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族長領著余氏一族的人,等在了裴家小院的門口。
因為有吉利和吉財兩個護院在,這些人想要沖進裴家小院是不可能的。
原先,這些人就是這般想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沖進去把余年搶出來再說!
斷不能讓余年留在裴家,便宜了裴家人。
特別是裴家還有一個到了適婚年紀的大閨女,以前還差點同余年談成了親事。
現在余年成了探花郎,那就是前途無量的官老爺,那是一定不能便宜了裴家人的!
想要給余年找夫人,怎么也得是余氏一族的人說了算。
再說,家族里有得是待嫁的姑娘,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也不能便宜了外人不是!
不消說,自打得知余年高中探花郎之后,余氏一族的人紛紛腦補出了好多出如何憑借著余年而飛黃騰達的大戲!
余年卻是不想見余氏一族的人。
族人什么德行,余年在這十幾年里,早已看得清楚明白,這也是他先前猶豫不想回來的原因。
落魄時全族踩,功成時全族拜。
余年都能想象得出族人們找他為著一些什么事。
左右不過是想要利用他的聲明而得好處罷了。
余年對吉利說道:“煩請讓他們回去。”
吉利看向裴大柱,見裴大柱點頭了,立馬轉身出去了。
“吃菜,吃菜…”王氏略顯尷尬地用公筷給余年夾了一筷子菜。
一行人繼續吃飯。
吃完飯,裴云婠給余年泡了安神茶,“你昨夜沒睡好,喝了這杯安神茶,下午睡一覺,等吃過晚飯,你若想要回縣里,我就送你過去。”
從大貴村到福源縣坐馬車不用一個時辰,走的又全是官道,夜里趕路也無甚影響。
若是余年不想留在大貴村里觸景傷情,裴云婠自然會送他離開。
只是現下,裴云婠還是希望余年先補眠休息一陣。
余年點點頭,沒有拒絕裴云婠的好意,他喝了安神茶,就躺床上睡下了。
裴家小院的廂房多,裴云婠給余年挑了一間最安靜的,還把平安和康健兩小只帶走,不讓他們在院子里嬉鬧而吵到了余年。
只是,余年終是沒能好好地睡上這一覺。
余氏族長帶人來拜見余年,無功而返。
回去之后,全族的人一琢磨,越想越不甘心,今日說什么也要見到余年。
因此,這些人去而復返。
只是這一次,再沒有先前的笑臉和氣。
裴記在白日里要招待食客,院墻大門一直都是開著的。
這些人就暢通無阻地進來了,而到了裴家小院的門口,見到吉利和吉財二人阻攔,當即就男的開罵,女的撒潑。
一群人配合默契地在裴家小院門口大吵大鬧了起來…
在裴記的食客也都被吸引了過來瞧熱鬧。
王氏正帶著平安和康健歇午覺,裴云婠守在房里看這幾個月的賬本。
聽得外面喧鬧,裴云婠眼皮子都沒眨一下。
倒是淺眠的王氏立馬就醒了,“婠丫頭,外面好像在吵架,俺去看看,你守著平安和康健。”
王氏小聲說著話,同時小心翼翼地準備下床來。
裴云婠只得放下手中的賬本,上前阻止,“娘,您帶著弟弟們睡覺吧!我去看看。”
于是,裴云婠從正房里走了出來,恰好看到余年從廂房里出來。
裴云婠走上前,“你繼續睡,我去看看就是。”
余年搖了搖頭,“是我的事,不能擾了你家的清靜。”
外面吵吵嚷嚷的叫罵聲,雖然多半聽不清楚,但還是能依稀辨認幾句。
余年也就知道是余氏一族的人在外面鬧了。
見狀,裴云婠也就不再阻止。
二人一同越過垂花門,再穿過月亮門,走向前門…
“探花郎是我們余家的人,你們裴家人憑什么揪著他不放?”
“是啊!探花郎好不容易回鄉來了,你們裴家把他藏起來是幾個意思啊?”
“探花郎成了官老爺,可是我們余家祖墳冒青煙,干你們裴家啥事呢!別蹬鼻子上臉地死乞白賴!”
“肯定是打著什么壞主意,莫不是想要捉了我們余家的探花郎當上門女婿吧!可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
“就你們裴家?就你家那滿面麻子的大閨女?呸!給我們的探花郎提鞋都不配!快點放人!想要誆我們余家人,沒門!”
“就是!再不放人,可就別怪我們報官了!到時官老爺來了,讓他治你們一個大不敬的罪!”
門外的余氏族人,越罵越起勁,遣詞造句極盡粗鄙,并且對裴家胡亂揣摩,惡意中傷。
前來勸說的裴大柱和裴春花,此刻氣得面紅耳赤。
一些前來看熱鬧的裴記食客還有大貴村的村民們,在裴家小院的門口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紛紛指指點點…
余年聽得,面臉羞紅,甚至感到有些無地自容,他無比歉意地看向裴云婠,“抱歉,連累你和你的家人了。”
裴云婠無所謂地笑了笑,“無關之人怎么對我惡言相向,與我而言都是無關痛癢的。你不必覺得愧疚,只是你自己,不能再逃避了,很多時候,坦然面對、果斷抉擇,才能夠解決問題。”
余年沉默了一陣后,才鄭重地點了點頭。
裴云婠鼓勵地拍了拍余年的肩膀,“鎏光宗的考驗也趟過了,科考也經歷了,你的成績有目共睹,你要相信你自己。”
“…”余年很想說,那不一樣,那些事只要足夠努力就會成功。而有些人,有些事,再怎么討好,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他期待的結果。
“既然你愿意面對,那你還需要我陪你出去嗎?”裴云婠依然目露鼓勵地看著余年。
“不了,你陪我走到這里,已經很足夠了。”余年的話,一語雙關。
裴云婠贊賞地點了點頭。
余年一人抬步向前,走出了裴家的院門。
見到余年出現,余氏一族的人立馬收聲,紛紛面帶驚喜與諂媚地看向余年。
“拜見探花郎…”余氏族長帶著全族的人跪在了余年面前。
見狀,余年并未為之所動。
他現在的身份,當得起平明百姓的下跪,他因此也并不驚訝余氏族人的此舉。
余氏族長帶人拜過余年,一行人各自起身。
“余年大孫子…”余氏族長在輩分上是余年的堂爺爺,開口喊順溜慣了,等他意識到后,立馬改口,“探花郎,今日你衣錦還鄉,怎么不直接回家呢!”
余氏族長的語氣頗為抱怨,他接著說道:“走走走,同咱們大家伙回家,我們給你準備了接風宴!”
說著,就要上前去拉扯余年。
余年卻是向一旁走開幾步。
撲空的余氏族長差點就摔在了地上,好在有人跟在他的身后,把他給扶住了。
“探花郎,這是咋的啦?”余氏族長頗為不解地看向余年,他還補充了一句,“為了給你置辦這接風宴,咱們余氏一族可是家家掏了老底,給你準備了一大桌子豐盛的菜呢!”
“咱們趁熱回去吃啊!還有一壇子女兒紅呢!”
這般說這,余氏族長準備再去拉扯余年。
另幾個余氏一族的人也出言附和,“是啊!全是從縣里酒樓請來的廚子做的,都是好酒好菜呢!”
“快走吧!你在裴家可吃不到這般好吃的菜呢!”
“涼了就不好吃了!探花郎快同咱們走吧!”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想要哄著余年同他們走。
余年忍不住冷笑一聲。
這些人竟然把他當天真小孩哄,以為一桌子菜就能將往日之事一筆勾銷?
“回家?回哪里的家?諸位莫不是忘了,我早已不是余家人了!”余年冷冷地看著余氏族人。
余氏族長一聽,心道:余年大孫子果然還在介意以前被趕出家門的事。
余氏族長當即露出和藹可親的神色,從善如流地說道:“余年大孫子,瞧你說的!你都是探花郎了,還同你奶和你爹那種沒讀過書的人計較呢!”
“那時你爹也是在氣頭上,其實他在你走后立馬就后悔了,要不是不知道你人在哪里,你奶和你爹早就把你接回來了!”
“父子哪有隔夜仇不是!再說,當時那事也是你有過在先,你爹生你氣也是人之常情。”
“現在事情都過去了,你也別放在心上,畢竟家和萬事興啊!你以后當了官老爺,也得有家族的依仗不是!”
余氏族長這一番話,四兩撥千斤就將余老婆子和余多金當初驅趕余年一事給抹了過去,甚至他還倚老賣老,說出些大言不慚的話,聲稱余氏一族會是余年的依仗。
余年聽了后,臉上的冷笑更甚,“余族長上了年紀,記性不好可以理解,只是我卻是還記得,當日我被趕出家門,還是余族長您親自在余氏的族譜上劃掉了我的名字。”
“并且,當日將我逐出余氏一族,族中的長輩皆在,那時,可沒人說什么家和往事興的話。”
“當時我斷手斷腳,滿身重傷,你們可有誰憐憫過我?可有誰想過我要是被驅出家門,面臨的就是一個死?”
“那時是丁村長救我,是裴家資助我求學,而你們這些所謂的族人,全都是袖手旁觀,只盼著我不拖累于你們!”
“想必在你們眼里,我落魄時就只是個累贅,你們恨不得我滾得遠遠的,眼不見為凈。而在我功成名就時就是你們攀龍附鳳的踏板,你們才有了今日之舉。”
“今日你們到裴家門口公然詆毀,我斷可以治你們一個惡意中傷、欺辱鄉鄰之罪。”
“念在曾今同為一族的份上,今日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們如若再犯,我絕不姑息!”
余年這一大段話,前半部分誅心,后半部分立威。
他已經不是當初在余家,任由余老婆子和余多金磋磨虐待還依然任勞任怨的“黃牛”了。
余氏一族的眾人,皆是震驚不已!
他們從未預料過余年竟然會將當日之事這么直白地公之于眾!
在他們想來,余年都是探花郎了,若是他在當初因覬覦繼母而被親爹逐出家門的事情被揭發,那就勢必會影響余年今后的官途。
這也是余氏一族的人今日能夠如此囂張的依仗。
他們是真的認為余年勢必會要回來求著族人們死守當初被逐出家門的秘密的,因此,他們才覺得余年是個好拿捏的,甚至認為一定能將余年利用個徹底。
然而,誰都沒想到余年竟然根本不怕當初的事情被公開。
在場圍觀的人里面,凡事大貴村的村民,也是全都知道余年當年被逐出家門一事。
就連這十里八鄉,也在當時都傳開了,外村人也有不少知道的。
今日余年自己提起,這些人立馬也就想了起來。
當初余老婆子和余多金有多不厚道,鄉人都是知道的。
而余氏一族的人有多冷血無情,鄉人們也是知道的。
確實,若不是丁村長將余年接回家,斷手斷腳的余年將要如何存活下來?
所以,余老婆子和余多金是驅趕余年的主謀,其余的余氏族人也是幫兇。
這些人今日還想要來占余年的便宜,真是有夠無恥的。
“以前冷眼旁觀、見死不救,現在還好意思來巴結探花郎,真是臉皮夠厚的!”
“可不是嘛!真是從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人啊!”
“要我說,這些余家人都是從根上就壞透了!探花郎當日離開余家反倒是好事呢!”
“是啊!幸好探花郎沒再同他們蛇鼠一窩!不然指不定也不會高中呢!”
于是,圍觀的人們開始指責余氏族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