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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再遇桃花

  暴雨如注,煙雨連江。

  數萬西涼軍在杭州城外駐扎,內戰打完,論功行賞,城里城外都充斥著歡歡鬧鬧的氣氛。屠千楚和岳九樓,已經帶著大軍北上,開始征討已經陷入內亂的北齊。

  許不令受降結束,在白馬莊里接見了江南氏族鄉紳,忙活兩天下來,權力交接完畢,城內趨于穩定,樓船也抵達了港口。

  陸紅鸞在金陵城娘家養胎,蕭湘兒等幾個大姐姐留在跟前,樓船上,只是蕭綺帶著一幫子小姑娘,隨軍而下,幫忙處理后勤軍務。

  中午時分,許不令駕著馬車來到岸邊,在雨中等待片刻,樓船便靠了岸,最活潑的滿枝就從上面跑了下來,笑瞇瞇道:

  “相公,娘親他們到了沒?怎么沒過來呀?”

  打鷹樓部眾,這些日子隨著西涼軍行進,在周邊郡縣拔釘子,厲寒生和祝六自然也在其中。

  許不令走到踏板跟前,單手摟著滿枝,抱起來轉了一圈兒:

  “仗打完了,岳父他們和江湖上的有識之士在城里慶祝,晚上才能見面。”

  祝滿枝聽見這個可來勁兒了,她可是當代劍圣的閨女,如今仗打完了,這種江湖人慶功的大場合,豈能不跟著老爹出出風頭。她連忙回頭道:

  “老陳,走,本枝帶你去見見世面。”

  陳思凝走在滿枝身后,瞧見許不令,神色可不怎么親近,顯然還沒從上次扮演‘落難公主’的事件中緩過來,低著頭就想和滿枝一起離開,連招呼都不打。

  許不令見狀自然有點不開心,抬手摟著陳思凝的腰,也抱起來轉了一圈兒:

  “公主殿下,怎么連相公都不叫了?”

  陳思凝如今聽到‘公主殿下’,就回想起許不令那副‘飛揚跋扈’的逆賊頭子模樣,感覺馬上要被強了似的,她稍微扭動了下身體:

  “相公,滿意了吧?”

  “這么敷衍?”

  許不令微微瞇眼,又抬了抬臉頰,示意親一口才放開。

  陳思凝在大庭廣眾之下,還沒開放到這種地步,有點猶豫,可她還沒來得及動作,小滿枝就跑不過,踮起腳尖在許不令臉色啵了口:

  “相公,你就別為難思凝了,我替她受罰。”

  陳思凝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想想還是算了。

  許不令心中暗笑,放開了陳思凝,又轉眼看向甲板。

  祝滿枝拉著陳思凝,詢問道:

  “小寧,楚楚,你們去不去?”

  寧清夜身著一襲仙氣十足的白裙,站在甲板上猶豫了下,搖頭:

  “我不去了。”

  鐘離楚楚站在跟前,知道江湖人慶祝,厲寒生可能在場,清夜不想過去碰面,便含笑道:

  “我陪著清夜,你們先去吧,晚上給我們講一遍就是了。”

  祝滿枝知道清夜的心思,當下也不堅持了,轉而看向了樓船上方的房間:

  “阿芙,你要不要一起去轉轉?”

  樓船二層的書房窗口,松玉芙抱著一大摞賬冊探出頭來,脆聲道:

  “運送輜重的船剛到,得和軍營那邊交接,我和綺綺姐晚上再回去,你們去玩吧。”

  行軍打仗的日子里,船上最辛苦的就是蕭綺和松玉芙,在堆積成山的文件里泡了幾個月,連出去散步的時間都很少。

  許不令有點心疼,抬了抬手道:

  “仗都打完了,還看個什么。下來吧,明天再弄。”

  蕭綺就坐在窗口,聞言轉過頭來,杏眸中帶著三分打趣:

  “仗打完了,將士不也得吃飯發軍餉,都不干事兒下面不得造反?帶著你的小媳婦玩去吧,別打擾我和玉芙辦正事兒。”

  許不令呵呵笑了下:“那我晚些過來接你們。”

  祝滿枝情商極高,此時還插了句:

  “綺綺姐和阿芙辛苦了,晚上讓相公好好伺候你們,誰敢搶本枝收拾誰。”

  此言一出,幾個小姑娘都是表情古怪。

  蕭綺好歹是大姐姐輩的,豈會被小滿枝調戲到,聞言挑了挑細長眉毛,含笑道:

  “好不容易打完仗,肯定得慶祝一下,今晚上你們都過來吧。”

  都過來…

  一二三四五六…夜鶯七…

  許不令笑呵呵的表情猛地一僵。

  二樓書房的窗口,抱著好大一堆卷宗的豆豆,也從窗口探出頭來,羞答答的道:

  “小姐,我…我要也過去嗎?這多不好意思。”

  許不令僵硬的表情又是一白…

  片刻后,前往白馬莊的街道上。

  許不令坐在馬車之中,帶著楚楚和清夜回白馬上落腳,腦子里依舊在想著晚上的硬仗。

  寧清夜和鐘離楚楚坐在車窗旁,聊著些這些天船上發生的小趣事兒。

  馬車走出沒多久,剛剛經過杭州城的城門,寧清夜忽然抬眼看向街邊,有些驚奇的開口:

  “楚楚,那是不是你的駱駝?”

  鐘離楚楚聞言一愣,繼而驚喜起來,連忙湊到車窗旁查看:

  “在哪兒呢…這是我的駱駝?怎么這么肥?”

  許不令早上受降的時候,其實已經看到了原幽州刺史張薄言,只是場合太大,不好問駱駝的事兒,沒想到這廝自己過來了。

  許不令湊到車窗跟前,還未細看,街邊上便傳來了聲響:

  “世子殿下,兩位夫人,卑職張薄言,以前在幽州有幸見過世子殿下…”

  街邊上,已經脫下官袍,僅穿著一襲布衣的張薄言,手里撐著油紙傘,遮在白駱駝的頭頂上,滿臉誠惶誠恐。

  而楚楚的白駱駝,比以前大了一圈兒,本來微微發黃的毛發,也變成了雪白之色,都不知道用什么保養的,四蹄上連泥點都沒有,安安靜靜的站在街邊,駝峰上蓋著絲綢,看布料比張薄言的袍子都名貴,一副養尊處優的模樣。

  許不令瞧見這一幕,有些好笑。堂堂一州之地的封疆大吏,再落魄也不止于此,肯定有做戲的成分,但張薄言本身也不是個庸碌無為之人,只因遼西軍放棄幽州投靠東部四王,才被裹挾到了江南。他挑開車簾看了眼后,輕輕擺手道:

  “張大人有心了,把駱駝送到白馬莊,之后跟著大軍北上,去幽州復職即可。”

  “哎呦!卑職謝過世子殿下!”

  張薄言都快哭了,暗道沒白喂這么久人參,連忙躬身一禮,然后拉了拉白駱駝:

  “小祖宗,走吧您。”

  白駱駝還認得楚楚,站在原地噴了兩口鼻息,得到楚楚的許可后,才優哉游哉的離去。

  楚楚瞧見這一幕,怪不好意思的:

  “依依、追風馬、兩條小蛇,都是跟著相公南征北戰打天下,才有了現在的待遇。我這駱駝,什么力都沒出…”

  “養駝千日,吃駝一時…”

  “不行不行!”

  “呵呵…”

  沿途閑聊,馬車穿過杭州街道,逐漸來到了白馬山下。

  白馬山在西湖的西南側,附近便是九溪十八彎,原本是吳王的避暑山莊,臨時改造成了東玥皇城,時間短暫,建筑大部分還維持原樣,風景極為秀美。

  鐘離楚楚和寧清夜從馬車上下來,本來準備一起去看看白駱駝,可剛剛走到山莊的大門處,就瞧見厲寒生帶著打鷹樓部眾,從山莊里出來,應該是剛和西涼軍將帥交接完事務。

  寧清夜抬眼瞧見厲寒生,表情微微僵了下,不過轉瞬就低下頭去,拉著楚楚,快步走向了側門。

  厲寒生腳步也頓了下,表情有細微變化,不過并未露出異樣,繼續帶著部下往外走來。

  許不令瞧見這模樣,不禁暗暗搖頭。前些日子清夜還經常去找祝六學習劍法,不過自從那天他和清夜在房頂上,瞧見厲寒生信手拈來使了一記‘撼山’后,清夜便被打擊到了,再也不去祝六哪里學劍,父女倆至今都沒碰過面。

  許不令看了看繞道離去的清夜,稍微思索了下,并未跟上,而是站在門口,等著厲寒生過來。

  厲寒生臉色一如既往的帶著三分陰郁,撐著傘緩步來到了近前,微微抬手讓部下離去,才輕聲道:

  “世子殿下。”

  “岳父不必多禮。”

  許不令私下里,還是叫厲寒生岳父,畢竟這次關系是真的。

  只是厲寒生沒有領情的意思,搖了搖頭:

  “若不介意,叫我一聲伯父即可。”

  說這話,可能是怕清夜聽到了介意。

  許不令心中暗嘆,倒也沒在稱呼上計較,轉身走向山間石道,含笑詢問:

  “國內的仗打完了,伯父可有什么安排?”

  厲寒生話比較少,也不太想和人聊私事。不過許不令問起來,他還是考慮了下,走在許不令的身側,搖頭道:

  “東部四王已滅,幼帝宋玲如掌上魚肉,大玥宋氏已經完了,我也沒什么好做的。打鷹樓上千部眾,雖然都是江湖草莽,但多半是被血仇逼的落草為寇,你給機會讓他們入狼衛洗心革面,他們自會為你效力。陳沖戰陣功夫不錯,我已經讓他隨著屠千楚將軍,北上伐齊,祝六傷了胳膊,倒是不便再動武,就讓他們夫婦在后方待著吧…”

  許不令認真聆聽,片刻后,含笑道:

  “伯父自己有什么打算?”

  厲寒生又沉默下來,顯然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他走上這條路之后,就已經把自己當死人了,從未想過事成后該何去何從。

  厲寒生看著傘沿外的雨幕,沉思良久,才平淡道:

  “入了江湖,便沒有回頭路,仇沒有報完的一天,恩也沒有還完的一天,所以才有‘退隱山林’的說法。退隱山林并非是看透了,而是累了,想找個清靜的地方,躲開這些俗世的恩恩怨怨。我估計會去風陵渡,走一趟鬼門關,然后回蜀地,給你岳母守墳,以前沒能陪著她,往后余生,也只有這個目的了。”

  許不令轉過頭來:“那清夜怎么辦?”

  厲寒生眼神動了下,緩緩搖頭:

  “一代人是一代人,這是你該考慮的事情。”

  許不令暗暗嘆了口氣,沒有再多說,只是陪著這個岳父,在小道上行走,逐漸走出白馬山,來到了臨近的西湖畔。

  厲寒生看著滿湖煙雨,回想了下,忽然開口道: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這種詞,我一輩子都寫不出來,”

  許不令有點不好意思:

  “我也寫不出來,抄的。”

  厲寒生搖了搖頭:“我是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沒這個天分,當年就不該讀死書,非要鉆牛角尖,到頭來兩樣都讓我遇上了。錯在我,清夜恨我一輩子,是應該的,也是我應得的。”

  許不令嘆了口氣,知道這是實話,厲寒生確實入錯行了,如果一開始就習武,何至于此?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厲寒生少有的說了兩句心里話,便也不言語了,只是有些出神的沿著湖堤行走。

  西湖畔煙雨朦朧,湖邊多了些游人,大半是隨著西涼軍歸來的鄉紳氏族,在西湖樓船上宴請,慶賀朝廷收復江南。

  許不令陪著厲寒生在湖畔閑游,暗暗尋思著勸說的措辭,來到觀景臺附近時,一道若有若無的青雉嗓音,忽然從雨幕間傳來:

  “算吉兇,算禍福…”

  這是…

  許不令腳步一頓,思緒瞬間回神,略顯疑惑的看向聲音的來源。

  觀景樓是一座三層高樓,樓中回響著歡笑與絲竹之聲,窗外煙雨朦朧,飛檐下的臺階上,一個身著襦裙的小姑娘,擺著張小桌子,雙手托著下巴,有些無趣的左看右看。

  轉眼近半年不見,小姑娘又長大了些,無論是身高還是胸圍,不過此時此刻,出現在此處,顯然有點太突兀了。

  厲寒生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小姑娘,蹙眉回想了下:

  “這個小姑娘,我在北齊的秋風鎮上見過一次,身份不簡單。”

  許不令皺了皺眉,左右看了幾眼,確定周圍沒什么埋伏后,才輕聲道:

  “左清秋的徒弟,老相識了,我過去看看。”

  厲寒生點了點頭,沒有言語,撐著油紙傘,身形隱入了柳林之中,伺機而動…

  “算吉兇,算禍福…”

  觀景樓的屋檐下,小桃花雙手撐著下巴,稍顯無聊的喊著號子。

  年紀太小,又不是道士,自是沒有客人光顧。

  不過小桃花也不在意這個,她坐在這里,不是為了掙點糖葫蘆錢,單純是等人罷了。

  西涼軍進了杭州,許不令前兩天就進了城。

  小桃花本想直接跑去找的,可白馬莊進出的人實在太多了,里里外外圍的水泄不通,根本不好偷偷進去。而且女兒家主動跑上門,感覺有點太直接了,怪不好意思的。

  小桃花也不知道為什么不好意思,但在她想來,不小心‘偶遇’要更合適些。

  小桃花知道許不令在白馬山落了腳,白馬山就在西湖附近,來了西湖附近,怎么會不過來逛逛呢。

  于是她就把算命攤子擺在了這里,只要從白馬山出來,肯定會路過觀景臺,這樣就能遇上了。

  小桃花望著飛檐外的雨幕,稍微有點出神,可能是太過無聊了,又從腰間取下了小荷包。

  荷包里裝著銀元寶,上面有模模糊糊的牙印,那還是小時候咬的。

  銀元寶的旁邊,放著一枚玉佩,上面刻著‘吉祥如意’四字,是她跑去找雷峰塔的時候,在寺廟里求來的,說是可以保佑人平平安安。

  玉佩的背面,還用小刀刻了一朵小桃花,這個是她自己的手筆,刻的很好看,用了好幾天的功夫。

  小桃花摸了摸玉佩上的刻痕,想起許不令收到時的場景,偷偷勾起嘴角笑了下,又收好了荷包,重新看向雨幕,喊起了:

  “算吉兇,算禍福…”

  一句話尚未喊完,小桃花忽然發現眼前一黑,被人蒙住了眼睛。

  無聲無息的,沒有任何腳步聲,著實把武藝不錯的小桃花嚇了一跳。

  不過小桃花馬上就反應過來,連忙坐直了身體,驚喜道:

  “大哥哥,是你嗎?”

  許不令在背后站挺久了,聞言松開手,在小桌對面坐下,含笑道:

  “小桃花,你知道我會過來?”

  小桃花經過最初的驚喜后,臉頰上又顯出幾分紅暈,略顯害羞的道:

  “我和師父在江南閑逛,得知大哥哥這些天在江南打仗,馬上到杭州了,我就想著在這里擺個攤子,看有沒有緣分遇上,沒想到真遇見了。”

  “你師父也在這里?”

  許不令又在周圍看了看,但除了滿湖煙雨,沒有任何異樣。

  小桃花嘻嘻笑了下:“大哥哥不用擔心,師父離開了朝堂,已經不管事了,到這里來是游山玩水。你讓我給師父帶的話,我帶到了,師父在考慮,你想見他的話,可以去石龍山找他。”

  許不令稍顯意外,低頭看了看腰間的鐵锏后,也沒有多問,站起身來:

  “走吧,過去看看你師父。”

  小桃花點了點,站起身來,收起了桌上的簽筒:

  “我有點想滿枝姐和思凝姐了,她們也過來了吧?”

  “剛到不久,晚上就能瞧見她們了。”

  許不令勾起嘴角笑了下,撐開油紙傘,遮在了小桃花的頭頂。

  小桃花自己也帶著傘,不過見狀并未撐開,躲在了許不令的傘下面。

  湖上長堤籠罩在煙雨中,放眼望去沒有一個外人。

  小桃花走在身側,幾個月不見明顯有點局促了,老是回想起被許不令摸光光的場景,走出一截后,發覺許不令蹙眉想著事情,她主動開口找起了話題:

  “大哥哥,你在想什么呢?打仗的事情嗎?”

  許不令搖頭笑了下,抬手拉起了小桃花的小手,沿著長堤行走:

  “在想你師父的事情。你師父是一代人杰,我挺佩服。”

  小桃花的手兒被大手握著,臉色發紅,卻沒有掙扎,只是把目光放在湖面景色上,認真道:

  “是啊,師父是有大志向的人,他說,以前你們打仗,都是為了以后不用打仗,只要天下太平了,誰當皇帝都是一樣的,只要天下百姓不用受戰亂之苦就好。”

  許不令拉著小手搖搖晃晃:“大道理是這么講的,不過真能看這么開的,只有岳麓山那個置身事外的糟老頭子。真正待在棋盤里的人,又有誰能甘心認輸?我都做不到。”

  小桃花似懂非懂,想了下:“師父一直是這么教我的,我反正不想讓你們再打仗了。長安城多漂亮呀,以后不打仗,師父繼續在朝廷里當官,大哥哥在宮里面當皇帝。我呢,就可以沒事找大哥哥切磋,無聊的時候和滿枝姐她們在城里面閑逛,逢年過節的時候,一大家子人還能坐在一起吃飯,就像小時候和爹娘、吳伯伯坐在一起一樣,可熱鬧了,還有壓歲錢…”

  小桃花滿眼憧憬,顯然很向往那樣的日子。

  許不令緊緊握著小手,其實也很向往那樣的日子,但心里卻知道很難。

  小桃花出生在大玥,受教在北齊,來往兩國,看到的都是雙方美好的一面。

  在小桃花的眼里,大玥和北齊是一家人,也本來就是同宗同族的一家人。

  兩國打仗,在小桃花看來,就是父輩叔伯吵架,雖然彼此打來打去,但對她都很好。她希望有一天可以不打了,能一家人坐下來繼續開開心心的吃飯。

  可國與國之間,哪像一家兄弟之間的矛盾,即便能重新坐在一起吃飯,那份‘成王敗寇’的事實沒法抹去,想要發自心底的開開心心,也只能是下一代人了。

  許不令思索了下,終究是勾了勾嘴角:

  “好,我去勸勸你師父。”

  “嗯。”

  小桃花眉眼彎彎,偏頭瞄了許不令一眼,手里捏著那枚小小的玉佩,只是猶豫了好久,她還是沒好意思拿出來。

  小桃花把玉佩重新收回了袖子里,轉而抬手指向了湖畔的一座小山:

  “對了,大哥哥說哪里有個雷峰塔,可是我跑過去看了看,根本就沒有,下面也沒有白蛇。”

  許不令抬眼望了望:“沒事,明天讓人修一座雷峰塔就是了。”

  “好啊,再把思凝姐的小白蛇壓在下面…”

  “這可不行,那可是你思凝姐的命根子。”

  “我就說說嘛,嘻…”

  輕羅紙傘,煙雨連綿。

  齊肩高的少女,拉著年輕公子的手,漫步在湖畔。

  雖然少女年紀尚小,還弄不懂什么是情情愛愛,但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今天的雨永遠不停,腳下的路永遠不斷,可以這樣慢慢走著,一直走到永遠…

  厲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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