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不間歇的彎弓射箭。
令全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咯響。
好像下一刻就要被壓斷。
雖然已經射殺了黑化怪尸,但晉安眸中冷色依舊不減,他抬起指骨皮肉崩開,鮮血淋漓的手指,再次抽出石箭,朝雨夜里的狹窄崖道方向,連續不斷射去。
轟隆!
轟隆!
石桿箭矢爆發燦爛的神性威芒,化作神虹,爆發爆炸巨響,直接把狹窄崖道炸坍塌。
崩裂出大豁口。
而那些順著崖道奔涌上山的奔跑腳步聲,沒有神智的繼續擁擠奔來,前仆后繼的掉落深淵…動靜持續了一會后,慢慢的,看不見的黑暗里,腳步踩踏聲越來越稀少,逐漸聽不到。
隨著唯一上山的路被晉安用石箭炸斷。
無路可登。
崖道終于陷入沉寂。
不再有新的死人上山。
晉安面色冷峻的一直守在崖殿門口,直到崖道腳步聲變得稀稀落落,化解危機后,他這才松一口氣。
他才剛泄氣,剛才沒有注意到的全身劇痛,身體立馬感受到了肌肉如凌遲割肉一般的莫大痛楚。
不過這些只是看著恐怖,晉安現在一身精氣神十足,并沒有什么大礙,只需打坐一晚五行臟炁,穩住五臟六腑傷勢就行。
這些都是神性石弓帶來的神異。
雖然連續不間斷彎弓射箭帶來身體負荷,可神性石弓所帶來疏通全身氣血、經絡,同樣讓他獲益匪淺,這次極大磨練了他的精氣神。
精氣神非但沒有損耗。
反而旺盛如火爐熊熊燃燒。
晉安給自己一個望氣術,今晚共斬獲了三萬六千陰德。
這次雖然收益豐厚,可實在太慘烈了,他打磨的百根石箭幾乎消耗空,只剩二十來枝石箭和八枝木箭。
這次能順利化解危機,最關鍵還是占了地利的便宜。
他這次鬧得動靜有點太大了,所以才會吸引來那些如禁忌一樣存在的,亙古不死大恐怖之物。
晉安發現,不管是昨晚的神像,還是他今晚的慘烈一戰,都是因為鬧出的動靜太大才會被黑夜里的某些大恐怖東西盯上,這給晉安提了個醒——
以后盡量不要在夜間動用爆裂木箭,杜絕鬧出大動靜!
這次他鬧出的動靜還不大,就已經引來這么難對付的邪祟,最后還是因為占了地利便宜,讓更多尸潮上不來才險險取勝。要是沒有狹窄崖道為他擋下九成九尸海,要是吸引來的是像昨晚那樣的恐怖鬼域,估計十個他都不夠填的!
而且真到那時候,神殿長明燈能不能扛到天亮都不一定!
此時。
崖殿里還朝晉安保持跪拜姿勢的老頭、老嫗,全是傻眼看著在流血的晉安。
不是神殿神像復活嗎?
神像哪來的流血!
“活,活人?”
兩人這回是真的傻眼了。
比之前見到“道士神像復活睜開眼”都還要目瞪口呆,甚至一度非常尷尬。
感情他們倆又是磕頭如搗蒜,又是一頓虔誠朝拜,到頭來,全是一個大活人道士在裝神弄鬼!
兩人在經過晉安射殺恐怖怪尸所帶來的驚駭和心神震撼后,都忿忿的差點朝晉安罵出口。
這人腦子是不正常吧!
有哪個腦子正常的人,會大晚上坐在腦神臺上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吭聲的假扮神像!關鍵是還裝得那么像,真跟石像一樣能僵!
這不是玩人嗎!
一驚一乍的嚇人很好玩嗎!
老頭老嫗在內心瘋狂破口大罵。
但剛才晉安的強勢絕倫的霸王之姿,實在太驚世駭俗。
兩人也就只敢在心里大罵晉安,不敢明面罵晉安。
也就在此時,晉安終于轉過身來,看向老頭和老嫗,剛經歷過一場廝殺,晉安身上凜然殺氣還未完全褪去,眼里帶著冷峻,當老頭和老嫗對視上晉安的冷冰冰目光時,都是嚇得眼神驚懼低頭,身子輕顫,心虛不敢與晉安對視。
尤其是剛才差點脫了晉安衣服和石弓的老頭,他擔心晉安殺了大魔頭后,殺性上來后想再拿他祭天,他驚懼的咚咚磕頭:“道長神通廣大,法力無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道長饒命啊,剛才小老兒我一時貪心被豬油蒙了心,不知道長在這里清修,打擾到道長清靜,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是我有眼無珠,求道長繞我二人一命!”
“對對對,都是我們有眼無珠,被豬油蒙了心,求道長繞我二人一命!”老嫗也跟著咚咚磕頭。
晉安冷目瞪眼:“起來說話,我不喜歡看人動不動就下跪。誰要再跪著說話,我就把誰丟出神殿。”
等年齡加起來都能當晉安爺爺的爺爺的老頭、老嫗,相互攙扶的心驚膽戰站起來,晉安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們身上是不是帶了羅庚玉盤碎片?”
“你們一來就馬上引來尸如潮海,肯定是被你們身上的羅庚玉盤碎片引來的!你們交出羅庚玉盤碎片,我替你們把羅庚玉盤丟遠點,避免引來更大的恐怖,我們殺不過!”
老頭、老嫗傻眼了。
在晉安的一再催促下,他們有些將信將疑的把身上羅庚玉盤碎片交給晉安,結果他們看到晉安從神臺背后掏出一口麻袋,把兩枚羅庚玉盤碎片往麻袋里一丟,再扎上口子。
兩人當場就看懵了:“道,道長,那個,羅庚玉盤碎片…”
晉安輕描淡寫的淡看一樣老頭、老嫗:“什么羅庚玉盤碎片?這里哪里有什么羅庚玉盤碎片?你們還想要引來更恐怖厲害的死人嗎?記住,如果不想死,就忘掉所有關于羅庚玉盤的記憶,一個字都不要提!”
威脅!
再也沒有比這更加赤裸的威脅了!
二人直接被晉安的騷操作給驚到了,一時間驚呆得都忘記說話。
這分明就是明目張膽的搶劫!
強取豪奪啊!
他們心有不甘的想找晉安重新要回羅庚玉盤碎片,可他們想起晉安剛才的威脅話語,一時間不敢開口,兩人心里那個糾結啊。
總算明白什么叫賠了夫人又折兵。
實在心有不甘的老頭,眼珠子像老黃鼠狼的賊滴溜溜打轉,然后小心翼翼打聽起晉安的來頭:“多謝道長今日驅邪伏魔,救命之恩。不知可否有幸知道道長的道號,出自哪家道觀?”
“等這次洞天福地結束,我們去道觀里隆重拜訪道長,再親自道謝一次。”
“沒幸。”晉安直接拒絕。
他特地把道袍反穿,藏起來五色道袍,就是為的隱藏身份,好方便他在洞天福地里辦事。
老頭差點沒被晉安這話噎得一口氣上不來,兩腿一蹬的擱屁過去。
這還是個道士嗎,怎么每次說話語氣都那么想讓他打人。
假如他能打得過的話。
接連在晉安這邊碰壁,老頭和老嫗都氣得不輕,這一頓動氣,肚子發出雷鳴的叫聲。
不是他們腸胃不好啊。
而是他們已經兩天未進食,餓得前胸貼后背,今晚又被晉安一頓氣,就更加餓了。
有氣飽的,自然也有氣更餓的,要不然心情不好的時候為啥喜歡暴食暴飲,都是一個道理。
然而。
晉安當著他們的面,拿出一顆鮮艷,紅彤彤的柿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晉安今天的晚飯還沒吃呢,加上剛才那一場激戰對體力消耗大,他也有些肚子餓了。
《黑山功》功力提升三年。
兩個老家伙看著晉安像變戲法一樣從麻袋里拿出柿子果腹,尤其是那柿子上蘊藏著濃濃的五行之火靈力,一看就不是普通凡果,兩人都是目瞪口呆。
這麻袋是百寶囊吧!
要不然咋什么東西都往里面扔!
聞著馥郁果香,老頭和老嫗都是饞得連吞口水,肚子餓得更加如打雷了。
“道長,這柿子挺香的吧?”
老頭、老嫗眼巴巴看著晉安吃得津津有味。
“嗯,是很香。”
晉安吃完一顆柿子,又從麻袋里拿出第二顆柿子,繼續吃起來。
或許是因為剛才拉弓練力洗刷體質,體質得到很大改善的緣故吧,晉安感覺今晚更容易餓。
《黑山功》功力再次提升三年。
“道長,這洞天福地里的柿子,是啥滋味?”老頭、老嫗眼冒綠光,那是餓的。
晉安回味道:“熱熱的,溫溫的,汁很多。”
咕咚。
聽了晉安的描述,聞著芳香撲鼻的果香,兩人重重吞了口口水。
“道長,能好心分我們兩人一顆柿子嗎?我們只要一顆柿子就行,不要多。”老頭餓得兩只眼珠子在滴溜溜冒著綠色賊光,就跟半夜摸進雞窩里。
“對對,我們兩人只要一顆柿子就行。”老嫗也跟老掉牙狐貍精掉進雞窩里一樣,眼發綠光的直勾勾盯著晉安手里的柿子。
“不能。”
晉安的回答,差點沒把人氣死。
他們對晉安恨得咬牙切齒。
可又實在沒虎口奪食的膽子,要換了別的人,他們早就殺人奪柿子了,哪里還跟你廢話。
兩人好想打晉安一頓狠狠發泄下。
可他們又打不過晉安。
這一夜。
晉安休息得很不安穩。
倒不是因為崖殿外那些怪聲和魔音,而是崖殿里的那對老頭老嫗,這兩人餓得兩眼冒綠光,牙齒咯咯咯的瘋狂磨牙,在神殿里找東西啃,打算靠吃土填飽肚子。
結果咬崩了老牙也啃不動神殿里的東西。
餓瘋了的兩人,大半夜睡不著的又蹲在神殿門口,兩眼綠幽幽盯著雨夜里的怪響,他們餓得咯咯磨牙,想抓死人填腹。
可崖道已經被晉安用石箭打爆,塌方。
山下的尸海,上不了山。
而崖殿里的兩人也看不清黑夜,無法摸黑下山抓死人上山扒皮抽筋掏內臟。
看著餓得睡不著,在崖殿里來回折騰的老黃鼠狼和老狐貍精,就連晉安面對兩人餓得發綠的眼睛,都有些心底發毛。
以前他半夜睡覺驚醒,發現家里養的貍花貓兩眼冒綠光安靜蹲在枕邊直勾勾盯著他看,都沒有這么瘆人過。
甚至過了后半夜。
餓得不行的老頭老嫗,貓到崖殿的后殿,鼓搗出一些奇怪叫聲,好像是在后殿找吃的。
當天亮,晉安重新見到兩人時,發現昨晚還餓得不行,兩眼發綠的兩人,已經恢復正常神智,就跟沒事人一樣的從后殿走出來,老嫗捋了捋有些皺褶的黑色麻布織成的下擺群,老頭不經意的用青衫袖口擦了擦嘴角。
坐在地上打坐了一夜的晉安,從地上站起身,走向崖殿門口眺望殿外的白天世界。
一到白天,殿外重新恢復平靜,天地都只剩下了雨聲。
他也看到了昨晚被他用石箭射塌方了的崖道,本就是年久失修,經歷千年風化的崖道,塌方出一段二三十米長的巨大豁口,豁口下是幾百丈深的深淵。
只是。
昨晚鬧出那么大動靜的漫山遍野尸海,一到白天全都消失不見。
這個封閉了千年的廢墟遺跡,藏著不少秘密。
“想不到這么快就天亮了,道長接下來可有什么打算?”
老頭老嫗也來到崖殿門口。
晉安淡描一眼從后殿走出來的老頭老嫗,然后哈哈大笑的沖進雨幕,身影幾個借力起落,已經敏捷躍過崖道大豁口,順著崖道沖下山,快速消失在雨幕后。
“枯竹老人,昔日你看不起我小凌王,以后我定讓你高攀不起!等我小凌王在洞天福地里順利突破至第三境界,掌握了天師府,一聲令下,三十萬天師府高手襲來!”
雨幕里。
張狂桀驁的聲音快速遠去。
崖殿門口,看著快速消失在雨幕里的道士下山背影,老頭冷哼一聲。
“我們也趕緊上路,那位紫氣東來的古圣死人路過已經兩天,我們落后了不少,不能再耽擱了!”
“跟著那位古圣死人走,我們肯定能找到奇花異果,說不定借助這些奇花異果,我們也有希望問鼎第三境界!”
“那小凌王昨晚吃的靈氣馥郁柿子,肯定就是紫氣祥瑞灑下的靈株!小凌王已經比我們先一步找到奇花異果,我們不能再落后了!”
不久后。
老頭和老嫗也消失在雨幕里,跟晉安一樣,追尋著古軀前輩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