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步不離床榻邊緣的木憶榮,看著全無血色,仿若死人一般一動不動,躺在病床上的滕宣,不由得開始思量考慮,要不要讓滕宣夫人來見自己夫君最后一面?
一夜未眠,晨曦探進屋子的時候,藥童端著擺著各種藥瓶的托盤走進來。
木憶榮以為是給滕宣換藥,結果藥童告知,是要幫他上藥。
昨日與黑衣人一戰,木憶榮身上也受了不少傷,但大多都是皮肉傷,他并未在意。
現如今看著藥童幫他上藥,不禁開始擔心起瑞草。
昨日的戰斗中,瑞草也同樣受傷了,不知道她有沒有處理傷口?
以瑞草那大大咧咧的性子,木憶榮想她一定會完全忽視,忙著與仵作老李討論滕黃鈺與包中的驗尸結果,看能不能查到什么有用的線索。
思緒不斷發散,腦袋變得越來越復雜的木憶榮,感覺昏昏沉沉,不知不覺中,就閉上了眼睛。
忽然,他聽到了一聲咳嗽的聲音,立刻警覺的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瞬間,木憶榮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滕宣表情十分痛苦的睜開了眼睛,似乎想要動,但是就連動一下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木憶榮急忙朝前探出身體,詢問滕宣感覺如何?
滕宣張了張嘴,沒能說出半個字兒,然后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漸了木憶榮一臉,嚇得木憶榮急忙奔到門口,喚在院子中晾曬草藥的藥童去喚郎中過來。
回春堂郎中急促的腳步聲,很快在門口處響起,沖進屋后,郎中立刻奔到床榻近前。
滕宣還在不住的咳嗽,噴出不少帶著血液的唾沫,令束手無措站在一旁的木憶榮,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只稍看了一眼滕宣狀況的郎中,立刻將滕宣的上半身扶起,讓他的頭垂下。
滕宣再又咳嗽了幾聲之后,終于止住了咳嗽,郎中這才又將他放平躺下。
拭去額上汗水的郎中朝木憶榮笑了笑,道滕宣只是因為頸部受傷,不能對口中唾液進行順利吞咽,才會發生這種情況。
同時也表示祝賀,看滕宣的樣子,應該是脫離了危險期。
聽到滕宣活了下來,木憶榮終于松了一口氣,頓時感覺身體好似灌了鉛一般沉重。
雙腿再也支撐不了身體的木憶榮,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強打精神向郎中表示了感謝,然后詢問再次陷入昏迷的滕宣,什么時候能夠徹底的清醒?
若是滕宣清醒過來之后,是否能夠進食一些米湯,他擔心失血過多的滕宣醒來后會太過虛弱,會再次發生危險。
郎中讓木憶榮不要太擔心,滕宣下次清醒過來時,應該就幾乎沒有什么太大問題了。
藥童知道如何照顧病人,由他看護,不會發生意外。
看著木憶榮嚴重的黑眼圈兒,好心的郎中勸他閉眼歇息片刻,藥童會替他看著病人。若是有什么事情,藥童會去前面喚他過來查看。
木憶榮想要起身向郎中行禮道謝,但是身上的力氣好似忽然被人抽走了一般,只能頷首表示感激,然后眼皮就完全不受他控制的垂了下來。
一覺睡得十分舒適解乏的木憶榮,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坐在了屋內的硬塌上,腦袋歪在一個人的肩頭上。
淡淡的梨花香飄進木憶榮的鼻子,他緊鎖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
瑞草不熏香,但因為賢院有兩顆大梨花樹,久而久之,她的身上也沾染上了淡淡的梨花香。
“你有睡覺嗎?”
木憶榮聲音溫和的詢問,坐直身體,凝視瑞草。
搖頭表示沒有睡覺的瑞草,雙眼明亮,看不出一丁點兒的疲倦,十分的有精神。
她告訴木憶榮,大理寺仵作那邊的尸檢并沒有發現線索,然后望向躺在床榻上,還未蘇醒過來的滕宣,問郎中如何說?
木憶榮告知瑞草,郎中道滕宣已無大礙,應該很快就會醒來,讓她不必擔心,也瞇起眼睛歇息片刻。
二人正說話間,躺在床榻上的滕宣忽然有了動靜,二人急忙起身,走到床榻邊。
極為緩慢睜開眼睛的滕宣,看上去光是睜開眼睛就花費了他不少的力氣,身體更是如同木頭一般,根本無法動彈,就是想要張口說話,都顯得十分費勁兒。
負責照看滕宣的小藥童上前,將其上半身扶起,給他喂了一些溫水,然后問他感覺如何?
張了張口的滕宣并未能夠發出聲音,還扯動了脖子上面的傷口,痛得他齜牙咧嘴的捂住了脖子。
木憶榮急忙讓他不要勉強,從新躺好,待過兩日,身上的傷勢就能好轉不少。
從新躺倒的滕宣,朝木憶榮與瑞草露出感恩的表情,若不是這二人竭盡全力的出手相救,他早已成為了那幫黑衣人的刀下亡魂,陪著同宗的滕黃鈺,一起到地下作伴去了。
一想到滕黃鈺,滕宣的心頭就不由得躥起火苗,暗罵滕黃鈺不是東西,為了能夠在上京城任官,拖他下水。
也忍不住暗罵自己架不住誘惑,頭腦一熱,就被人當成了墊腳石,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心頭火越燒越旺的滕宣,要將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都交代出來,比比劃劃的讓木憶榮取來筆墨紙硯,他要自寫述罪書。
擔心滕宣身體的木憶榮,讓其先把自己的身體將養好,待明日身體好一些之后,再寫述罪書也沒關系。
滕宣似乎有話想說,木憶榮問他是不是擔心自身安全問題?
滕宣點了點頭,木憶榮向滕宣保證,這兩日,他和亭長瑞草都會一直守在這里,讓滕宣放心。
眼珠子滴溜溜轉動的滕宣,又比劃了兩下,木憶榮便問他,是不是擔心他老婆?
滕宣又點了點頭,木憶榮再次讓他放心,他家府外一直都有大理寺的問事在暗中守護,不會有問題。
終于放下心來的滕宣,朝木憶榮與瑞草拱拱手,表示感激,然后就虛弱的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滕宣整整睡了兩日,待他再次醒來時,前胸的傷口已經不那么痛了,只是看上去仍舊十分可怖。但他的喉嚨,卻是仍舊不能發出任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