善能法師請進道觀里:“善能法師不要站在外頭晚上夜風大先進道觀。”

  “那今晚就叨嘮到晉安道長和五臟道觀了。”善能法師雙手合十然后抬腳一跨進入入夜后的道觀里。

  晉安則留在后面關門。

  此時的道觀外整片天地都已經入夜天色完全黑沉路面在月光下昏暗不清善能法師來到五臟道觀時手里并火把或燈籠。

  黑夜一點都不影響善能法師的出行。

  善能法師是白龍寺的得道高僧想來這點黑暗對善能法師的影響不大。

  就如晉安如今的實力也能做到勉強夜視。

  道觀的門庭合上晉安手里提著燈籠在前頭帶路一路將善能法師帶往私人后院。

  這一路上經過還未修繕完畢的大殿時善能法師毫不吝嗇贊嘆。

  看著還沒擴建完的道觀忽然善能法師心生感慨:“貧僧自幼就被父母送入寺院出家修行那個時候的貧僧還不懂什么是佛什么是世界之大有三千只知進了寺院就能吃飽飯所以從小便參拜佛祖擦拭佛祖座前燈油為佛祖看守香火不滅...每日兢兢業業從一個小沙彌到小和尚從小到大從沒離開過寺院。”

  “那個時候的貧僧天性愚鈍一段經文別人一日三省即可領會貧僧十天半月都悟不了其中道理。自小開竅慢不懂什么是佛法佛理佛性也不懂為什么世人都喜歡跪下來參拜佛祖只知道我爹娘養不起我我只有留在寺廟里才能不街頭。”

  “所以我比其他小沙彌小和尚要更加倍刻苦日日夜夜勤奮誦經參拜佛祖;別人一天抄一遍經書我便反復抄經書三遍、五遍抄了三十幾經書我甚至把白龍寺藏經閣里的經書目錄倒背如流重新將白龍寺藏經閣經義梳理一遍讓后世之人更好查找佛經;每天都盡力把佛祖座前擦得一塵不染;佛祖座前燈油、香火從未有一刻斷過每隔一個時辰都為佛祖換一次香燭為佛祖守住清靜、寧靜”

  “這也多虧我有一位好師父我師父為我在方丈面前數次求情所以即便我到了弱冠之而立之一直與佛無緣的我依舊還是被方丈留在寺里才能心無旁貸的埋頭抄經書三十幾。每每想到恩師和方丈貧僧都會心懷感恩。”

  “終于勤能補拙到了不惑之貧僧突然一夜開竅藏經閣里的經法要義開始無師自通。十大佛經、十大般若經、四阿含經...貧僧在佛祖座前燈油感悟我佛慈悲福慧兩足尊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晉安在前頭帶路靜靜聆聽著善能法師的回憶人老了最容易追憶過往歲月。

  此時兩人恰好經過野隱亭。

  當初晉安修建這座野隱亭的用意就如亭子上掛著的二塊牌匾——

  小隱隱于山野大隱隱于市朝。

  借助山林清靜隱修沉浸于獨立于世的世外桃源妄稱自己已看破紅塵的充其量只能算是逃避現實的小隱。

  反而能在世俗吵雜的干擾中依舊物我兩忘不忘初始心境不沾塵埃者才是真正得大道者。

  就如五臟道教。

  五臟道觀。

  五臟道教在晉安心中的評價很高。

  “小隱隱于山野大隱隱于市朝”善能法師看著野隱亭里的牌匾反復咀嚼其中意境。

  “阿彌陀佛。”

  “貧僧一直以為只要潛心修行參悟佛法就能尋找到拯救世人脫離苦海的方法終有一日能找到我佛彼岸。可貧僧又何嘗不是在自欺欺人在白龍寺躲了一輩子卻忘了佛祖經三大阿僧祗劫才成佛。”

  “貧僧直到此時才幡然頓悟貧僧果然從小佛法慧根我還是那個我那個因為怕而茍且偷生躲在白龍寺里的小沙彌小和尚。從來就什么佛性佛心。阿彌陀佛。”

  善能法師雙手合十唏噓自嘲說道。

  “貧僧抄了一輩子經書卻還在那自以為是的沾沾自喜以為接近了佛祖。實則連人心叵測都還未悟透思想淺薄目光短淺又怎能領悟得了‘佛祖經三大阿僧祗劫才成佛’的典故又怎能參悟佛的十一種苦:生、老、死、愁、悲、苦、憂、惱、怨憎會、愛別離、所求不得。”

  善能法師滿臉不勝唏噓。

  “善能法師您過謙了您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位得道高僧。”晉安也不知這時候的自己該如何勸說這位白龍寺高僧。

  畢竟他未經歷過善能法師的人生并不清楚善能法師此刻看著野隱亭里二塊牌匾后的心境變化。

  他甚至連佛祖三劫佛有十一種苦的典故都不知道。

  眼前這位白龍寺高僧搖搖頭:“這并不是貧僧的妄自菲薄過分自謙。”

  “在以前貧僧一直以為我自小入白龍寺日日夜夜叩首念經始終不忘初心的守在佛祖座前一輩子從不讓佛祖座前有一片塵埃就是我對佛祖最大的獻身。甚至還有些沾沾自喜認為全寺里沒人能及得上我對佛祖的敬意。”

  “可今日看著五臟道觀的擴建五臟道觀在晉安道長手中煥然一新蒸蒸日上從原先的一座落寞小道觀擴建為如今的三座大殿每日都有香火信徒來上香處處都在日新月異發揚光大...貧僧不由心生感慨晉安道長這種直面大黑暗在黑暗中打破天狗吃日然后在丈光芒中浴火重生守得云開見晴天才是最難最困苦最難能可貴的品質。”

  “貧僧那點沾沾自喜的小作為在晉安道長面前自慚形穢自嘆無法做到比晉安道長更好。”

  “晉安道長才是大隱隱于市朝的真正得道高人貧僧抄了一輩子佛經有《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地藏菩薩本愿經》、《華嚴經》、《楞嚴經》、《金剛經》...卻還沒抄明白一顆佛心貧僧活了這么久依舊沒變依舊還是那個小時候被餓怕了肚子一輩子躲在白龍寺只想吃飽飯的小沙彌...小隱隱于山林指的便是貧僧這種自欺欺人的人吧。”

  善能法師慈祥和藹的面孔說著說著搖頭嘆息一句。

  佛祖當在菩提樹下證悟成佛后第一句話是:“奇哉奇哉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

  他這聲嘆息是嘆他看破虛妄得太晚。

  嘆他為什么不早點來到五臟道觀見一面晉安道長。

  嘆他的菩提樹就是五臟道觀里的這座野隱亭。

  五臟道觀的私人后院。

  這里只有晉安、老道士、削劍能進出平日里是不對香火信徒開放的。

  晉安屋子里。

  燈油明亮。

  “善能法師距上次在嶺前鄉一別已快有一個月不知肉身佛的事善能法師調查得怎么樣了?”

  晉安請善能法師在一張方木桌前坐下主動為他和善能法師倒一杯涼開水。

  善能法師謝過晉安后這位祥和老僧點點頭:“多謝晉安道長掛心。”

  “還算順利。”

  晉安好奇問:“不知這次有那么多肉身佛遭佛祖所棄是什么原因?”

  善能法師雙手合十宣唱了句佛號慈眉善目說道:“能在府城里有晉安道長這里這么片難得的清靜難能可貴貧僧就不讓佛門那點煩心事叨嘮了道觀清靜佛門自會清理門戶。”

  晉安見善能法師不愿多說沉吟了下倒也沒再執意多問。

  或許是因為家丑不可外揚。

  善能法師心有顧慮。

  免得把晉安和五臟道觀的無辜者都拖下了水。

  “好此事不再提。”

  晉安松開皺起的眉頭然后朝面前的善能法師問起另一件事:“善能法師不知上次在嶺前鄉走陰時碰到的那個鬼胎后來善能法師返回白龍寺后有調查出來線索了?”

  當聽到晉安這句問話善能法師再次雙手合十低眉宣唱一句佛號:“阿彌陀佛貧僧知道晉安道長一直在等貧僧消息所以貧僧不敢有怠慢已經調查出一些眉目。”

  “哦?”晉安眉頭一動。

  然后迫不及待催問:“那鬼胎究竟是什么來歷?”

  善能法師:“那其實并不是鬼胎而是一個小旱魃。”

  旱魃?

  小旱魃?

  晉安一愣這消息實在太令人意外。

  “等等。”

  “陰邑江最近接連幾次斷流會不會就是跟這頭小旱魃出世有關?”

  晉安大膽猜想道。

  然而善能法師卻是搖搖頭:“數月前的陰邑江斷流那次這頭小旱魃還未成氣候應該不是這頭小旱魃帶來的災禍。”

  “而且旱魃有一特性那就是旱魃出則滴雨不下沃野大旱。”

  “最近幾次的陰邑江斷流只是斷流但梅雨季節正常耕地莊稼長勢也良好應該不是這頭小旱魃造成的一夜突然斷流。”

  晉安仔細一想也認為應該是跟小旱魃無關。可他接下來又想不通了既然陰邑江的接連幾次斷流都與小旱魃無關那么那伙古董商人培養出小旱魃的目的又是為了什么?

  有句話叫無利不起早。

  晉安不信這一切只是巧合。

  接下來按照善能法師所說那伙古董商人應該是無意或有意得到了一個小旱魃。

  然后利用淫祀五通神本想讓有貴人命格的何府大夫人懷上鬼胎再把胎兒形態的小旱魃種入大夫人肚子中。

  借用大夫人的貴人命格來養尸氣。

  讓小旱魃脫胎換骨。

  變成更兇戾的東西。

  尸初變旱魃再變即為犼。

  那伙古董商人應該是在培養“犼”。

  但中途出了意外大夫人是貴人命又有何府里高人布局的大局護佑淫祀五通神沒害到大夫人轉而反噬向張氏五兄弟淫祀與張氏夜夜笙歌讓張氏有了鬼胎。

  后來沒辦法。

  那伙古董商人只能借張氏肚子繼續培養小旱魃。

  或許把小旱魃匆匆忙忙種在張氏肚子里他們也是無奈之舉?為了讓張氏肚子里的陰物鬼胎獻祭給小旱魃助長小旱魃身上尸氣、陰氣、煞氣否則小旱魃太脆弱活不長久?

  小旱魃是僵尸里的兇物把一個小旱魃種入活人肚子里后張氏的神智開始受到天性殘忍嗜殺的小旱魃影響。

  她先是吃活雞活鴨等活禽。

  隨著小旱魃越長越大胃口變大開始吃其她孕婦肚里胎兒的胎氣與三魂六魄。

  后來受到小旱魃控制的張氏在嶺前鄉鬧出動靜太大擔心小旱魃的事暴露所以張氏上下被那伙古董商人給殺人滅口毀尸滅跡了。

  也因此當當地官府火速請來白龍寺高僧大夫人帶著晉安來到嶺前鄉時才會什么線索都查不到。

  至于那伙古董商人在臨走之前為什么還會要走何老爺大伯的生辰八字十有估計是賊心不死。

  還在惦記著大夫人的貴人命和肚子。

  想拿大夫人與何家人獻祭給小旱魃培養小旱魃成更厲害的“犼”。

  聽完善能法師的話晉安目露驚愕。

  他起初以為那伙古董商人種鬼胎只是為了害人性命拿人錢財替人掃光生意場上的競爭對手。

  后來發現事情不是這么簡單。

  那伙古董商人的真實目的實際上是盯上大夫人和何家上下想要在無頭村改人命格。

  可現在他又從善能法師這邊聽到了另一個更為意外的消息。

  小旱魃出世。

  那伙古董商人的真實目的居然是想培養出傳說中的“犼”?

  晉安一雙眉頭皺緊昨晚的龍王上岸會不會也是跟這伙古董商人有關?

  于是他把昨晚看見的事跟善能法師一說并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善能法師不知道您對昨晚的龍王上岸一案了解多少?我懷疑昨晚的爆炸、劫獄、龍吟、龍王上岸都是有人在借陰邑江龍王在裝神弄鬼禍水東移。”

  “或許這件事跟府衙最近打算下帖廣招府城里各大道觀、佛寺下陰邑江千窟洞鏟除龍王調查陰邑江最近為什么接連出現反常天象有關。”

  “這原本只是我的個人猜想并太大把握但您猜我今天在府城里聽到了什么謠言?有幕后推手借著龍王上岸這事開始造謠中傷府尹。”

  晉安冷笑:“他們這是在逼宮府尹吶。”

  “逼迫府尹早下決定下陰邑江找千窟洞找龍王。”

  “恐怕府尹也早已看破背后大手的所以府衙遲遲沒動靜有心跳出這個困局但無奈現在滿城風雨正如‘山雨欲來風滿樓黑云壓城城欲摧’前的肅殺。現在民心亂了這事已經由不得府尹肯不肯了。”

  “府尹要想穩住民心就必須盡快下陰邑江平定龍王。”

  “善能法師您說這次龍王上岸的幕后黑手會不會也是那伙古董商人在推波助瀾?”說到這晉安深呼吸口氣這伙古董商人還真能搞事情。

  “只是我有一事一直想不明白這些人這么大費周章推波助瀾想下陰邑江尋找龍王究竟是為了什么?”

  “他們真有那么好心是為了斬妖除魔斬下龍王龍頭還陰邑江兩岸百姓一個太平?”

  晉安之所以會猜想是古董商人所為他心中其實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

  陰陽先生村子里的斬蛟刀被奪。

  府城這邊又是龍王臺龍王廟又是龍王。

  這一切太巧合了。

  所以他才會聯想這次的龍王上岸案跟那伙一直神神秘秘的古董商人有關。

  斬蛟刀斬龍王嗎?

  完晉安關于昨晚的事善能法師目露驚訝隨后沉思道:“或許貧僧已經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么了。”

  說著。

  善能法師從袈裟內拿出一物。

  此物!

  赫然是晉安再熟悉不過的一枚碎玉!

  “四相局里的昌縣白虎局已破。”

  “屍解仙出世。”

  “通道即將出現大爭之世...要來了。”

  晉安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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