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云兮從謝府離開,先是回了浮生甜塢,再從后門出去,進了琥王府,將今日之事告知云煙等人。
“娘,往后我去謝府給唐鳳舞做酸梅湯,咱們就多了一重法子接近謝府,我再去琢磨幾道酸味小食,以便多些借口跑謝府。”
風云兮說得起勁,興致勃勃的。
云煙無奈地看著風云兮,“想要讓你遠離這些事,偏偏還是將你牽扯了進來,就好似冥冥之中有天意一般!”
“娘親,您放心,我會注意分寸的,保準不給你們添亂!”風云兮拍著小胸脯做了保證。
看著小丫頭如此一本正經,又躍躍欲試的小模樣,云煙的心頭一軟,再說不出拒絕的話。
云煙只得叮囑道:“那你要注意安全,在謝府發現任何線索,都不能沖動,要第一時間傳遞消息回來。”
“嗯嗯!我知道的!”風云兮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時辰還早,風云兮準備再回浮生甜塢。
為了低調,她從浮生甜塢到琥王府,都是走的后門。
風云兮從一處僻靜的園子外經過,準備去到后門處,目光無意間一瞟,發現院子里有兩個人。
風云兮下意識地藏好了自己的身形,再悄無聲息地查看。
這一看…不得了!
園子里的兩人,竟然是黎景天與云嵐!
這看似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二人,卻聚到了一處。
一定有貓膩!
風云兮心底的那一絲絲好奇心,頓時就膨脹了起來。
昨日的會面,云嵐和黎景天之間,好似藏著故事,在場可不止風云兮一人瞧出了端倪。
只是,其余人大概沒有風云兮的這般好奇心。
風云兮也不急著去浮生甜塢了,她屏息斂氣,盡量減弱自己的存在感,然后…聽墻腳!
黎景天和云嵐二人的功夫,讓風云兮沒有再向前接近的可能。
風云兮只得老老實實躲在園子外,伸長脖子偷聽。
園子內,黎景天背對著云嵐而站。
他先開的口,“您找我有什么事?請說吧!”
語氣尊敬中帶著疏離。
云嵐是云煙的孿生姐姐。
黎景天尊重云嵐不難理解。
而黎景天平素也極少與外人,特別是陌生女子接觸,故而疏離中還透著冷漠。
“十七年前…”云嵐艱難地開口,她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只是這一次…
她難以啟齒也是有原因的。
云嵐默了默,再咬咬牙,豁出去了,她道:“十七年前,你可去過耀京城的醉眠湖上迎春畫舫?”
聞言,黎景天只覺得云嵐的問話極為莫名其妙。
他不解云嵐為何問他這般問題,但他還是仔細地回想了一番。
“確有此事。”黎景天回想了起來。
他那時還未找到黎半夏,卻得到消息,黎半夏極有可能流落風塵。
故而,黎景天著重在各種風月場所尋找黎半夏。
而迎春畫舫,就是一處風月場所。
云嵐的眼神一亮,“那你可還記得在迎春畫舫里救過一名女子?”
“記得。”黎景天的記憶好得不得了。
“真的是你!”云嵐卻是驚呼了一聲。
黎景天疑惑地轉過身,不解地看向云嵐,“你為何這般說?”
“我…我…”云嵐的心中各種情緒堆疊,有驚喜,有糾結,有害怕…
她一時間,反而不知該說什么了。
黎景天面露絲絲不耐,“若是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
他本就不喜與陌生人獨處,特別是女人。
看在云煙的面子上,黎景天才答應云嵐來此“借一步說話”的。
但是,說來說去,對方神神叨叨,吞吞吐吐,而他卻是滿頭滿腦的疑惑。
這種感覺,讓黎景天的心中,非常的不舒服。
他因而想要快點離開。
“站住!”云嵐叫住抬腳就走的黎景天。
她的聲音又恢復了往日的平穩與威嚴,竟讓黎景天一愣,腳步頓時停住。
云嵐走到黎景天的面前,目光直視,再不畏縮露怯,她道:“你在迎春畫舫救了一個女子,還將她送去客棧,給了她足夠的盤纏去尋找家人,對不對?”
黎景天略帶驚愕地看向云嵐,“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就是那個女子。”云嵐的話,擲地有聲。
她目光灼灼地看著黎景天,美眸中的情緒復雜且濃烈。
黎景天根本看不懂云嵐眼中的情緒,只是滿臉驚訝地看著云嵐這一張與云煙一模一樣的臉。
“你…怎么會是你?”黎景天不敢相信。
他當時去迎春畫舫找黎半夏的蹤跡,仍然是一無所獲。
而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身形狼狽的女子從他路過的一間廂房里沖了出來。
女子蒙著面紗,看不清容貌。
可她衣裳凌亂,滿手是血。
這般狼狽模樣,一看就是良家女子被逼迫卻不甘受辱,大肆反抗后的結果。
這一幕,狠狠地刺痛了黎景天的心。
因為他想到了黎半夏。
是以,在女子喊出一句“公子,救我!”
黎景天就毫不猶豫地將這個陌生的女子帶離了迎春畫舫。
三兩句問話,黎景天得知那位女子是與家人走散,在尋找家人時被龜公騙到的迎春畫舫。
黎景天起了惻隱之心,便幫人幫到底,他將女子送去一處客棧安頓,還給了其很多銀子,以便她尋找家人團聚。
只是,黎景天在準備離開客棧的時候,天降暴雨,不易出行。
雨天留客,黎景天也就在客棧留宿了一宿。
他就住在那位女子的隔壁。
而翌日醒來,那位女子已經離開,只留了一封感謝信,托客棧的店小二轉交給黎景天。
萍水相逢一場。
二人都未互通身份。
黎景天甚至沒有看到那位女子的容貌。
自此,黎景天也就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若不是云嵐提起這件事,黎景天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再刻意地回想起當年的那件事了。
“對!就是我。當年就是你,救了我。”云嵐的話語,帶上了哭腔,“我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再見到你!”
云嵐那時是跟著外出歷練的云鯤而出了凌云城,在鎏光大陸尋找流落在外的云煙。
被騙到迎春畫舫,是因一年之期即將結束,云嵐一無所獲,因而焦慮不已,這才被一個龜公所騙。
那個龜公騙云嵐,說是見過一個與云嵐容貌差不多的女子,而那個女子就在迎春畫舫里。
而正好那時云鯤被一件紛爭給絆住了,云嵐就只能獨自一人前往迎春畫舫。
云嵐那時涉世未深,遭了暗算,差點被逼良為昌(同音字)。
她死命掙扎,還用發簪捅傷了恩客,這才保住了清白。
也多虧跑出廂房就碰上了黎景天,救她脫離了迎春畫舫。
不然,之后還會遭遇什么,云嵐還真不敢想象。
畢竟那時的她,可不是現今這般強大!
黎景天只覺唏噓不已,“我也沒想到,當年救下的女子,是師妹的親姐姐。”
“你當時為何會在那里?”云嵐試探一問。
她并不期待黎景天一定會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這兩日,她已經發現黎景天是個極為冷漠淡然的性子。
一如初見時那般。
雖然搭救了她,也給了她銀兩。
但是,態度卻真的是冷若冰霜,就好似萬年冰雪,怎么暖都暖不化一般。
“我…是去…找半夏。”黎景天一直是不愿傾訴的性子,但此時此刻,他卻是嘗試著說了出來。
而說出來之后,他卻忽然覺得心中一陣輕松。
難道這就是師妹說的,傾訴的益處?
這般想著,黎景天就慢慢地告知了云嵐,關于他去迎春畫舫的緣由始末。
“你…你呢?”黎景天嘗試著與云嵐說更多的話。
因為多了當年的那一層聯系,黎景天沒那么排斥云嵐了。
他將她當做當年那弱小到需要他救助的女子,而不是云煙的姐姐,凌云城里的卯兔雪女。
云嵐無奈一笑,“我是去找云煙,結果發現是對方騙了我。”
云嵐也將當時的事,全說給了黎景天聽。
聽完,黎景天看向云嵐,心中莫名地滋生出一股同病相憐之感。
是了,她也曾苦苦找尋她的妹妹。
何其相似的經歷啊!
園子外聽墻腳的風云兮,目瞪口呆。
大姑母與二師伯之間,竟然還有這么一出故事!
這兩人,曾經都是為了苦心找妹妹,卻機緣巧合邂逅了…
風云兮的眼珠兒滴溜溜地轉,她總覺得,這二人之間,應該還不止這一個故事!
園子里,云嵐先是嘆息一聲,再滿臉鄭重地看向黎景天,“有件事,我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