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過后的正月,各種祭祀祈福與串門拜年。
云府收到景都城里的權貴高門府上送來的邀請帖子頗多,去不去赴宴,就看一家三口的心情了。
風云兮偶爾跟著云煙去赴一場宴會,多半時候還是去琥王府打卡。
云嬈的婚期在即,嫁衣還沒有繡好,風云兮是去幫忙的。
別看云嬈威武霸氣,英姿颯爽,像是第二個云嵐。
但是,在女工之上,這對母女,造詣都極為有限。
用云煙的話說就是,“靈魂繡工,最適于壓箱底珍藏。”
風云兮倒是聽出了云煙那話外的未盡之意。
也就是說,心意挺珍貴,就是繡工一言難盡,要藏好,千萬別拿出來。
云煙的形容,真的已經夠委婉的了。
看過云嬈繡的鴨子打架版的鴛鴦戲水,還能說出如云煙說的這般極有內涵的品評話語之人,定然是個圓場王!
于是,繡工還行的風云兮,就有了新的任務,那就是陪著云嬈繡嫁衣。
是云嬈自己要學著風俗而自己親手繡嫁衣,說是如此方顯誠意。
可是,她繡著繡著,很快就不耐煩了!
她兩手一丟,繡嫁衣就成了風云兮一個人的活計。
風云兮:“…”
看在親表姐的份上,這份活計,她咬咬牙,接了!
左右風云兮也算得上是開繡樓的老板。
她的錦繡樓一半賣點心,一半賣繡線繡品成衣。
她也算得上是一個繡娘。
又是云嬈的親表妹。
如此,她給云嬈繡嫁衣,也沒有什么說不過去的地方。
婚嫁喜事圖個吉慶,繡嫁衣這一環,極為重要。
按照風俗,缺福少祿之人,還沒有資格為新娘子繡嫁衣。
“兮兒妹妹,辛苦你了。”云嬈抓了一把瓜子,坐在繡墩上,翹起二郎腿,一邊嗑瓜子,一邊對風云兮說著討好的話。
“…”風云兮抬眸,看了眼云嬈這幅頗為吊兒郎當的模樣。
心中忍不住猜想,這就是自家娘親所說的,脫單之人的有恃無恐嗎?
就是因為不再愁嫁之后,從而就不繼續端著有禮得體的言辭、舉止、神態等等種種,反而是越發地接地氣了…
風云兮和云嬈相處得越多,也就越發覺得云嬈越來越接地氣了。
路癡、不擅長女紅、行為舉止隨意散漫…
風云兮感覺,她可以舉出很多云嬈變得接地氣的例子。
試想想曾經,云嬈在風云兮的眼中,是那般的高貴冷艷,像一朵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原高嶺之花。
而現今,云嬈就差沒在風云兮面前表演摳腳腳了。
風云兮試想了一下云嬈摳腳的畫面…
那畫面…
打住!
風云兮覺得,她還是不要多想為好。
她又默默地低頭繡嫁衣…
云嬈的這一套嫁衣,風云兮極為盡心盡力。
錦繡樓在景都城里已經站穩了腳,供貨路徑穩當通暢。
風云兮要用到的各種繡嫁衣之物,錦繡樓都能提供。
北淵國的白玉石,玉石之王,價值萬金。
大耀國的琥珀淚,千年一滴,有價無市。
東臨國的鮫人珠,鮫人血淚,稀罕高貴。
南黎國的土黃金,金中圣品,貴氣逼人。
再配上凌云城里獨有的血晶石,強弱不同的神女血脈能另其發出不同顏色的光芒。
這是獨一無二的光芒!
風云兮為云嬈打造的這一件嫁衣,超過了錦繡樓目前出品的所有嫁衣的總價值。
她相信,等到二月二龍抬頭這一日,云嬈穿的嫁衣,一定是當世無雙的最美嫁衣。
而云嬈,她定會是最美的新嫁娘!
正月十五一過,朝堂開印。
各家走動就漸漸少了。
風云兮除了專注給云嬈繡嫁衣,也每日都要往景都城的三家鋪面里跑一趟。
彥乘風和路平夫婦自打去年離開,也無暇到景都城來查賬。
因為其余的分店也需要他們照看著。
風云兮就讓他們安安心心待在大耀國,顧好大耀國的各個鋪面就好。
景都城里的鋪面,則由她管著。
對比一番,風云兮還只要管三個,確實是算少的。
而路平夫婦管著數十家錦繡樓,但好在二人也有幫手。
彥乘風就是最累的了,他不止要管著大耀國的各家素食居,還要管著彥家的八寶樓。
自打彥乘風弱冠成年,彥家的家主,也就是彥乘風的父親,就將八寶樓交由彥乘風全權管理。
而等彥乘風娶妻成家之后,彥家主還打算將家主之位傳給彥乘風,也就是將整個彥氏家族,都交到彥乘風的手上。
風云兮去年在彥乘風向她告別之時,就聽得彥乘風說了這么一嘴。
她只稍微想了想,就覺得彥乘風以后的日子,夠嗆!
畢竟,管著一個大家族,別說是打理家族生意了,就是處理家族里的大大小小家務事,都極為讓人頭疼。
特別是,彥氏家族那一大家子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風云兮在彥乘風臨走前,還打趣了他一番,“那你可得擦亮眼睛找一個雷厲風行、果斷勇敢的賢內助啊!”
“不然,你家那些個三叔四嬸五哥六妹七大姑八大姨等等,會把你啃得連苦頭渣渣都不剩!”
彥乘風當時回給風云兮一個頗為幽怨的眼神,“臨走了,你還拿話給我添堵,真沒良心!”
言猶在耳,卻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幾個月。
風云兮也是到素食居看賬本的時候,想起了這么一回事,不由得給彥乘風寫了封信。
也就三言兩語,就是問一問彥乘風近來可安好,有沒有找到合適的賢內助。
風云兮讓素食居的掌柜替她寄信,因為掌柜是彥乘風安排的人,知道如何聯系彥乘風。
看著掌柜拿著信件出門,風云兮忽地悵然若失…
她同彥乘風不過是生意伙伴,想問個好,還能給他寄信。
可是…浮光呢?
她擔憂他的安危,想要知道他的境況,卻連信都寫不了。
因為浮光臨走前說過,“我不是不想你給我寫信,我甚至巴不得天天收到你的來信!”
“可依著你那胡思亂想的性子,寫好的信才讓人送出去,你就要開始擔憂信能不能送到我的手中。”
“會不會下雨影響送信人的行程?送信人會不會半路出意外?又會不會把信給弄丟了?”
“你定然會做諸多猜想,再因這些猜想而坐立難安,吃不好也睡不好,甚至是后悔讓人替你送信,巴不得自己親自走一趟。”
“而最終就算是送信人順利地將你寫的信送到了我的手里,而我也勢必會給你回信。”
“到時,你收到我的回信,字字句句逐個看,又免不得要胡思亂想一番。”
“說不定就會亂加揣測我的遣詞用句,到時反而將我的一封報平安的信,誤認為我是強顏歡笑給你寫信,報喜不報憂,實際上卻是凄慘無比。”
“如此,你怕是又會忍不住,要親自跑來瞧一瞧我的真實境況到底是不是如你猜想的那般。”
“戰場上刀劍無眼,我不愿看你千里奔襲而來,為我涉險,故而,通信也免了。”
“你曾說過,‘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且安心等著,我定然不讓你終日憂慮難安。”
浮光的這么一番長篇大論的話,算是風云兮聽浮光說過的,最多的一番話了。
風云兮當時聽得,動容不已。
不止因浮光對她的萬般了解,將她的脾性琢磨得透透的,還因浮光全心全意都是在為她而著想。
就算是他要奔赴險境,也還是為她考慮得更多,甚至是連她的小情緒,都照顧到了。
是以,風云兮為了不讓浮光身處戰場還要憂心于她,她就乖乖地照著浮光的話而做。
浮光臨走前說的話,也言猶在耳。
風云兮揉了揉有些酸澀的鼻子,再甩甩頭,不敢再去胡思亂想。
查看了素食居,風云兮就去往浮生甜塢。
三家鋪面都在景都城里最繁華的祥瑞街之上,互相來往也很快。
風云兮都是從鋪面的后門進出,不走前門。
她剛剛從后門進了浮生甜塢的后院,李嬤嬤看到她,匆匆迎來,“東家,五皇子來了,說是想要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