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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故人

  四個城門衛聽見寇猛的話,自然沒有啰嗦,讓開道路。

  寇猛跑到跟前,把紅纓槍丟給兵衛,抬手就行了個江湖禮:

  “許少俠,在下寇猛,你可還記得?去年有幸在玉峰山打了個照面…”

  許不令自然是記得,當時他之所以放了寇猛,便是因為這漢子孝心感天動地,用籮筐背著老母走了幾千里路治病,連家產性命都不要,光這份孝心都足以讓人終身難忘了。

  在玉峰山下遇見寇猛時,寇猛渾身是血臉都看不清,許不令還以為是個四五十的漢子,此時吃胖了幾分,穿著邊軍制式鎧甲,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出頭,精神十分不錯。

  松玉芙當年給寇猛指過路,但萍水相逢偶然擦肩而過,肯定是不記得了,此時疑惑望了眼,便看向了別處。

  城門口人多眼雜,許不令只是輕輕抬手,讓幾個姑娘走在前面,他和寇猛并肩而行,詢問道:

  “令堂的病可好些了?”

  寇猛眼神中滿是感激,帶著北疆男兒特有的豪邁:

  “好多了。離開長安之后,在路上遇見了蕭大小姐的車架,順手就給開了個方子,把病給治好了。唉!當時還發愁我就一條命,兩個人情怎么還,現在可好,得知許公子和蕭家聯姻,我高興壞了,這不就直接從軍入伍了,爭取以后去許公子麾下鞍前馬后…”

  許不令沒聽蕭綺說過這事兒,不過這種路邊順手行善的小事兒,蕭綺估計也不會記在心上。

  聽見寇猛說從軍入伍準備報恩,許不令倒是有些無奈,搖頭輕笑:

  “你從軍入伍,該去西涼,在太原入伍,升到當朝太尉,也是朝廷的將領,不跑來打我都是好的,還什么人情?”

  寇猛臉上的喜色一僵,有些茫然:“當兵不都一樣的,還有這說法?”

  寇猛念私塾被趕出來,本身就是江湖兒郎,搞不清皇帝藩王之間的體系和勢力劃分太過正常。

  都是為國效力,現在也沒分家,許不令自然也不會打擊寇猛改邪歸正的心,含笑道:

  “問題也不大,等你在邊軍積攢些功勞,我和遼西都護府打個招呼,把你要過來即可。不過你也知道我身份,我開口點的將,若是沒兩把刷子,傳出去鬧笑話,這西涼軍的大營,可不是那么容易進的。”

  寇猛聽見這個,眼前一亮,忙的拍了拍胸口:

  “許公子放心,我寇猛別的不說,膽兒大不怕死那是人盡皆知,連北疆陳沖我都甩過幾棍子,要是在邊軍里面混不出名聲,都沒臉往許公子跟前走。我其實才從軍不到三個月,馬術不錯,本來是邊軍斥候,第一次跟著伍長出關探消息,遇上了北齊的小隊斥候,我一個人提了五個腦袋回來,百夫長都嚇了一跳,當場就把伍長的帽子給我了,原來的伍長就是剛才那個老四…”

  許不令點頭輕笑,自幼在邊關長大,對于這種出門‘打獵’的活動很了解,寇猛好歹也有‘雷公棍’的美譽,本就善戰場殺伐,能一挑五不算稀奇,當伍長都屈才了。他稍微思索了下,看向周邊的街道:

  “你既然剛剛立功,怎么被調來了清徐縣看大門?清徐縣距離寧武關百來里,軍功可不好掙。”

  寇猛聽到這個,便嘆了口氣,抬手擺了擺:“我也弄不清楚,為了升官快點,我每次都是搶著出關。結果前些日子,上面說是輪著來,讓我帶著弟兄來清徐縣守城,軍令如山,我也不敢發牢騷,這不就跟著百夫長過來了。”

  許不令緩緩點頭,為了保持邊軍戰力,前線和后線本就是輪換的,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轉而道:“那令堂誰在照顧?”

  寇猛呵呵一笑:“蕭大小姐那藥是真靈驗,幾服藥下去就好的差不多了,我娘如今能走動,知道我來了清徐縣,便也跑過來,在城里租了個小院子。許公子要是不嫌棄…”

  說著寇猛看向前面一隊姑娘,有些遲疑…

  祝滿枝一直在偷聽,作為太原周邊長大的‘汾河劍神’,對‘雷公棍’自然有所耳聞,她連忙回過頭來:

  “許公子怎么會嫌棄,都是江湖兒女,英雄不問出身嗎。”

  “那敢情好。“

  寇猛一拍巴掌,連忙帶著一行人轉入小街,喜氣洋洋道:

  “大過年的,我娘準備了不少菜,我娘廚藝好得很,可比鎮子上的酒樓差。”

  許不令思索了下,倒也沒拒絕,和寇猛攀談幾句,便來到了縣城居民區的一條胡同內。

  胡同里都住著當地百姓,家家戶戶門上都貼著對聯,不少小孩子在巷子里來回奔跑玩耍,還有大人坐在門口嘮嗑。

  祝滿枝顯然沒吹牛,以前在縣城當捕快滿街跑,抓小偷、找雞鴨什么的,縣城也不是很大,認識她的人極多。

  此時祝滿枝走在前面,不停的打招呼:

  “小劉子,都長這么大了…吳嬸兒,你咋又漂亮了,我都沒認出來…”

  巷子里的街坊鄰居,瞧見已經快十七歲的大滿枝,顯然有些意外,也在熱絡的回應:

  “哎呦滿枝回來啦!個兒倒是一點沒長高,還是以前那么小巧…”

  “聽說你去長安了,爹娘找到沒有?”

  “都十六了,嫁人了沒?后面那個公子是你相公?”

  祝滿枝聽見這些熱絡的招呼,表情漸漸尷尬起來,回頭瞄了許不令一眼,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低著頭就跑掉了。

  “喲還學會害羞了,以前和男孩子一樣野,真是女大十八變…”

  “是啊是啊,縣城里的男娃都被打過,長大了倒是斯文起來了…”

  祝滿枝越跑越快。

  寇猛瞧見這場景,意外道:“許公子,這位姑娘,還是本地人?”

  許不令有些好笑:“是啊,汾河劍神,可曾聽說過?”

  祝滿枝埋頭小跑的動作一僵,回過頭來羞惱道:

  “許公子!你…”

  清夜和玖玖都是憋著笑,偏過頭去免得滿枝發火。

  寇猛倒是很有眼色,一拍巴掌認真道:

  “如雷貫耳,久仰大名,只是未曾遇見過…”

  祝滿枝一愣,繼而通紅的臉兒便笑逐顏開,站直了幾分,正想抬手行個江湖禮。

  寇猛根本就沒聽過,哪里敢接話,連忙抬手,指向旁邊的小院:

  “到地方了,諸位姑娘進去吧。娘!…”

  “誒!”

  整整齊齊的小院之中,老婦人正在屋里忙活,聽見聲響走了出來。

  許不令抬眼看去,老婦人臉上的皺紋依舊,不過花白的頭發黑了不少,眼神也很清澈,明顯能看清東西了,氣色非常好。

  寇猛走上前,連忙介紹:“娘,這就是你一直念叨的那個俊后生,咱們在長安遇上的那個貴人。”

  老婦人愣了下,在長安城外的時候眼睛看不見東西,但許不令撐著傘陪著她等兒子的事兒可是記憶猶新。當下滿臉喜色,連忙抬手招呼:

  “哎呦,快快快,快進來,這是貴客呀…猛子,出去打些好酒來…”

  許不令自幼生長在王侯之家,這種充滿市井氣的人情走動,可能只在上輩子體驗過,心里還挺感慨的。當下也沒擺什么架子,帶著幾個姑娘來到了客屋就坐,和老婦人聊起了近一年來的閑話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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