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云兮和浮光原路返回了浮生甜塢。
今夜在保國公府里的發現,讓二人心頭的疑惑更甚。
“浮光,咱們暫時進不了保國公府的禁地,但可以從別的方向上入手查與禁地有關的事,許是先前咱們忽略的什么事。”
“比如…禁地里為何血腥味濃重?再比如,那些黑衣武士是什么人?”
浮光點點頭,“云兮,你說的對。”
于是,天亮之后,浮光派了手下出去探查。
保國公府的禁地,連風云兮和浮光二人這種武功已經到達了大乘天甲品境界的高手都不能輕易靠近,武功低于二人的人,更是不能靠近了。
所以,浮光叮囑手下人既要探查與保國公府禁地有關的事,又要避而遠之,采取迂回的方式,在禁地的外圍探查。
風云兮也讓東方京墨留給她的親衛一道去探查,還給跟著風淑雅住進了保國公府的掠影送去消息,讓她也趁機查一查保國公府的禁地。
當然,風云兮和浮光派人調查保國公府禁地的同時,也讓人調查保國公那個突然多出來的義姐。
保國公府的禁地,只是讓風云兮和浮光忌憚,深覺不弄清楚禁地里的秘密,極有可能成為將來的一個隱患。
而黎半夏才是重中之重。
風云兮一行人來東臨國,主要就是為了找黎半夏。
安排好相關事宜后,風云兮和浮光都回房補眠了。
三家鋪面有柳綠照看著,她辦事能力強,風云兮也放心。
快到晌午的時候,風云兮悠悠醒來。
浮光已經在她的房中,就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
睜眼就看到眼底一片深情的浮光,風云兮又羞又窘,“你幾時來的?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睡不著。”浮光直白地道。
他只要一閉眼,腦中就會浮現娘親的臉龐。
風云兮隨即目露心疼,她伸手主動抓握住浮光的手,“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她實在不擅長于安慰人,說來說去也只有這么類似的幾句話。
所以,她更喜歡用行動說話。
風云兮掀開被子,拍了拍身旁的床鋪空位,“上來陪我睡一會兒。”
簡短了一句話,風云兮說完,小臉已然紅透。
她只是看著浮光眼下的烏青,心疼他,想要陪著他,讓他安心的睡一覺。
此舉,無關風月。
但是,風云兮畢竟還是一個云英未嫁的閨閣女子,盡管對方是浮光,是她的未婚夫婿,然而,做這般邀請,她如何不羞赧?
浮光頗為意外,他驚訝地看著風云兮,原本黯淡的眸光里,瞬間閃耀起星光。
“那個…”風云兮羞不自勝,干巴巴地解釋了一句,“我…我只是擔心你…沒別的意思的…”
風云兮說完,小身子往床鋪里一滾,同時扯了被子蓋住頭,儼然是準備要當鴕鳥了。
浮光莞爾一笑,眉眼彎彎。
他知道她擔憂他,也知道她為他放下小女兒家的矜持,只是想要哄他安心休息。
就因為是這樣,浮光更覺得風云兮此舉,格外可愛。
風云兮鉆進了被子里,已經羞得沒臉見人,她豎起小耳朵聽被子外面的動靜,好一陣的靜謐,接著就是窸窸窣窣的響動。
然后…
被子被掀開一角,一陣溫熱傳來,身旁的床鋪微微往下陷…
一只大掌一撈,風云兮的小身子就滾進了一個溫暖且堅實的懷抱中。
她被浮光緊緊抱住,心如擂鼓,噗通噗通噗通…
“云兮,謝謝你。”溫潤如水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帶著魅惑,引人沉醉。
風云兮只覺頭腦暈暈乎乎的,不只是醉了,還是困了。
她不敢接話,也不敢動,只由著浮光抱著。
她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感受著他那綿長平穩的呼吸聲。
浮光睡著了。
得到這個結論,風云兮也閉上了不住打架的眼皮。
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風云兮是被餓醒的。
小肚子里不住地傳出“咕咕咕”的聲音,風云兮尷尬卻不敢亂動,怕吵醒浮光。
二人還維持著先前入睡時的那般姿勢,風云兮依然被浮光緊緊地抱在懷里。
風云兮有些好奇,浮光這般抱著他,會不會手麻?
他不累嗎?
風云兮想起自己以前抱著小貍貓睡覺的時候,睡前是抱著它的,醒來就一定不是了。
據云煙的說法就是,風云兮與小貍貓這一人一喵,睡前是如膠似漆,睡中是水火不容,睡后是形同陌路。
云煙用的這三個成語,形象地描述了風云兮與小貍貓二者的“神仙睡姿”。
柳綠從外面而來,看到守在門口的東施,小聲地問道:“我家主子和你家公子還沒醒呢?”
東施搖了搖頭。
柳綠驚了驚,神色有些難以言喻,她猜測道:“這二人不會那…啥…了吧?”
“…”東施默了默,她一直守在門外,沒聽到里面有傳出什么劇烈的動靜啊!
等等!她想的那啥,與柳綠說的那啥,會是同一個意思嗎?
這邊廂,柳綠和東施二人還在想入非非…
那邊廂,風云兮和浮光進行了醒后的尷尬對視…
風云兮不知是不是自己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吵醒了浮光,她朝著睜眼醒來的浮光羞窘一笑,“我餓了…”
浮光的星眸朦朧,好似蒙上了一層水霧,叫人看不真切里面的真實情緒。
但是,這并不妨礙其勾人…
風云兮連忙眨了眨眼,轉移了視線,不再與浮光對視,免得被他的眼睛勾了魂兒…
浮光將風云兮的小表情收入眼底,微微一笑,低頭吻了吻她的鼻尖。
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很快就離開,同時,浮光還松開了風云兮,利落地起身。
再待下去,他怕失控。
今日能溫香軟玉抱在懷,還能同床共枕,浮光已然很滿足。
可是,他也很貪心,還想要更多。
但他又怕嚇著了風云兮。
這些藏在心底里的糾結矛盾情緒,浮光可不敢讓風云兮知曉。
浮光背過身穿好外袍,動作麻利。
穿戴好之后,他也沒有轉身,只道:“我去讓人準備吃食,你先起床梳洗。”
說完,浮光大步向外走。
風云兮聽得房門一開再一關的聲音,有些不明所以。
發生了什么?
為什么她竟然覺得浮光有些冷漠?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睡后翻臉不認人?
風云兮爬坐起來,揉著小腦袋胡思亂想著…
柳綠端了熱水進門,就看到自家主子一臉憂郁苦惱的小模樣,儼然有點像個…小棄婦?
難道公子提起褲子不認人了?
柳綠只看到浮光匆匆離去的一個背影,是東施告知她風云兮醒了,她才端了熱水進門,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柳綠也不敢問,只老老實實地將水盆放到木架子上,再走到床邊,“主子,您先洗漱吧!”
“哦…”風云兮木木地應聲,再遲鈍地爬起床來洗漱。
柳綠瞧著自家主子這般慢半拍的動作,又聽得她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只得上前伺候著。
等伺候了風云兮洗漱,再是伺候她妝發。
柳綠一邊給風云兮梳頭,一邊道:“主子,親衛傳來消息,說是宗主和夫人已經從東境啟程,年節前會回到雍都城。”
聞言,風云兮才神思回攏,她問道:“爹爹和娘親在東境賑災,后續可還順利?”
親衛會定期送消息回來,風云兮得知的上一個消息是自家爹爹與娘親收到了那四十萬兩的賑災義銀。
柳綠回答:“主子,宗主和夫人一切安好。”
“那就好。”風云兮知道,自家爹爹和娘親去東境賑災,不可能會是順順利利的。
只是,二人為了不讓她擔憂,定然是報喜不報憂的。
好在東方京墨和云煙的本事大,風云兮也不會過分憂慮。
“對了,主子,還有一事,蘇雋彥與風筱雅的婚期定了,就在臘月二十九。”柳綠繼續稟報親衛傳回來的消息。
風云兮皺了皺眉,“這么趕?”
離年節沒多少時日了,操辦大婚明顯是太倉促。
“親衛說,是因風筱雅有孕了,才不得已倉促成婚,拖不到明年開春之后了。”
“原來如此!”風云兮目露了然,她算了算時日,若是風筱雅與蘇雋彥因立冬那一夜的顛鸞倒鳳而懷了孩子,到得如今時日,也是能診斷出喜脈來了。
自古以來,女子婚前有孕,本就是犯大忌,禮法不容。
風筱雅就算是貴為太子之女,也容不得其德行有失。
故而,太子府必然要掩蓋此事。
而保國公府為了保全顏面,也不得不配合太子府。
想必在當初的立冬那一夜,太子府與保國公府就雙雙想到了風筱雅可能有孕一事,才匆匆定親,三書六禮的流程,走得都是出奇的快。
風云兮不在意風筱雅與蘇雋彥的婚事,只問了一句,“那風淑雅怎么辦?”
“她是臘月三十日以側室之禮抬進保國公府,比風筱雅這個正室晚一日進門。”
聞言,風云兮玩味一笑,“風淑雅趕在新年到來之前進保國公府,怕是宇王的功勞,想必是宇王不想讓風淑雅落后風筱雅太多。”
風云兮頓了頓,神色狡黠地看著柳綠,“你讓親衛去查一查,看看宇王是否知道風筱雅有孕一事,若是他不知道,就讓親衛想法子透露給他。”
柳綠疑惑,“主子的意思是?”
“我估摸著宇王還謀劃著想讓風淑雅為蘇雋彥生下長子,不然他為何要這般著急?那么,宇王要是知道風筱雅已經有孕,勢必會更著急。”
“總之,把事情裹亂,讓這些人互相攀咬亂斗,他們也就越沒有精力為難咱們敦王府了。”
風云兮有如此思慮,是想到自家爹爹和娘親在東境賑災,大受好評,收獲了民心民意。
如此,勢必會引起太子和宇王派系的深一層忌憚。
等到自家爹爹和娘親從東境回到雍都城,指不定還有什么陷阱等著呢!
與其如此,不如攪得太子和宇王這兩大派系互相斗,沒工夫去管敦王府。
“主子真聰明!”想通了里面的彎彎繞繞的柳綠也是狡黠一笑。
風云兮穿戴整齊之后,恰好東施也在外面敲門,“小姐,晚飯已經備好,公子請您過去一道用飯。”
“都吃晚飯了?”風云兮訝然,她起身走到窗邊,推窗一看。
果真,外面天色昏暗,快要入夜了。
“柳綠,我竟然睡了一整天!”風云兮驚訝地看向柳綠,“你怎么不叫我?”
“…”柳綠神色訕訕,她又不好告狀說是浮光吩咐了東施守門,不準任何人打擾。
浮光畢竟是未來的姑爺,柳綠不好告狀,也不好忤逆,她也沒覺得浮光真敢對自家主子如何。
“主子,我今日都在鋪面里,客人多,我忙著招待,沒到后頭來。”柳綠只得如此解釋一句。
“辛苦你了,掠影不在,只你一人看顧著,受累了。”風云兮沒多想,還安慰著柳綠,“等忙過這一陣,我一定好好犒賞你。”
想到什么,風云兮又補充了一句,“年節時宴會多,我要是看到合適的好兒郎,就帶你去相看,隨你挑!”
這語氣,霸氣不已。
就好似天下男兒,真的都隨便柳綠去挑選一般。
“…”柳綠羞窘地低下頭,呢喃一句,“主子,您莫要打趣我了!”
風云兮卻是一本正經,“我可沒有同你開玩笑,我早就想好了,要為你和掠影尋覓好夫婿,只要是你們喜歡的,不管是市井小民還是王侯將相家的貴公子,我都許你們嫁!”
柳綠只覺自家主子的話,越說越沒邊了,“主子,我們不過是一介婢女,哪里敢高攀。”
風云兮搖了搖頭,“不不不…柳綠啊!你想錯了,不能如此貶低自己,你們明面上是我的婢女,實際上卻不是奴籍,我想要給你們制造身份,多得是法子。”
“人生而平等,不要被暫時的身份所局限,你和掠影跟在我身邊,也算是漲了不少的見識,不該繼續自卑,應該對自己有信心。”
“放心吧!有我在,定然不會委屈了你們,只要是你們喜歡的人,上至貴公子,下至奴隸,我都有法子助你們在一起。”
風云兮從不將人分成三六九等,在她眼中,皇帝和奴隸都是一樣平等的。
只不過,她的觀念還不被世俗所接受,而她目前也沒有改變這個世界故有觀念的本事。
所以,她只能盡可能地影響身邊的人,讓身邊的人不受身份等級的束縛。
柳綠聽得自家主子的這一番豪言壯語,滿心感動,眼眶泛紅,“主子,我能跟著您,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風云兮“噗嗤”一笑,“哪有你說得這般嚴重,你和掠影衷心為我辦事,我只是回報你們應得的。好了,這事就這么說定了。”
柳綠抹了把眼淚,笑著道:“多謝主子。”
主仆倆說完話,才出了房門,前去小飯廳。
東施和無鹽已經在小飯廳里張羅,浮光還未出現。
說好的一同吃飯,卻不見人,風云兮疑惑地看向東施和無鹽,“你們家公子呢?”
東施和無鹽對視一眼,神色有些古怪。
“小姐,公子還在沐浴,吩咐我們先伺候您用飯,他稍后就來。”東施回答道。
沐浴?
風云兮狐疑地看著東施,“浮光一般都不在這個時辰沐浴的啊!今日是怎么了?難道是著涼了?”
怪不得風云兮如此想,因為她對浮光的生活起居太過熟悉。
而浮光平日里的習慣也是一板一眼,什么時辰做什么事,都是固定了的,雷打不動。
“不…不是…”東施尷尬地回應,“小姐,公子無恙,只是回屋洗漱的時候,屬下不小心弄灑了水盆,沾濕了公子的外袍,公子索性就去沐浴了。”
“小姐,您是知道公子的,他有潔癖…”
東施點到即止。
未免風云兮胡思亂想,她也是不得不如此撒了個小謊。
風云兮聽聞,不疑有他,沒有再問。
與此同時,浴房里。
浮光置身于冷水之中,仍然心火難消。
他心緒萬千,旖旎無限。
今日這一覺,睡得實在是悲喜交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