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得臉還是有些疼，袁媽媽用手輕撫著袁芳的臉，以此來給她取暖，袁芳動容的也有樣學樣的暖著袁媽媽爬上了歲月痕跡的臉，貼著她的額頭，傷感的覺得歲月殘忍。
都道歲月最敗美人，就像眼前的媽媽一樣。
袁芳伸長手摟著袁媽媽：“媽你會不會一直陪著我？”
“你是不是個傻孩子？只要媽媽活著肯定陪著你啊，只要你不嫌棄媽媽。”袁媽媽嗔怪道。
這段時間的相處，袁芳試著理解媽媽的舉止，袁媽媽也試著多體諒體諒女兒，所以，兩人的感情空前的和諧。
正月十二了，很多企業都開了工，這會兒正是中午下班高峰期，眼看著一輛一輛的車從他們身旁擠擠攘攘地緩慢挪動。
袁芳低頭看了眼手機軟件上她叫的車的定位，等了15分鐘了，還有4公里。
距離不算太遠，但看這一條長龍，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等到打的車。
一輛白色的寶馬徐徐停在袁芳兩母女面前。
袁芳瞳孔一縮，眼盯盯看著嵇崇川長腿一伸，從車上走下來。
袁芳定在原地，舌頭好像打結不會說話了。
嵇崇川邁起步子，空氣中好像有一陣風緩緩吹過。
他走到她跟前，不急不緩道：“我載你們回去，這會的車不好打。”他朝她露齒一笑，笑容從未有過的溫和。
袁芳大腦一片空白，像是受了蠱惑一般，徑直地走過去。
只是在她剛要抬腳進他為她打開車門的車內跨去時堪堪停下，退了回去，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早上去醫院，她穿了袁媽媽剛給她買的小白鞋，這會兒小白鞋被踩了好幾個黑色的印記。她第一次穿，此刻都沒有心情來心疼它。余光悄悄看向他，他腳上那雙黑色的皮鞋，干干凈凈的，和他給人的感覺一般。
嵇崇川微微擰了一下唇角：“怎么了？”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袁媽媽一眼，她神色淡漠，完全沒有要插手的樣子。
袁芳暗暗吸了一口氣，搖搖頭：“我打的車很快就要到了。”
“你這是在怕我？”嵇崇川挑眉看著袁芳。
袁芳還是搖搖頭。
嵇崇川默了一刻：“上車吧，這里不能長時間停車的。”他的語氣還是一貫，不輕不淡。
袁芳用力掐了一下掌心，終于鼓足勇氣看著他的眼睛：“不用了，我不想麻煩你做事。”剛才還看他往婦產科醫院奔，他不是為她而來，那定是為別人而來。
她心揪的不想去猜測：“你先走吧。”
她這一開口，聲音微啞，尾音還帶著一份顫抖。她這不是在怕他是什么？或者更多的是她怕知道她不想知道的事情。
嵇崇川被她說的一愣，他看著那雙眸子，淺淺的，像貓眼石一般單純。此刻，明明她是那么的緊張不安，偏偏裝得那么平靜。
他眉心微微一動，做了個請上車的手勢，意思很明顯。
再三僵持，后面擠上來的車拼命的按著喇叭。
而嵇崇川卻一副無視的模樣，大有一種袁芳不上車，他就要堵在道上的決絕，如果堵了道也是她的問題，袁芳咬牙切齒的只好乖乖的上車。
嵇崇川又看了一眼袁媽媽，袁媽媽對他冷哼一聲，也跟著袁芳上了車。
一上車，走了沒幾分鐘，聞到車上淡淡的古龍水的香水味道，袁芳胃里突然一陣翻涌。盡管她竭力忍著，可還是沒忍住那種惡心感。
袁芳捂緊嘴巴，一臉驚愕：“停車停車，我要吐，嘔。
“芳芳...”袁媽媽擔心地看著袁芳，用手拍著她的背。
袁芳哇的一聲吐了出來，手緊緊的捂住也包不住嘔出來的汁液，手上還漏出了一點嘔吐物。因為慣性，指縫里的嘔吐物還滴在了地墊上。
袁媽媽手忙腳亂地用紙巾擦拭著，邊朝嵇崇川嚷道：“快靠邊停車!”
嵇崇川穩穩地將車靠邊停下，幸好這條路是八車道，足夠容納車流順暢通行。
他看著袁芳在袁媽媽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下了車，看著她蹲著繼續嘔吐，袁媽媽用水清洗著她的手。
他站在原地，目光沉寂如深海。
突然想到什么，他俯身從車里拿出一包剛開封的抽紙遞給袁媽媽，看著袁芳用紙巾擦拭著嘴巴，他又回轉身給袁媽媽遞上一瓶礦泉水。
袁媽媽看了他一眼，接過水遞給袁芳：“芳芳，來簌簌口。”
咕嚕咕嚕袁芳吐出一口接一口的水，才覺得苦澀的嘴里干凈了些許。
等袁芳無力地撐著袁媽媽的手直起身時，她整個人的臉色慘白慘白的。
袁芳看了看站在車旁通著電話的嵇崇川，薄唇應著：“我們在路邊等。“
袁芳微嘆了口氣。她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有出現妊娠反應了，難道是看到嵇崇川心理受刺激帶來的反應嗎？
肚子里的孩子和他們的爸爸有心靈感應了？這么快就迫不及待地開始互動了？
嵇崇川自然沒有想到，一個多星期再見面，袁芳好像什么事也沒有發生一樣，平靜的厲害。
跟他說話時語調平緩，聽不出絲毫感情的波瀾。只是嵇崇川發現，那都是她偽裝的，兩人交鋒長一點時間，她就開始露餡了。
而她一緊張，眼睛就會不自覺地睜大。
嵇崇川向來冷靜，情緒不外露，這會看到袁芳吐了一地，臉色也緊繃著。
嵇崇川接了個電話，說了聲：“好。“
隨后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停在身旁，副駕駛位一位穿著黑色西裝的年輕小伙子走下車，對著嵇崇川揮了個招呼：老大。
說完，年輕小伙子從嵇崇川手里接過寶馬車鑰匙，跨進主駕位，啟動車子，揚長而去。
嵇崇川看了一眼袁芳，朝黑色車努了努嘴，示意袁芳和袁媽媽上車。
袁芳遲疑了，嵇崇川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幽深的眸子好像在問：有什么問題嗎？
袁媽媽看著嵇崇川已經上前姿勢優雅地把車門拉開，也沒跟他客氣，拽著袁芳上車了。
“餓不餓？”嵇崇川坐在副駕位問。
袁芳皺起了眉：“不餓。”
“那就陪我去吃。”嵇崇川隨后吩咐司機：“開車。”
司機領命，緩緩啟動。
“嵇先生”袁芳叫喚了一聲，袁媽媽拍了拍她的手，袁芳偃旗息鼓下來。
最后，他們來到了一家水餃店。
一盤熱氣騰騰的豬肉芹菜餡的水餃，一盤三鮮水餃，醬骨架，涼拌牛肉擱在四人中間。
嵇崇川坐在那兒，一身的氣度，穿著打扮，與這里的環境顯然格格不入。
“要不要醋？”嵇崇川的溫柔異于往常。
袁芳點了一下頭，他已經幫她倒了一小碟醋，酸酸的味道很誘人，讓肚子空空如也的她食欲大開。
她吃了三個水餃，袁媽媽吃了一個就放下筷子，給她遞了杯水。
而他卻沒有動。
她吞咽下口中的水餃，望著他，也不說話。
“我不餓。”他說。
也不知道剛才是誰說自己餓的？袁芳又給自己添了一點醋，沾著餃子吃。
嵇崇川扯了扯嘴角：“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袁芳疑惑地問道。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袁芳，這時，袁媽媽拍了拍袁芳的肩膀，起身往收銀臺走去，嵇崇川朝旁邊的司機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買單。
司機了然，即刻起身追上袁媽媽。
嵇崇川將視線挪回看向袁芳，隔了好幾十秒，才開口，話語沉沉：“酸兒辣女。”
袁芳傻了，臉上漸漸浮上不自然的紅暈：“這....這是不科學的。”
嵇崇川輕笑了一聲，他壓低了聲音：“我的種，我知道。”
她放下筷子，輕嘆一聲：“我還這么年輕，就要做媽媽了。”
嵇崇川喉結上下滾動，聲音微緊：“我是孩子的父親。”
袁芳整個人像被電流擊中，呆滯了。
嵇崇川執起她的手，臉色緩了幾分，似冰水融化。他的眉宇間盡是溫柔：“我會養他們。”
袁芳掙脫開他的溫熱的手，滿眼的顫栗和不信任，她自動屏蔽了他的話：“我吃飽了，我要回去！”
他十指交叉：“好，我送你。請相信我，是認真的愿意養孩子。”
只是回了一趟家，竟突然變成這樣？
一路上，大家都沒有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