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關鍵的是,這些事情完全可以扔給秦會玩去干,相信秦會玩一定會干得用心,干得舒心,干得漂亮。
到時候自己隨便擠幾滴眼淚哭訴下幾頭下注的忠勇仁義,讓他們的子女參軍去當敢死隊,活下來的直接說逃兵,再扔給秦會玩帶去建長城,廢物利用豈不美哉?
這么一想,趙桓就感覺更爽了。
荀繼先生曾經說過,這世上有人開心,就會有人不開心。
比如說現在,趙桓很開心,秦檜就有些痛并快樂著的感覺。
對于秦檜秦會玩來說,現在從西夏那邊運送到奉圣州的勞工確實有點兒多,如果照這個勢頭接著運下去,估計勞工的數量會遠超奉圣州需要的數量。
而且勞工一多,就面臨著一個很嚴峻的問題。
市面上的貨物一旦供大于求,那么貨物的價格就會暴跌。同理,如果勞工的數量超出了奉圣州的需求,那就意味著自己必須重新找一個可以“合理消耗勞工”的工程,或者把勞工的價格壓下來。
但是這個勞工的價格并不是那么好壓的,因為這個價格既是當今官家親口定下來的,同時也是軍隊和民間都比較認可的一個價格——
是的,秦會玩不光讓王稟和折氏兄弟他們替他抓勞工,這貨還在聽說了祝家大郎的事情之后產生了靈感,拿著錢引誘民間的那些強人們替他去抓勞工。
而大宋民間的百姓…
對于大宋的百姓來說,當今官家跟之前的上皇有些不太一樣,看起來似乎不像上皇那么慫蛋,在他老人家手底下殺官造反,多半不會像在上皇手底下一樣受招安,反倒是把命丟了的可能性要大的多。
在得罪官家有可能會死,欺負西夏人卻有錢拿的情況下,與其走殺官造反受招安的老路,為什么不直接約上幾個靠譜的兄弟,多帶上些干糧,去西夏碰碰運氣?
尤其是奉圣州這里,往東南一些就是當年的燕趙之地,這地方從來就不缺那些割股相下酒的蠢蛋,也從來不缺朝出西門去,暮提人頭回的豪俠之士。
所以從奉圣州再到真定、保定、河間這些地方,民間有的是良家子們自帶馬匹干糧,跟在大軍后面打西夏人的秋風。
問題也正是出在了這里。
勞工的價格定在五貫錢的時候確實比較好定,可是秦會玩現在敢壓低價格,就不怕哪個想不開的蠢蛋會磨刀霍霍向秦檜?
反正秦會玩不愿意冒這個險。相比之下,秦會玩更愿意找一個新的工程來消耗勞工。
所以,該拿這些勞工去干什么?
修長城?
修長城確實是一個消耗勞工的好辦法,但是需要修建長城的地方一共就那么多,自己總不可能用長城把整個大宋給圍起來吧?
真要是那么干了,別會怎么想,秦檜不知道也不關心,但是按照當今官家現在打西夏的勁頭來看,到時候倒霉的一定會是自己。
所以,長城要修,但是不能修得太多,只要能起到防御、準備進攻草原的作用就好。同時,修長城也不能多個地方同時動工,因為動工的地方太多,需要監管勞工的人手也會隨之增多,自己顧不過來的地方也就更多,搞不好還是自己倒霉。
這么一盤算,秦檜發現勞工充足的唯一好處就是死起來不用心疼了,除非之外基本上屁用沒有,反而還要消耗掉大量的糧食和其他物資。
然后秦檜就想薅頭發。
但是跟痛并快樂著的秦會玩比起來,李乾順就只剩下痛了。
以前總說是愚民,刁民,無知百姓之類的,可是直到現在,李乾順才發現這西夏的這些百姓們到底能有多傻——
隨著越來越多的百姓想要捐錢捐糧甚至派遣子侄從軍以搏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李乾順也越來越擔心西夏真就會徹底的亡國滅種。
為此,李乾順干脆派出了五百鐵鷂子,讓這些鐵鷂子分散到民間去收繳特制版的《大宋皇家報》,為的就是讓百姓能消停一點兒,省得以后真就徹底絕了種——
當初跟斡道沖商量的時候是覺得趙桓不敢殺光所有的西夏百姓,所以才打算玩發動百姓襲擾趙桓大軍的主意,現在趙桓真個表現出來要把西夏徹底亡滅種的態度之后,李乾順反倒先慫了下來,不敢再這么搞了。
但是讓李乾順想不到的是,自己確實把鐵鷂子派出去了,鐵鷂子也確實在民間收繳了一大批所謂的《大宋皇家報》,然而那股捐錢捐糧、派遣子侄從軍的火頭卻是越燒越旺,甚至開始從鄉賢士紳的層次向下擴散。
因為之前百姓們還在觀望,可是等到李乾順派出了鐵鷂子之后,西夏的百姓們就認準了一件事:西夏確實要贏了,皇帝現在收繳那些《大宋皇家報》,就是怕捐錢捐糧、派遣子侄從軍的人太多,以后不好封賞。
在這種情況下,西夏那些普通百姓們也開始捐錢捐糧以助戰。
李乾順也終于認識到了自己當初種下的惡果——
如果自己當初沒有把老丈人天祚帝耶律延禧賣給金兵,后來也沒有被完顏宗瀚忽悠著對大宋用兵,那西夏現在又該是個什么情況?
看看當初賣了析津府的蕭諾言,還有前不久剛剛賣了夏州的蕭合達就能知道,就算自己這個西夏皇帝降級成了西夏國王,也總比整個西夏徹底亡國滅種要強得多吧?
可是這個世界上,又哪兒來的那么多如果?
如今才是真正的一步錯,步步錯。到如今更是被逼得進退兩難。
“如今蕭合達那個契丹奴賣了夏州,興慶府只剩下懷州和靜州可以做為屏障。
可是如今的局勢是北有李良輔和任得敬那兩個貳臣賊子,東有王稟和折氏兄弟以及蕭合達那個契丹奴的大軍,南有宋國那個狗皇帝親自率領的大軍,待到宋國幾路大軍合圍之后,興慶府又如何能守得住?
再加上從蓋朱城入寇,如今直撲濟桑的種師中,倘若西涼府再陷于種師中之手,到時我大夏真的就是再無立錐之地,陛下又該何去何從?”
瞧著李乾順的臉色來回變幻,斡道沖咬了咬牙,躬身道:“陛下,該下決定了。”
李乾順卻嘆了一聲,指著案頭上的《大宋皇家報》說道:“如今這般局面,你讓朕怎么走?朕能帶走多少人?剩下的都留給宋國那狗皇帝肆意殺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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