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明黃的燈光下，嵇崇川翻看著手機屏幕挑選著網頁上的段子，用他清冽的聲音講述著，有時，還沒講完，自己已經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只要發覺袁芳的視線，馬上又恢復常態。
他偶爾瞥見她的笑容，似乎就接收到了來自于她莫大的鼓勵，鼓勵他所講的笑話戳中笑點，講的口干舌燥也不覺得不耐煩。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他轉頭看了看已經入睡的袁芳，放下手機，揉了揉酸痛的眉眼。
他走過去單手幫她把在被子外面的手塞進被子里，她嚶嚀一聲，嚇得他的動作停在半空。
等他確定了她睡回去了，才輕輕的把她的手安放好，把被子幫她往脖子處提了提。
他蜷縮著身體躺在另一邊的沙發上，閉上眼睛。
靜謐的夜里，只余一盞燈，和平緩的呼吸聲。
嵇崇川是被冷醒的，原想著閉著眼睛讓它得以休息，卻這樣睡過去了。
醒來的他鼻子塞住了，帶著濃重的鼻音，他不舒服的揉了揉鼻子，活動活動麻木的脖子。
拿起手機看時間，早上7：02。
旁邊的袁芳還在安睡著，烏黑的頭發遮擋了她的半邊小巧的臉龐，白皙的膚色，在這樣的光線下，她顯得異樣的柔弱。
嵇崇川別開眼，躡手躡腳地起身從袁芳家里出來。
回到家里，洗了個熱水澡，喝了一大杯開水，鼻塞緩解了不少。
他給袁芳發了個消息：“我在家里，你醒了發個信息給我。”
不過一會就收到回復：“我醒了。”
嵇崇川用干毛巾把頭發上的水珠擦拭干凈，把毛巾往臟衣籃里一扔，拿起才充了25電量的手機，下樓了。
袁芳打開門，聞著他身上清爽的檸檬香，盯著他的臉看了數秒，每次見他，都被他的顏俘獲的那種。
嵇崇川看著站著發呆的袁芳，疑惑的問：“你是不是準備好出門了？”
袁芳回過神：“哦，還沒有呢。”
袁芳讓開了一條道：“請進。”
嵇崇川納悶地看著袁芳，不明所以她在想什么地踏進這個進來好幾次的房子里。
袁芳把門關上，將剛剛做好的早餐端上桌，水煮雞蛋，瘦肉青菜粥。
嵇崇川也沒跟她客氣，坐下來把袁芳給他盛好的早餐吃的一干二凈。
袁芳吃了一個水煮雞蛋，還有兩口粥就沒再動勺子了。
嵇崇川剛想動手把碗收拾一下，袁芳搶了先：“你的手還是得好好養著，別留下后遺癥。我好多了，你別擔心。”
嵇崇川把手縮回，這活他也沒常做，一個人在這邊，大部分都吃食堂和外賣。
食堂里有廚工洗碗收拾，外賣直接一扔就行。
這些家務，他也不太擅長，家里的衛生都是一周鐘點工來一次收拾。
“今天還是去醫院看看吧。萬一出了什么問題，還是盡早拿主意。”嵇崇川沖著走進廚房的袁芳說道。
袁芳停下手里的動作，把碗放在灶臺上，轉過身：“你是不是盼著出點什么問題？”
“我還沒卑劣到這種地步。”嵇崇川冷冷一笑，天地良心，他真沒這樣想過，他有想過讓她打掉孩子，但真去想孩子出現什么異常，他還沒那么惡毒。
袁芳將碗筷放進洗碗池里，放了半池水浸泡著。
“走吧，我們去醫院。”袁芳擦干手，拿起沙發上淡粉色的羽絨服穿上。
白皙的皮膚，粉色的外套，襯得她面若桃花，烏黑的發和眼睛，殷紅的唇，她的美不是驚艷，卻頗耐看。
嵇崇川看了她好幾眼，率先走出門，拿出手機用打車軟件打車，前往W市人民醫院。
大年初二，醫院里不像往日那樣人擠人，人推人，人滿為患。
只有三三兩兩的幾個病人穿梭在各個診室。
婦科門診。
一位中年女醫生拿著手里的B超報告，透過厚底眼鏡看了幾眼眼前的兩人：“結婚了嗎？”
嵇崇川冷著臉沒有出聲。
袁芳尷尬癌都要犯了，她強迫自己鎮定地看著醫生回話：“沒有。”
醫生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公事公辦的問：“孩子要嗎？”
“要！”袁芳穩了穩急著回答問題前傾的身體，搶先回答，還不是怕著旁邊的男人說不要。
袁芳看著醫生凝眉看報告的神態，心里緊了緊，小心翼翼地詢問：“醫生，請問，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哦”醫生提了提眼鏡：“你出現了出血狀況，要吃點藥保胎，臥床休息一周。而且”
袁芳一怔，她捏了捏拳頭，醫生接下來要說什么呢？她聽了能不能撐住？是不是有問題？想到某種不好的可能，袁芳就有些坐不住了，身體晃了晃。
嵇崇川一直注意著她的情況，一眼看到她晃動的肩，眼疾手快地及時扶住她。
醫生看了看坐在眼前的女孩臉色驟變，白的沒有一點血。想著是不是自己的神態和話語嚇著她了？畢竟是年輕的小姑娘，還是未婚，不懂的地方多著。
女醫生盡量放緩語氣：“別怕，恭喜你們，懷的雙胎，6周”
醫生說什么？袁芳抬頭看著身邊的嵇崇川，想要從他那里確定醫生說的話是什么？是不是真的？
嵇崇川瞳孔驟縮：“您說什么？”
女醫生看著兩人的反應，跟其他懷雙胞胎的年輕父母的反應有點相似，很傻，很不確定；眼前的兩人的反應，又感覺很大的不同。
對了，沒有多少喜悅。
女醫生皺了皺眉：“我說，是叫袁芳吧，懷的雙胞胎，單卵雙胎。懂不懂？”
袁芳艱難地點點頭：“懂。”
女醫生安撫道：“初為人父母，茫然是很正常的，自然受孕能懷上雙胞胎，也是可喜可賀的一件事情，目前首要的就是好好休養，按時服藥，至少臥床一周，別太勞累，忌房事。”
袁放愣愣的沒有反應。
女醫生看了一眼嵇崇川：“這段時間，你要多辛苦些，好好照顧準媽媽。行了，一樓繳費，取藥就可以回去了。”
袁芳愣愣地接過女醫生遞過來的處方單，站起身，腦子一片空白，往門口走去。
“袁芳，如果有不舒服，及時就診。”女醫生不忘殷殷囑咐。
袁芳回過頭應了聲:“好！”
嵇崇川說了句：“謝謝醫生。”跟著袁芳的步伐往外走去。
袁芳腿軟的不行，仿佛踩在虛空中，半天落不到實處。
嵇崇川架著她的身子，扶著她坐下。
他彎腰盯著她的眼睛：“你先坐著，我去給你拿藥。嗯？”
袁芳將眼神放到他的身上：“醫生沒說孩子有問題，他！不，他們還好好的，只要我按照醫生的話照。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嵇崇川直起身，心情復雜。
袁芳扯了扯嘴角：“這樣，你還舍得不要他們嗎？”
嵇崇川蹙緊了眉頭：“我們是真的不合適，這個話題咱別討論了好嗎？你說你要生，你做好了準備，我唯一能為你做到的就是不對你多加干涉。”
“是了，這樣的結果，我也知足了。你去拿藥吧。”袁芳揚起跟嵇崇川在一起時，久違的笑容。
那笑容，明媚的如雨過天晴的彩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