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早。”
“早。”
“陳夫人早。”
清晨時分,晨曦剛剛灑下。
陳思凝早早起床,手里拿著兩條小蛇,準備去花園里曬曬,順便熟悉一下陌生的婚后生活。
途徑游廊,迎面走來許多丫鬟,見面皆是頷首行禮,但眉宇之間卻帶著古怪笑意,走出不遠后,還低聲竊竊私語。
陳思凝心里打鼓,手兒托著兩條小蛇,強自鎮定做出平淡模樣,走到花園,瞧見夜鶯在晨練,她連忙快步走到跟前:
“夜鶯?”
夜鶯認真耍著太極劍,小麻雀蹲在花壇邊上,和老師傅似得旁觀。聽聞呼喊聲,夜鶯收劍而立,頷首一禮:
“思凝姐起這么早?”
“是啊。”
陳思凝把兩條小蛇,掛在桃樹的枝丫上,又把小麻雀抱起來摸了摸,眼神稍顯飄忽:
“夜鶯,你家公子起床沒有?”
夜鶯是貼身丫鬟,自然曉得許不令的動向,她搖頭道:
“昨晚公子和玖玖、滿枝在一起,也不知道鬧到了幾更天,應當還沒起來。”
陳思凝微微一愣,稍微回味了下,才略顯驚訝地道:
“兩個人一起?滿枝才進門,玩這么野?”
夜鶯都見慣了,對這種事兒自是絲毫不稀奇:
“這算什么,比不上思凝姐。”
“嗯?”
陳思凝表情一僵,擼著依依的腦袋,做出不解模樣:
“呵呵,這話什么意思?我…我哪里野了?”
夜鶯臉色平淡,就和說一件很平常的事兒似得:
“床都塌了,還不野?我本以為玉合姐一個人把船干翻已經很夸張了…誒!思凝姐?”
話沒說完,陳思凝便臉色漲紅,頭也不回地跑出了花園,獨留兩條傻乎乎的小蛇,掛在桃枝上左右搖擺,不知何去何從。
夜鶯微微攤開手,繼續練起了自己的太極劍。
天色大亮,后宅的姑娘們陸續起床,因為蕭綺決定盡快啟程,追上大將軍楊尊義的推進步伐,丫環們已經在收拾起物件。
陳思凝回到后宅,直接就躲回了房間里,面紅耳赤,哪里好意思再見人。
洞房花燭夜把床玩塌,還不得被笑話一輩子?
陳思凝在屋里來回踱步,自幼學習辦案性格十分理性,知道遭遇這種窘境,光躲著沒用,必須得想辦法解決。
可這怎么解決?
總不能離家出走回娘家躲著…
陳思凝沒用半點頭緒,心中窘迫愈盛,都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思索了不知多久,陳思凝還沒想好怎么出去見人,房間外面就響起了腳步聲。
陳思凝心中一緊,連忙做出云淡風輕的模樣,走出房門看了眼。
院落門廊處,一襲紅火春裙的蕭湘兒走了進來。
春日暖陽之下,蕭湘兒步伐搖曳生姿,卻又不失該有的端莊儀態,熟透了的身段兒,既有花信美婦的風韻,又不缺青澀美人的靈動,以至于第一眼望去,讓人連年紀都瞧不出來。
蕭湘兒出身門閥,又在宮里待了多年,對外在氣質的把控可謂精細到每一根頭發,后宅之中論女人味,無人能出其右,所到之處百花失色,也就仗著異域優勢的楚楚,能在面前跳一下。
陳思凝哪怕是女人,心中同樣驚艷,她出身皇族容貌同樣不俗,但站在湘兒面前,氣場無形中就被壓死了,感覺自己和沒長開的小丫頭似得。
見蕭湘兒忽然過來,陳思凝連忙走出門,含笑道:
“舅奶奶,你怎么來了?”
蕭湘兒手里拿著雕花木箱,聞言笑盈盈的表情一僵,回頭看了看,見小婉不在,才含笑打趣道:
“什么舅奶奶,叫的我和老妖婆似得,都進門了,要叫湘兒姐。”
陳思凝對于蕭湘兒這種反應,倒是明白緣由。
崔小婉自從和許不令修成正果,以前孤僻的性格慢慢發生了轉變。起初大家還挺欣慰,但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了。
崔小婉天生心思澄澈,基本上沒人能在她面前說謊,而且又白又虎,性格坦蕩、從不害羞扭捏,想說什么說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如今外向起來,后果相當恐怖。
就比如蕭湘兒,她一有歪心思,崔小婉就看出來了,然后就是:
“母后,你又饞了?”
蕭湘兒能怎么辦?說不饞肯定虛偽;說饞,宅子里哪個姑娘每天不饞幾次?
這些都是埋在心底的小想法,過一會就心思就壓下去了,次次被小婉點出來,誰受得了。
以前小婉性子孤僻,不喜歡和其他人聊天還好,如今見人就能說兩句,硬把后宅的姑娘們搞得怕怕的,遇見小婉都先默念“冷靜點冷靜點,別瞎想”,幾個小姑娘更是見面躲著走,生怕被小婉逮住,以至于小婉漸漸都有了‘后宅一霸’的趨勢。
眼見崔小婉沒跟著過來,陳思凝稍微放松了些,走到蕭湘兒近前,微微一禮:
“湘兒姐,你怎么來了?”
蕭湘兒拿著雕花木箱,抬步走進屋里,在軟榻坐下,抬手拍了拍身邊的座位:
“你剛進門,我這當姐姐的,自是得過來探望一下,剛好前些日子給你做了些東西,你看看喜不喜歡。”
陳思凝在湘兒身邊坐下,看了看做工極為精巧的小木箱:
“這怎么好意思,我都還沒去拜會姐姐,你倒是先過來了。”
“唉,都是一家人,不說這些見外的。”
蕭湘兒把木盒箱打開,從里面取出藍白相間的狐貍尾巴,還有藍底白花的銀鈴鐺,放在陳思凝的手里,含笑道:
“知道你喜歡藍色和白色,怎么樣,滿意嗎?”
陳思凝拿起尾巴和鈴鐺看了看,雖然不明用途,還是認真點頭:
“湘兒姐真是心靈手巧。以前聽相公說起過,咱家有這個傳統,不過…不過這個是做什么用的?擺件兒還是…”
“是插件兒。”
蕭湘兒眉眼彎彎,如同人畜無害的大姐姐:
“許家的傳統,你得去問許不令才是,下次你們圓房的時候,你把這個拿出來,他自然就會教你怎么用了。不過你也悠著點,第一次就把床鋪弄塌,以后還得了?”
陳思凝表情猛地一僵,連忙訕訕笑了下:
“知道了,謝謝湘兒姐。”
她把東西收好放進小木箱,轉念一想,倒是靈機一動,詢問道:
“對了,湘兒姐,咱家晚上的時候,就是和相公一起…是怎么安排的?”
蕭湘兒眨了眨眼睛,倒也沒有扭捏:
“以前紅鸞安排過,輪著來,約莫三天一輪,之后讓許不令休息一天。不過去年到今年打仗,許不令經常出門,回來后姑娘們又老不守規矩偷吃,這個安排倒是沒怎么用上,等以后仗打完了,應該才會按規矩來。”
陳思凝似懂非懂地點頭,想了想又道:
“那今天晚上,該誰啊?”
蕭湘兒聽見這個,眨了眨眼睛,還以為陳思凝食髓知味了,眼神稍顯調侃:
“昨天玖玖插了隊,今天按理說該小婉了,你要是想的話,我讓許不令晚上過來便是,小婉不著急。”
“不用不用。”
陳思凝連忙搖頭:“我一點都不急,就是隨便問問。”
蕭湘兒見此,自然也不退讓了,畢竟小婉的就是她的,她的還是她的。
把小木箱送給陳思凝,臭哥哥交代的活兒也算完成了,蕭湘兒聊了片刻家常,便起身告辭,離開了院落。
陳思凝把蕭湘兒送出門,又回到屋里,把做工精美的小木箱收了起來,然后在院落里等了等。
后宅里人來人往,不久后,便聽見崔小婉、蕭湘兒、寧玉合的閑聊聲響起,應當是一起去陸紅鸞的院子打麻將。
陳思凝側耳聆聽,確定幾人走遠后,才飛身而起,身輕如燕地翻過幾道院墻,來到了崔小婉居住的房間外。
崔小婉的院子和別處不同,里面放滿了的盆栽,有的剛剛抽芽,有的含苞待放,常年一個人獨居習慣了,里面沒有丫鬟,只有小黑狗趴在院子里,搖著尾巴望向陳思凝。
陳思凝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后快步進入小婉的睡房。
因為小婉有強迫癥,房間里整理得井井有條、一塵不染,床頭的妝臺上還放著一枚沉香木鎮紙,兔尾巴則放在枕頭旁邊。
陳思凝掃了一眼兔尾巴,也沒去碰人家私人物品,只是輕輕提氣,抬手看似無力的一掌,拍在了床鋪的被褥上。
被褥發出輕微悶響,而被褥下的床板,也發出‘咔嚓’聲,明顯是被拍裂開了。
舅娘,對不起了…
陳思凝臉上稍顯愧疚,檢查了下,確定斷開不會傷到人后,才做賊心虛地跑了出去…
天色大亮,后宅歡笑聲逐漸多了起來。
許不令躺在床榻上,經過玖玖的認真推拿,身上的酸軟已經消去,感覺骨頭都輕了幾分。
鐘離玖玖靠在許不令的左側,早就已經醒了,不過滿枝還和奶貓兒似得睡著,她也不好打擾,只是眨巴著狐貍般的眸子,瞄著許不令的側臉,滿眼愛慕。
許不令摟著兩個軟軟的媳婦,左右都是大團子,慢慢就有點心思不穩,轉眼看向玖玖,挑了挑眉毛。
鐘離玖玖瞬間懂了,猶豫了下,還是沒好意思大白天亂來,抬手戳了戳滿枝。
“嗯”
祝滿枝迷迷糊糊醒來,抬眼看到許不令和玖玖望著她,臉色才微微紅了下,不過馬上又是一急,一頭翻起來,找自己的小裙子:
“遭了遭了,說好的一起早起習武,小寧肯定先去了,這不是讓她占便宜嘛…”
鐘離玖玖有些好笑:“她就是讓你一年,你也追不上,急個什么?”
“誰說的,我可是我爹親生的,學劍的天賦不比小寧差,說不定就追上了。”
祝滿枝趴在床邊,摸了半天才找到扔得到處都是的衣裳,兩三下穿戴整齊,便急匆匆跑出去洗漱。
許不令見此,也起身穿好了衣裳,將玖玖送回后宅,陪寶寶姨打了一圈兒麻將后,才來到外宅的議事廳,安排接下來的行程。
已經準備出發繼續南下,今天安排好,明天就可以啟程。按照西涼軍行進的速度,等他到淮南金陵等地,楊尊義估計都快打下蘇州了,等雙方會師,剛好就在進軍杭州的路上,也是此次平叛的收官。
許不令在議事堂里坐了大半天,把所有安排都親自過目,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后,才起身走出府門,想去岳父祝六那里看看,當作是新姑爺回門。
祝六的宅子距離并不遠,許不令在房舍上起落,不過片刻便到了附近,只是抬眼看去,卻見寧清夜站在一棟樓宇的屋脊上,正偷瞄著遠方的院落。
許不令略顯意外,輕飄飄落在寧清夜身后,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下。
寧清夜有些出神,肩膀被拍驚得一抖,手當即扶在了腰間劍柄上,可惜被捉住了手腕。她回頭瞧見是許不令后,才微微松了口氣,偏過頭去默然不語。
許不令順著寧清夜方才的目光,朝遠處看去,卻見祝六的院落里,厲寒生一襲文袍,拿著把鐵劍,在認真比劃。
劍圣祝六則抱著胳膊,靠在廊柱旁說著話,看模樣,好像是在指點厲寒生劍法。
據許不令的了解,厲寒生是拳腳行家,從來不用兵刃,上次在馬鬃嶺耍了下長槊,都耍得一團糟,純粹當標槍用。而且以厲寒生的武藝,也沒必要轉職學劍術,這場景著實有點古怪。
距離太遠,聽不清兩個岳父在聊什么,許不令看了片刻后,詢問道:
“清夜,他們這是在做什么?”
寧清夜沉默了下,才搖頭道:
“不知道,中午和滿枝一起練完了劍,本來走了,不過我有些東西沒琢磨透,便準備過來請教祝伯父。不曾想就瞧見他在這里學劍。”
許不令思索了下,也弄不清緣由,便含笑道:
“估計是待著沒事兒,過來切磋切磋。”
寧清夜心里有點情緒,夫君在跟前,可能是想說說心里話,輕輕哼了一聲:
“月棍年刀一輩子槍,寶劍隨身藏。劍術是自幼積累的技藝,三天不摸劍就會手生,連你都學得不怎么好,他都四五十歲了,現在練有什么用?”
許不令劍法還行,也就比劍圣差一點,不過他確實不經常用劍。見清夜這么說,他自然是順著話點頭:
“是啊,不過武夫彼此交流是常事,又不是非得每一行都學到出神…”
寧清夜安靜聽著,發現許不令話語忽然停下,略顯疑惑,正想開口詢問,遠處卻忽然傳來一聲尖銳劍鳴。
咻——
劍鳴傳九霄,劍氣透千里。
滿街楊柳之間歇息的春鳥,都在這一劍之下驚得四散而起。
遠處院落外,圍墻轟然炸開一道缺口,磚石飛散,又打穿了對面的圍墻。
余勢不減,直至將巷子對面的圍墻打得千瘡百孔,滿天煙塵才隨風散去。
寧清夜瞪大眸子,眼神一瞬間情緒百轉,有震驚、有錯愕、有難以置信,也有眼底的那一絲望塵莫及的自愧不如。
許不令同樣滿臉震驚,張著嘴望了片刻后,才小聲道:
“清夜,他…確定是你親爹?”
“我怎么知道?”
寧清夜眼神一冷,提著劍轉身就走。
許不令遙遙看了眼后,才快步跟了上去…
院落之中,煙塵散盡。
被嚇了一大跳的郭山榕,從房間里跑出來,滿臉惱火:
“姓祝的,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是吧?這院子是滿枝兒相公買的,你說拆就拆…”
劍圣祝六靠在廊柱上,張著嘴還沒回過神,聽見媳婦呼喊,才轉過頭來,有些無辜:
“又不是我拆的,要罵你罵他去。”
屋檐外的院壩里,身著黑色文袍的厲寒生,站在倒塌的圍墻前,翻看著手里的鐵劍,右臂的袖子已經粉碎了,露出肌肉紋理均勻的胳臂肘。
厲寒生打量了片刻長劍,微微搖頭,轉眼道:
“你琢磨一輩子,就琢磨出這么個玩意兒?”
祝六眼神十分復雜,站直了身體,走到跟前打量著圍墻的廢墟,點了點頭:
“沒錯。你什么時候偷學的?”
厲寒生面無表情:
“這還用學?不講一遍就會了。此劍一旦出手,有去無回、不留余力,有點過了。殺力過人不假,但過剛易折,算不得上乘招式。”
祝六對這話,顯然有點不滿:
“劍客就該一往無前,能‘一劍破萬法’,還講究什么虛招實招?力留三分,尚未出手便想著應變,才是下乘路數。”
彼此武學路數不同,理念更是天差地別,厲寒生也沒有爭辯,把劍丟回屋檐下的劍鞘,轉身準備離開。
祝六抬手攔住厲寒生:“等等,你莫名其妙跑來偷我的師,是準備作甚?開宗立派當劍圣?”
厲寒生搖了搖頭:“技多不壓身,有備無患。”
祝六顯然不信這話:“你是想學會了,以后有機會教你閨女吧?”
厲寒生眼神動了下,沒有回應。
祝六輕輕嘆了口氣,拍了拍厲寒生的肩膀:
“你和許不令一丘之貉,學什么都是‘了解路數就等于會’,根本不用打底子,給其他人講,其他人和看神仙沒區別,根本教不了清夜那妮子。”
厲寒生眉頭微皺,轉過頭來:
“那怎么辦?”
祝六聳聳肩:“還能如何,從扎馬步、提水桶學起,把尋常武人的路走一遍,你才曉得凡人的艱辛。”
厲寒生稍加思索,輕輕點頭,便轉身離開。
只是祝六再次抬手,擋住了去路。
厲寒生稍顯疑惑:“還有什么要叮囑的?”
祝六用手指了指倒塌的院墻:
“管殺不管埋可不是好習慣,把院墻砌好再走,我胳膊傷了,沒力氣給你善后。”
厲寒生沉默了下,轉身走向倒塌圍墻,少有地嘀咕了一句:
“大男人怕媳婦,還劍圣。”
“嘿——你…算了,我不和你扯,免得你又躲起來傷春悲秋掉眼淚兒…”
圍墻砌好,平平淡淡的一天也就過去了。
帥府之中,丫鬟已經把行禮收拾完畢,用馬車送往巢湖裝船,姑娘們在府上好好歇息一晚,明早便能啟程登船下江南。
即將遠行,后宅里很早就安靜下來,各房的燈火都熄了。
陳思凝在屋里貓了一整天,誰叫都不出門,眼見月上枝頭,才偷偷摸摸的走出院子,佯做在院落間的小道散心,等待著遠處的動靜。
按照時間來算,許不令下午回來,在陸紅鸞那里坐了片刻,便回到了自己房間,之后就不出門了。
陳思凝從蕭湘兒那里打探到了情報,知道許不令肯定偷偷摸摸去了崔小婉的院子里,只要待會一運動,床板肯定會塌,然后她再佯做擔心崔小婉的模樣跑過去,把這事兒捅出來,后宅應該就會笑話小婉,把她弄塌床鋪的事兒給揭過去。
雖然覺得有點對不起自個舅娘,可陳思凝也只有這么個法子,崔小婉性格風輕云淡,從不把這種她覺得窘迫的事兒當回事兒,也不會往心里去,大不了事后多孝敬一下小婉就是了。
暗暗思索間,陳思凝無聲無息地在附近轉悠,遮掩腳步避免被許不令發覺。
等待了許久后,夜色中,終于傳來了一聲“咔嚓——”響動,還有女子的驚呼。
陳思凝眼前一亮,急忙飛身而起,落在崔小婉的院子里,急聲道:
“舅娘,你怎么了?”
房間里的細碎言語戛然而止。
許不令好像被擰了下腰,抽了口涼氣,繼而聲音傳來:
“沒事沒事,好著呢。”
哼還好著呢…
陳思凝半點不信,急急忙忙推開門,把門栓都給推斷了,轉眼看去:
“舅娘你沒事…?”
瞧見屋里的場景,陳思凝關切的表情猛地一僵。
只見塌陷的床榻之間,許不令四仰八叉掉在了地上,生無可戀。
蕭湘兒則坐在上面,用手擋住漲紅的臉頰。
崔小婉帶著白色兔耳朵,和蕭湘兒面對面抱著,也不知道起初坐在什么地方,臉頰微紅,雙眸里還有三分掃興,正不滿道:
“我的床怎么也塌了呀?”
陳思凝瞪大眸子,臉兒一瞬間紅到脖子,還有點莫名其妙。
狐貍精…兔子精…
這什么鬼?
大晚上變身了?
許不令表情稍顯尷尬,看了看陳思凝,本想解釋,可仔細一琢磨,又覺得不對勁。
這來得也太快了些!
許不令尷尬的表情一沉,微微瞇眼,看向門口:
“思凝,這床你做了手腳?”
陳思凝回過神兒,連忙搖頭,有點心虛:“我沒有,那什么…”
叮當——
隨著蕭湘兒和崔小婉分開些,屋里又想起鈴鐺聲。
陳思凝一愣,抬眼瞄去,想起早上蕭湘兒給她送的禮物…
“我的天啦!”
陳思凝手中無措,都懵了,呆了片刻后,轉身就想跑。
只是這種情況,怎么可能跑得掉。
許不令把陳思凝拉了回來,關上房門,有些不滿的道:
“思凝,暗中做手腳坑你舅娘,這可是大錯,不道歉就想走?”
“我道歉,相公,你…你們先忙。”
“思凝,你想來就直說嘛,何必偷偷把我床弄壞,母后為這事兒都念叨好久了。”
“我沒念叨,是許不令想著什么‘三世同堂’,小婉你別瞎說。”
“相公,我沒想來,你們這也太…唉…我嫁了個什么呀我…”
“嗯?”
“不是,相公,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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