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云兮回到第一重院落之后,就老老實實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因為她發現自己被人監視了。
對方身份不明,風云兮也不便立即反過來查探而打草驚蛇,因此,只能蟄伏等待。
新雪使在第一重院落里,都是自己動手做一應事情,沒有任何人前來伺候。
并且,過了今晚,明日開始還需要去伺候別人。
從雪使到神女,在梵天宮里,就是這般一級一級向上遞進的。
神女最初,也是從雪使而來,也伺候過人。
當然,這一屆的神女據說都活了幾百年了,被她伺候過的人,早就作古了。
對于神女也并非從一開始就尊貴不已這件事,現在的人可不敢有任何評判。
打水,燒水,洗浴,倒水…
風云兮都是自己做這些事,比之在灼華院里有人伺候,今次倒是悲涼許多。
當然,風云兮這些年也極少被人伺候,伺候別人的活計倒是沒少干。
因此,她很快就適應了下來。
倒是別的新雪使,可不如風云兮這般淡定。
都是被家族養得嬌貴不已的金枝玉葉,初初到了梵天宮里面對這般境況,一個個都是目瞪口呆。
怨言倒是不敢有,因為有一個老雪使在院子里看著。
但是,一個個神色不悅,都擺在了臉上。
云嬈在凌云城里沒有朋友,十幾年獨來獨往慣了。
風云兮也因此省了不少事,她兀自裝高冷,誰人都不覺得意外。
也就省了與人打交道的那些麻煩事。
風云兮在自己的屋子里泡了澡,再把水倒掉,收拾了屋子,便坐在床上打坐。
待真氣運行一周天,她調息吐納后,才躺床上準備睡覺。
奈何換了新床鋪,認床的風云兮根本就是毫無睡意。
再者,她的心中疑慮重重,也擾得她睡不著。
云嵐為何一見面就想要確認她的身份?
難道云嵐對云嬈或是云家不信任?
或者這其中還藏著些什么秘密?
風云兮的腦中接連冒出好多個問號。
思來想去的,風云兮更是睡不著了。
“喵…”窗外傳來幾聲貓叫,風云兮當即從床上翻身而起,三兩步走到窗邊。
輕輕地推開窗子,才至半開,一道紅色的小身影就快如閃電般躥了進來。
懷中多了柔柔軟軟的一團,風云兮莞爾,隨即又關上了窗子。
小貍貓在風云兮的懷中蹭啊蹭地撒著嬌…
同時還嗚咽咽地發出幾道低低的猶如嬰兒啼哭般的聲音。
風云兮扯了扯眼角,“小紅,不過是大半天沒見而已,你這戲演過頭了啊!”
小貍貓是午后同風云兮分別的,因為它被風云兮派了任務,它獨自一喵前去凌云城的城門處查探了一番。
雪神節的開始儀式與完結儀式,都是凌云城的全員必須參加的。
這兩段時間,也是凌云城的城門處唯二沒有人守著的時候。
風云兮和浮光不能離開攀云臺,但是,小貍貓可以啊!
是以,小貍貓逆向而行,去完成風云兮交給的任務。
風云兮給小貍貓順了會兒毛,才捏著它的后頸皮,與之對視,“你這些天多次去城門口處,可是知道了如何出城的辦法了?”
小貍貓先是點點小腦袋,再是搖搖小腦袋。
如此,風云兮便知,小貍貓是知道了一部分,卻還不夠完整。
小貍貓雖然有靈性,但畢竟還是只未成年的小動物,風云兮也不能太過于為難它去做對它來說猶如登天之事。
“你做得很好了,辛苦噠!”風云兮又是好一陣給小貍貓順毛。
小貍貓趴在風云兮的懷里,享受不已。
這段時日,在小貍貓看來,它與風云兮可是聚少離多,不止辛苦了它!還委屈了它呢!
“小紅,你今夜來,浮光可知道?”小貍貓潛入梵天宮,在風云兮的意料之外。
因為風云兮將小貍貓留給浮光,也就事先約定好了。
除非有緊急事,風云兮不會用骨哨召喚小貍貓,浮光也不會遣小貍貓前來找風云兮。
小貍貓點了點小腦袋,從隨身的狐貍皮內側的小兜兜里拿出一封卷成了團的信。
風云兮拆開信,一眼便認出是浮光的字跡。
而信中的內容…
讓風云兮很是震驚!
浮光在信中告知風云兮,他也就在先前回到灼華院里不久,發現了云嵐畫像的秘密。
那一副畫像,自打云鯤給風云兮看過,而風云兮要求帶回灼華院之后,云鯤就再也未向風云兮要回過。
云鯤只叮囑風云兮絕對不能讓外人發現畫像的存在。
因為每一個雪使的容貌都是需要被遮掩,更遑論雪女了!
而云嵐的這一副畫像,是她離開云府去梵天宮之前,讓云鯤畫的。
云鯤只對風云兮說,云嵐是想要給家人留個念想,才讓他畫了這一副畫像。
風云兮當時也就信了。
然而,浮光在信中卻說,云嵐的這一幅畫像,是她想要留給自己的女兒的。
因為浮光發現了藏在畫中的一首藏頭詩,而藏頭詩的首字連起來就是——愿吾女云嬈安而樂。
雖然只有這八個字,但是,以此猜測云嬈是云嵐的女兒,也就有跡可循了。
浮光就是發現了這件事,才當即寫信,讓小貍貓給風云兮送來。
風云兮是真的沒有料到,云府里還藏著這樣一個秘密。
云府里藏著的秘密,本來就已經夠多的了。
風云兮的身世都牽扯到了其中,她已經很是頭疼了。
現在,還牽扯出一樁云嬈的身世,并且,她風云兮還頂著云嬈的身份!
難怪云鯤趁著她通過了雪神節的試煉,就將云嵐的畫像拿了出來。
想必云鯤是想要她記住云嵐的容貌,不至于在梵天宮里,抬頭不見低頭見,卻不知對方究竟長什么模樣。
也難怪今日云嵐見了風云兮就想要查探她的身份!
想必,風云兮早在什么地方引起了云嵐的懷疑。
難道是廚藝展示?
風云兮煩躁地撓了撓頭,她還未解除心中的疑惑,卻又平添了一層疑惑。
這背后的真相,究竟有多復雜啊?
小貍貓見風云兮撓頭,就知她極可能是煩躁不已了。
它默默地從她的懷里躥了出去,三兩下躥到床上,用被子裹住全身,免得被殃及無辜。
風云兮用燭火燒了信紙,躺回床上。
她雙眼迷茫地望著帳頂,神思遠走。
腦中自動地構建了一個關系圖。
滎陽公主與云家人,還有她風云兮。
她是滎陽公主的女兒。
而滎陽公主與云鯤和云嵐的容貌相似,三人年紀相仿。
云嬈又是云嵐的女兒。
若是滎陽公主與云嵐是同一人,那么,風云兮與云嬈就是親姐妹。
但是,二人的年紀只相差幾個月,怎么可能是一母同胞?
除非二人是孿生姐妹,只不過出生時日被人篡改了。
這樣才稍稍說得過去。
可惜的是,風云兮沒有見過云嬈的真容。
只是聽云欒說過二人有五六分相似。
孿生姐妹之間,極為相似與不太相似,都是有可能的。
如此一分析,風云兮沒找到很明顯的漏洞,便暫定了這一番猜測。
“真相如何,只能問云嵐本人了,哎…這一趟雪域之行,真的是太燒腦!太費我的腦細胞了!”風云兮又是一陣撓頭…
而當她發現手中多了幾根斷發之后,當即更是煩躁了,“啊啊啊…我都脫發了!”
小貍貓拱著小身子躲在被子里,聽得風云兮的低聲叫嚷,默默地用小爪爪捂住了小耳朵。
最后的最后,風云兮還是在香爐里燃了安神香,才將將睡了幾個時辰。
翌日卯時一到,第一重院落里就響起了缶聲,這是叫人起床的聲音。
小貍貓用小尾巴撓睡得正香的風云兮,好一陣才把她給撓醒。
用了安神香之后,容易睡得沉,不易醒,這是個弊端,風云兮因此不常用安神香。
昨晚是實在睡不著才不得不用之。
風云兮快速起床穿衣洗漱,再出門到院中集合。
小貍貓留在風云兮的房中,一會兒自會找機會溜出去。
它在梵天宮里久待不得,容易被人發現。
風云兮到院中算是早的了,她等了一陣,其余的新雪使才稀稀拉拉地走來。
一個個都是一幅還未睡醒而無精打采的模樣。
風云兮雖然瞧不見這些人的容貌,但瞧著懶散的身形,也知必然都是還未睡醒。
負責管理這一批新雪使的那位老雪使也不動怒,更不會出言斥責。
因為她也是這般走來的。
有些事,斥責打罵都是治標不治本的,等這些新雪使慢慢地經歷了,吃了虧,長了教訓,自然就會有各自的自覺性。
“爾等隨我去練功。”老雪使只說了一句話,再將一群新雪使帶去了第二重院落。
雪使們練功、議事、集會,等等事,都是在第二重院落里進行。
風云兮跟在隊伍里,不動聲色地觀察與熟悉地形路線。
練功一個時辰,就是去飯堂吃飯。
飯堂也在第二重院落。
吃飯之后,就是被分配任務。
老雪使帶新雪使,一同做各種活計。
梵天宮里的一切雜物活,都是雪使們完成。
是以,在外被各大家族嬌生慣養的這一批新雪使,差不多都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干活。
雖然都知道新雪使進入梵天宮之后,必須要干活。
但是,各大家族可都不敢事先培養雪使的干活能力。
誰家都是將雪使當寶貝祖宗供著,不敢有一點怠慢,至于讓雪使經受磨難,更是不敢。
如此矛盾之處,是凌云城里各種矛盾奇葩習俗規矩之一。
第二重院落里很快就成了新雪使們嘗試干活的“修羅場”。
會正兒八經做事的新雪使沒幾個,倒是搞破壞的有一大批。
這些新雪使也不敢有任何抱怨,好在老雪使也不罵不罰。
風云兮倒是老神在在,淡定自如地完成了分派給她的掃雪活計。
昨夜又下了一場大雪,積雪足足有三寸厚,為了不讓行人滑倒,主路之上的積雪還是需要清掃。
風云兮很慶幸分到掃雪的任務,她可以借此明目張膽地探路。
只是,再怎么掃雪探路,也出不了第二重院落而進第三重院落。
“云嬈雪使,司膳雪使請你去廚房。”一位藍衣雪使前來傳話。
“是。”風云兮跟隨去了廚房。
司膳雪使同樣著藍衣。
司膳、司儀、司祿…這些是分管某一職責的雪使職位之稱。
“云嬈雪使,你昨日的試煉讓人嘆為觀止。今晚的歡迎晚宴,還需勞你出出力。”司膳雪使語氣溫柔和善。
“司膳雪使言重了,云嬈榮幸之至。”風云兮謙虛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