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自然很好理解,當今官家就是天定的四海之主,乃是無上天道之子,故稱天子。
由此可得,剩下那些不愿意臣服于天子的,自然就是夷。比如像完顏宗望這樣兒的,你瞧他頭上留著個小辮子的彪樣兒,連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道理都不懂,要說他不是蠻夷,誰信?
反正出身遼國后族的蕭諾言不信。
當然,遼國還有遼國的百姓不能算是蠻夷,畢竟都是炎黃后代,之所以跑到草原上改了個契丹的名字,那也是老祖宗的事兒,屬于自家內部紛爭,不能把自己當成蠻夷。
然后蕭諾言就悟了。
官家為什么要給自己四書五經?富有四海,威加海內的官家根本就沒把自己當成馬骨,也不屑于把自己當成什么馬骨,而是把自己當成了自己人,是為了讓自己早點兒回歸到炎黃先祖的文明之中啊!
為了不辜負官家的隆恩,蕭諾言不僅自己讀四書五經,還組織跟著他一起歸降的那些族人們一起讀,還無私的分享自己讀出來的心得,甚至每天早飯前都要高呼“感謝天子賜我等衣食,感謝天子隆恩”之類的口 現在蕭諾言眼看著楊再興沖到金兵之中大殺特殺,心中自然是一萬個不滿意,猛的一磕馬腹,一邊向前猛沖一邊高呼:“孔曰成仁!孟曰取義!今我等有幸為天子鷹犬,當為圣天子死戰!”
三千多被蕭諾言洗腦的原遼國騎兵頓時也如打了雞血一般,高呼著“為圣天子死戰”之類的口號,一起跟著蕭諾言向前猛沖。
而沖殺在最前面的楊再興卻險些被氣個半死:
特么的,你們這一個個比老子還要忠心耿耿的模樣是怎么回事?搶著當官家頭號馬仔吖?
楊再興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楊再興自然不可能把這股子邪火發到蕭諾言的身上,畢竟當初自己單騎沖陣的時候,還是蕭諾言主動帶著遼國騎兵來接應自己,這是情義,自己不能假裝看不到。
但是自己跟眼前的這些金兵們可沒什么情誼可言,說不得,也只好委屈他們一下,讓他們來承受自己的怒火。
然后完顏宗望就眼睜睜的看著正軍和鐵浮屠被那些吃錯藥的遼國騎兵分割包抄,然后又被那兩個領頭的白臉小將一個個的挑落馬下。
“撤兵!”
強忍著吐血的沖動,完顏宗望咬牙切齒的吩咐道:“立即回師,跟斡啜匯合!”
“現在?撤兵?”
望著氣喘吁吁跑出來的完顏宗望,完顏宗弼一臉懵逼的道:“眼下我正在揮兵攻城,你跟我說撤兵?”
完顏宗望深深的喘了幾口氣,答道:“對!現在!立即!馬上!那狗皇帝大軍已經快要到了,再不撤,就再也沒機會了!”
“那攻城的那些將士怎么辦?”
完顏宗弼道:“讓他們撤下來,怎么著也得兩柱香的時間,回營之后還得休整一番。”
“顧不得了。恨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什么攻城不攻城的,被楊再興和蕭諾言打到絕望的完顏宗望已經徹底顧不上了——
如果按步就班的撤下那些攻城的將士再讓他們回營去休整一番,估計那宋國狗皇帝的大軍也該跟過來了,再加上真定府里面的宋軍,兩邊很容易就能對自己和斡啜形成兩邊合圍之勢。
真到了那個時候,就已經不是自己想不想走的事兒了,而是想走都走不成!
而且完顏宗望還有另外一個不得不退兵的理由:“想想那個箱子!想想那兩枚掌心雷!抓不到宋國的工匠沒關系,我們慢慢琢磨也就是了。可是我們要是都死在這兒,還指望誰把這東西帶回去?”
完顏宗弼終于被完顏宗望給說動了。
神色猙獰的盯著真定府城頭打量了一眼,完顏宗弼咬牙切齒的道:“退兵!”
但是城頭的岳飛岳鵬舉卻不讓完顏宗弼退兵。
當初完顏宗弼在湯陰縱兵劫掠,自家的老母親和妻兒都被迫背井離鄉,加入了逃難的大軍,若不是官家派人幫忙尋找,只怕自己早已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現在他完顏宗弼想要退兵?
“末將愿率兵追擊金兵!”
岳飛猛的一抱拳,向宗澤請戰:“請大帥下令!”
岳飛沒能追上完顏宗望和完顏宗弼,趙桓率領的大軍也沒能追上一心想要逃命的完顏宗望和完顏宗弼,完顏跑跑兄弟用事實證明了,六條腿的跑起來就是比兩條腿的快。
至于楊再興和蕭諾言所率領的騎兵,也只能遠遠的跟在金兵的身后。
按照趙桓的吩咐,兩人率兵追擊完顏跑跑兄弟,但是又不能真的直接把完顏跑跑兄弟徹底弄死,甚至還得抽時間給他們送兩枚掌心雷,好讓他們帶回去研究——
火藥的成分的最佳配比是多少人花了多少時間才琢磨出來的,姓完的難道還能徒手從一把火藥里面分析出火藥成分配比?
他們要是真有那么牛逼,趙桓這個連續穿越兩世當皇帝的穿越者干脆用面條上吊得了!
再說了,就算知道了火藥的具體配比又能怎么樣?他們知道里面還要加雞蛋清嗎?他們知道粉碎,晾干,搓成顆粒等等一系列亂七八糟的工序嗎?他們能弄出來合格的鐵殼子和引線嗎?
只要不能,他們就得不斷的試驗。
以他大金國那少到可憐的財政收入和GPD水平,趙桓完全可以一邊從容的收拾朝堂上的那些憨批,一邊看他大金國的笑話。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趙桓才好不容易擺脫了真定府那些哭著喊著想要進宮陪自己的小迷妹——
她們一點兒都不像析津府和奉圣州的那些小娘子們一樣含蓄內斂,一點兒也不矜持,她們只會瘋狂的向自己這個官家表達他們的愛意,只會瘋狂的向御輦上扔手帕和水果之類的東西。
趙桓對此也是無可奉何,畢竟大宋官家親民是傳統,自己也不好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以免傷了那些小迷妹的心,這是大宋官家的責任,也是一個優秀的中央空調該有的溫度。
就連宗澤和種師道等人,也都看著趙桓略顯狼狽的模樣笑了起來,用后世的話說就是姨母笑,看上去就像是自家的豬能拱到白菜的感覺讓他們很欣慰一樣。
然后向來不怎么記仇,一般都當場就報的趙桓就把主意打到了宗澤的身上:“宗愛卿可愿替朕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