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事,不準告知浮光,否則,到了青陵府城,我就把你留在鎏光宗里,不帶你出去了。”
“…”掠影默默地低下了頭。
她家主子的這個威脅實在是個狠招啊!
明知道她是個閑不住的性子,還以禁足威脅,真的是太狠了!
“可是…為何不告訴公子呢?”掠影心中不解,因此壯著膽子試探地問了這么一句。
“自然是因為我嫌麻煩。”風云兮不走心地敷衍了掠影一句。
浮光已經在幾日前就和東方京墨以及云煙先啟程去青陵府城,回鎏光宗處理一些宗門事務去了。
今日之事,也好在浮光不在場。
不然,按著他那性子,怕是不能善了。
而風云兮無意于報復回去,主要是她不出手,裴楚生今日沒能得償所愿,接下來本就會很慘。
至少錢爺找他追債就不輕松。
大富村的人沒得到裴楚生允諾的好處,也不會放過裴楚生。
裴楚生就是想到了這些,才狗急跳墻,想出一招造謠下策,以圖風云兮會因為害怕而妥協。
這件事,換做別人,若是不能自證清白,可能會妥協而從了裴楚生。
但是,風云兮絕對不會!
縱使裴楚生有些小聰明,但是,他從一開始就錯估了風云兮。
裴楚生只當風云兮如外面傳言的是從耀京城里來的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以為風云兮不知道裴大柱一家與大富村之間的齬齷。
因此,裴楚生覺得自己定然能輕易哄騙了風云兮。
卻不知,風云兮從當初被大富村的人趕走,就是當事人。
她早已看清楚了這些人的真面目,那還如何會上當?
“大概那個裴楚生是想要等我迫于流言蜚語之害而主動找上他,可他卻不知咱們明日就要離開了。”
“咱們明日一走,裴楚生自然賴不到我頭上,到時候,他咎由自取,自食惡果,足夠他萬劫不復了。”
“這件事勿要再提,外面的流言蜚語也不必去管,咱們明日離開,就是給裴楚生最致命的報復。”
“你們去協助我爹娘他們再清點一遍行李,莫要落下了什么東西,也不要告知他們這件事。”
風云兮將今日的鬧劇就此翻篇。
裴大柱和王氏今日都在裴家小院里收拾行李,沒有去裴記忙活,聽不到那些流言蜚語。
風云兮還特意叮囑了丁村長,莫要讓裴記的幫工們說漏嘴,使得裴大柱和王氏聽了著急上火。
“是。”柳綠和掠影齊齊應聲,前去忙碌了。
風云兮去后院給大野和小野以及它們的第一個牛崽子小棕,都喂了些草料。
她取名的水平有限,小棕是因全身的毛色為棕黑色,名字也就由此而來。
小棕還只是一頭出生不滿一年的小牛犢子,只因它的爹娘都是野牛,它看起來也比同齡的小黃牛犢子要健碩不少。
拉車還有些難為它,倒是拉磨是把好手。
平安和康健兄弟倆最是喜歡小棕,時常爬到小棕的背上,叫嚷著“駕駕駕”,儼然是把小棕當馬騎了。
“大野,小野,小棕,以后你們要好好看家護院,等我空閑了,就回來看你們。”
風云兮沒打算將這一家三口帶走,而是留了下來,是因它們本就是在此地土生土長的。
若是帶著長途跋涉去耀京城,可能出現水土不服。
風云兮不想讓它們受罪。
再者,裴記也離不開它們。
風云兮因此留著它們守著裴記以及裴家小院。
同大野一家三口道別之后,風云兮去廚房里做晚飯。
一家人吃過晚飯后,坐在院子里納涼閑談。
裴家小院背靠大山,茂林郁郁蔥蘢,炎炎夏日的暑氣多半都被綠植吸走,故而涼爽宜人,是個避暑的好地方。
風云兮非常喜歡裴家小院。
不僅是因為小院是按照她的喜好而建成的,更是因為在這里,她有一種滿滿的成就與幸福感。
平安和康健兄弟倆在院子里嬉戲打鬧,童音稚語引人發笑,為這個質樸寧靜的小院,增添了一份活潑氣息。
莫名的,風云兮竟有些不舍得離開了…
這一方小院,適合養老。
風云兮暗暗決定了,等她將來老了,就回這里來長住。
“主子,您大姑說有事找您,在院外等著。”柳綠在風云兮的耳邊細語一句。
“大姑怎么不進來?”
“好像是聽說了些流言蜚語,您出去見她好些。”柳綠小聲說話的同時,眼神瞄向了陪著雙生子嬉戲的裴大柱和王氏。
風云兮會意,立即去院外見裴春花。
裴春花一家人今日都陪著林幼晴回娘家去了,是與林幼晴的娘家人道別的。
“大姑,您找我何事?”
裴春花看到風云兮出來,還往她的身后看了看,確定沒有人跟出來,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兮丫頭,我在多福鎮上聽到些謠言,說是你今日遭了劫匪,可是真的?”
風云兮點點頭,“確有此事。”
既然裴春花聽到了謠言,風云兮也就不再瞞著她。
“竟然是真的!”裴春花大驚,隨即關切地問:“那你有沒有哪里受傷?”
“大姑,我無礙,并且,事情并不是您聽到的那樣…”風云兮簡略地向裴春花說了今日之事的經過,也告知了裴楚生的意圖。
裴春花聽完后,臉色憤憤,“還敢打你的主意,真是不要臉!”
“大姑,莫要生氣,不值當,咱們明日就要離開,這件事別管就是,裴楚生自有他的惡報。我爹娘那邊,我也沒有透露,還請您保密。”
風云兮都懶得在這樣的一件破事上浪費心力與唇舌。
裴春花壓下心底的不快,“兮丫頭,你說得對,那種惡人,自有天收!”
“你放心吧!我不會亂說的,我來只是想看看你有沒有事,只要你平安就好。”
裴春花是個實心眼的耿直人,現在不受余老婆子的欺壓,她不用謹小慎微,性子也越來越火爆。
她今日聽聞那些謠言,頓時就是怒不可遏,要不是林幼晴攔住她,她就得同那些亂嚼舌根的人理論了!
毀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的清譽,跟要人性命沒有兩樣!
裴春花哪里容得了別人亂嚼舌根詆毀風云兮。
都是林幼晴好言相勸,叫裴春花莫要在真相不明的時候同人理論,免得被誤會成心虛狡辯。
越是解釋反而越像是在掩飾。
謠言止于智者。
裴春花想明白這里面的厲害關系,才忍住了。
“多謝大姑。”看到裴春花憤憤,風云兮感念她的一腔護短之意。
裴春花嗔怪地看著風云兮,“兮丫頭,瞧你這說得什么話,咱們是一家人,說什么感謝啊!”
“是是是…大姑說得對。”風云兮笑著回應。
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后,裴春花就離開了,她也得回去清點行李了。
風云兮回去后,洗漱一番,回房準備睡覺。
王氏敲響了風云兮的房門。
“兮丫頭,娘今晚想同你睡,可以嗎?”王氏抱著一個蕎麥枕頭,面帶期盼地看著風云兮。
風云兮頗為意外,她還從未與王氏一同睡在一張床上,她在裴家幾年,一直是一個人睡的,因為她本身就有潔癖,極少與人親昵。
倒不是風云兮嫌棄王氏什么,而是她那時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在裴家待多久。
她不想等她對王氏養成了一種親昵依賴的習慣后,卻又要分開。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情感依賴一旦形成,分開時就必須切割,分開后就是無盡的想念,那種感覺,很痛苦。
與其如此,倒不如在一開始就不依賴。
這是風云兮到了裴家的想法。
所以,她雖然稱呼裴大柱和王氏為爹娘,心中也確實將他們當成了爹娘來敬重。
可是,親昵之舉卻一直很少,是風云兮刻意排斥而成的。
風云兮朝著王氏微微一笑,“當然可以,您快進來。”
王氏心中松了口氣,她也是想了好久,躊躇了好久,才鼓起勇氣前來敲門的。
對于風云兮,王氏是真心將她當親生女兒看。
不止是女兒,還是大恩人,大福星!
若是沒有風云兮,裴大柱和王氏還不知道要被如何磋磨?
更不知道會不會餓死、凍死、累死…
夫婦二人能有今日的衣食無憂,還生了一對雙生子,都是風云兮的功勞。
在王氏的心中,她幾乎是把風云兮給神話了,甚至是將風云兮當做了救苦救難的當世活神仙。
所以,在以前,王氏雖然喚著風云兮“大閨女”,卻敬她如高高在上的神明,根本不敢對她有任何的親昵之舉,怕沖撞了,更怕惹她不開心。
風云兮的一些潔癖,相處久了,王氏自然也看得清楚明白。
只是,在風云兮被迫離開之后的這兩年,王氏在思念風云兮的同時,又很是后悔她沒有給予風云兮應有的母愛溫暖。
王氏也是在自己生了孩子后,才知道該如何做一個真正的母親。
才發覺自己對風云兮,做得根本就不夠!
風云兮再次回來,有她的親娘陪著。
王氏看到風云兮和云煙的相處,頓時恍然,明白了自己以前的不足。
其實,這個大閨女心里也是渴望她的親近的吧?
可惜她不夠心細,腦子也遲鈍,竟然體會不出來。
王氏小心翼翼地跟著風云兮進了房間。
風云兮已經鋪好了床,她將自己的枕頭移到床里面,“娘,我夜里極少起夜,就睡里邊。”
風云兮此舉,是照顧王氏。
人到了一定的年齡,起夜的次數也會多些。
而王氏生孩子的年紀偏大,對身體的損傷自然也會比年輕的女子重一些。
風云兮雖然幫助王氏精心調理過,但有些身體上的損傷是不可逆的,風云兮就算是醫術再高明,也做不到幫助王氏恢復如初。
風云兮近些天也有留意過,王氏夜里至少要起夜一次,多的話有三四次。
若是讓王氏睡床里面,她夜里尿急,又不好意思吵醒風云兮的話,可不得憋得難受?
風云兮故而不動聲色地這般做了。
王氏感激的看了眼風云兮,心中的愧疚更深了一分。
這個大閨女,真的是貼心至極,什么事都考慮得周全,還做得巧妙,不易讓人察覺。
王氏將懷里的蕎麥枕頭放在風云兮剛剛放枕頭的地方,卻看到一角玉佩從風云兮的枕頭底下露了出來。
“這東西…”王氏眨眨眼,“我怎么覺得有些眼熟…”
風云兮聞言,大驚!
她立即將玉佩從枕頭底下拿出來,遞到王氏的眼前,“娘,您看清楚,真的覺得眼熟嗎?”
這枚玉佩,就是風云兮從無極至尊那里拿到的被一分為二的玉佩。
是無極至尊給的唯一尋找他的后人的線索。
風云兮先前將玉佩交給東方京墨,讓他找人描摹玉佩的圖案。
東方京墨讓人畫了大把的圖案后,就將玉佩還給了風云兮。
因為這一枚玉佩產自凌云城,是一塊上好的冰玉,把它隨身帶著,還可以溫養雪蠱,以助雪蠱進益。
而雪蠱進益,就能助其寄主增長內力。
風云兮因此就一直帶在身邊。
王氏拿起玉佩,仔仔細細地瞧了好一陣,面色驚疑不已,“兮丫頭,我想起來了,這塊玉佩是當年…那個倪氏送給賴氏的那一塊。”
說完,王氏還點了點頭,“對!就是那一塊,我當時是第一次見到玉佩這種貴重東西,我不會記錯的。”
玉佩之物,在王氏的眼中,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絕對算是貴重之物了。
雖然現在不缺吃穿,也賺到了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銀子。
但是,金銀首飾之類,王氏依然舍不得買。
她僅有的一些,都是風云兮給她買的。
裴大柱要買,王氏也不讓。
風云兮已經震驚得無以復加了,她沒有想到這一年多來鎏光宗的人苦苦找尋玉佩,至今沒有線索,她卻從王氏這里,得到了與玉佩有關的消息。
當然,風云兮也知道,王氏看到的玉佩,定然不是眼前的這半塊。
只是,被一分為二的玉佩,大體上都是一樣的,若不細細分辨上面的紋飾,是看不出區別的。
王氏也不認得凌云城的圖騰紋飾,怕是覺得看起來都是差不多,就認為是一模一樣的了。
“娘,倪氏為何送玉佩給賴氏,您仔細說說當時的情況給我聽。”
“哦,好…”王氏陷入回憶之中,緩緩道出當年的事情。
在當年,因為賴氏發作要生產,王氏去找穩婆,回來是在田邊發現了蘇楚昇的原配妻子倪氏。
倪氏當時倒在地上,也是發作了要生產。
王氏心善,就將倪氏帶了回去。
穩婆接連給兩個產婦接生。
待孩子平安降生,賴氏因為生了個女兒,不接受事實,哭著嚷著要把剛出生的女兒給淹死。
而倪氏則是生下孩子后,引發了產后血崩。
穩婆能力有限,救不回倪氏。
倪氏在彌留之際,同賴氏提出交換孩子。
一來可以救下賴氏要淹死的那個無辜的女娃娃。
二來可以讓倪氏的孩子遠離滎陽公主府。
倪氏為了讓賴氏配合,還將自己隨身的值錢之物都給了賴氏,當做是撫養酬勞,其中就有一塊玉佩。
風云兮聽完,若有所思,在腦中快速地整理來龍去脈。
無極至尊的一塊玉佩被一分為二,那個給無極至尊生下兒子的女人,帶走了其中的半塊。
而那半塊玉佩,出現在倪氏的手里。
倪氏是蘇楚昇的原配發妻,又將玉佩留給了親兒子蘇雋彥。
那么,那半塊玉佩極有可能是蘇家的傳家寶。
而無極至尊也姓蘇。
蘇楚昇雖是博懿太子的兒子,父族這一邊,往上數代都與無極至尊扯不上關系。
但是,蘇楚昇他是隨了他母族的姓氏,蘇姓是從蘇楚昇的母族傳下來的。
是否蘇楚昇與蘇雋彥父子倆,就是無極至尊的后人?
無極至尊被困在椰南城的椰林里有五百年之久,算著蘇楚昇和蘇雋彥父子倆的年齡,二人該是無極至尊的第好多代后人了。
這樣的一個發現,讓風云兮心里很不得勁兒。
沒想到兜兜轉轉之間,還能與蘇家父子扯上關系。
這就是所謂的孽緣吧!
如今,蘇楚昇已死,蘇雋彥被人救走,不知所蹤。
似乎在背后的那一雙翻云覆雨手,好像還在預謀著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