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仙坊的第一場詩會,舉辦得很成功,于是,接下來就有第二場,第三場…很多場詩會。
而在詩會上嶄露頭角的浮光、余年、赫連驍等人,在參加了第一次詩會之后,就沒有來參加后續的幾次。
因為幾人去了京城赴考。
會試在二月中下旬,殿試在三月上旬。
去年鄉試紛紛中舉的幾人,去了京城與大耀全國的舉子們一決高下。
現在整個大耀國全民最關注的恐怕就是新一屆的科考了。
紅塵仙坊里也不如以往熱鬧,因為那些先前在青陵府城里因鄉試而名聲大噪的文人才子都去京城赴考了。
裴云婠就趁著這段時間,潛心做著擴張生意的準備。
錦繡樓和素食居在青陵府城已經站穩腳跟,又有了紅塵仙坊的客源助益,生意火爆異常。
裴云婠就想在青陵府的另幾座頗為繁華的大城里都開上分號。
錦繡樓有路平一家打理,裴云婠只需主要負責銀錢的投入即可,因為江氏和路含煙已經熟練掌握了制作各種糕點,以及染制熒光繡線,還有制作悅君口脂的方法。
再由二人教會更多的廚子、繡娘、幫工,都已經不是問題。
素食居又有彥乘風坐鎮,裴云婠先前在三家素食居里培養了一批水平很高的廚子,這些廚子也都帶了學徒。
等這些學徒出師了,自然就是分號的廚子了。
因此,在管理上,裴云婠無需過多操心,她只要適時地在技術層面做指導即可。
三月中旬的時候,京里傳來了今年的科考結果。
慕昀皖連中三元,登頂新科狀元。
赫連驍摘得榜眼,余年喜得探花。
新科三鼎甲,也算是實至名歸。
因為慕昀皖早就是名動大耀國的英勇無雙小軍師。
赫連驍也是全民皆知的文武雙全小神將。
這二人又一同成為了鎏光宗的弟子,拿下狀元榜眼,簡直猶如探囊取物。
至于…余年。
他的風頭比不得慕昀皖與赫連驍,但他可謂是一匹黑馬。
從默默無聞到青陵府鄉試第二名,又成為了鎏光宗的外門弟子,甚至是成為了探花郎。
這一路走來,余年的表現越來越優異,他的成長與進步,勵志不已。
三月下旬,幾人衣錦歸鄉。
鑼鼓喧天,公差開道,百姓歡迎,好一個春風得意!
裴云婠為幾人在紅塵仙坊里設宴接風,并在這一日亮相了準備近一年之久的畫舫。
三層高的畫舫,停泊于紅塵仙坊后面的雙子湖上,是其上唯一的一艘畫舫。
雙子湖是鎏光宗的產業,其上的兩個小洲島,即是鎏光宗的外門弟子平日居住的地方。
因此,雙子湖上只有小舟來往,送鎏光宗的外門弟子往返于小洲島與岸邊的鎏光書院之間。
至于別家的船只,是禁止停在雙子湖之上的。
而裴云婠的新畫舫,卻是特例。
自打名正言順地進了鎏光宗,裴云婠就正大光明地感受到了師門的護短精神。
玄武宗師還擔心裴云婠人手不夠,給了她二十個護衛隊的精銳護衛。
因此,裴云婠都無需另請護衛安置在畫舫上了。
裴云婠待浮光三人一到,就將他們請到了畫舫之上。
浮光看到畫舫的牌匾為空,就知道裴云婠是故意留白,當即大手一揮,說要題字。
裴云婠就將早已準備好的筆墨奉上。
浮光行云流水地寫下了“紅塵畫舫”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赫連驍當即在牌匾的空白處題詩一首。
余年則在牌匾的四周添上幾朵祥云。
裴云婠瞧著這三人配合默契,心中開懷。
有了這新科三鼎甲題字作詩描畫,她這紅塵畫舫的身價都得飆升。
今后只等銀子自己飛進來了!
裴云婠讓立春當即帶人將牌匾掛上去。
聞風而來瞻仰新科三鼎甲風采的人,當即對這一塊牌匾贊不絕口。
當然,有真心夸贊的,也有阿諛奉承的。
裴云婠帶著三人粗略參觀了畫舫。
一樓全是客座,中央有一個大戲臺。
二樓和三樓是環形廂房。
每一間廂房內都有兩扇窗,朝內的窗子推開,俯視向下就能看到一樓的戲臺。
朝外的窗子則能看到畫舫之外的雙子湖全景。
“奔波一路,你們且先去洗漱休息,午飯時辰到了再叫你們。”裴云婠將三人送去相鄰的三個廂房。
其實,三人雖然都是青陵府人士,但老家都不在青陵府城。
衣錦歸鄉的目的地,其實還沒有到。
只是,每一屆的新科三鼎甲在衣錦歸鄉這一路,在路上都要多次停留耽擱。
因為途徑各處時,不止有官府會設宴招待,也有很多大戶人家會設宴挽留。
這可是新科三鼎甲啊!
都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大貴人啊!
有無數的人想要同他們攀上關系。
當然,并不是誰想要設宴,他們都會給面子。
因此,裴云婠今日將三人請到了紅塵仙坊,真的是倍兒有面!
裴云婠又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子菜,還叫來了浮屠、浮花、阿迦儷、余糧。
一行人坐在紅塵畫舫最大的一個雅間里開開心心地吃飯喝酒聊天。
今日,為了應景,裴云婠還讓錦繡樓里推出了狀元紅糕、榜眼果脯、探花米酥。
素食居里也推出了及第三鮮湯、奪魁八寶素肉。
就連青陵府城的八寶樓里,也將先前售賣的豬下水菜品,改名成了狀元八珍。
這般應時應景的名字,讓這些菜品的售賣,異常火爆!
一行人吃飽喝足,就倚著雅間的憑欄,看一樓戲臺子上的戲子們上演一段癡男怨女的恩怨情仇。
裴云婠花了大價錢買下了青陵府城里的一個戲班子,讓這些人都搬到紅塵畫舫里來唱戲。
戲本子是裴云婠寫的,都是癡男怨女的戲碼,只不過多了些人鬼、人妖、人仙…殊途的套路,使得故事更加的曲折離奇且牽動人心。
浮光漫不經心地看著戲,總覺得戲子唱的與以前裴云婠在夜半難眠時,給他碎碎念叨的那些詭異故事有些相似。
因此,他瞧一段也就大概能猜到下一段會唱什么。
能夠洞悉后續,浮光就覺著頗為無聊。
倒是阿迦儷、余糧幾個,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種目瞪口呆卻又大開眼界之感。
戲子們唱的戲,也很受客人們的喜歡。
紅塵仙坊里每日上午與下午各唱一場戲,晚上則是歌舞表演。
現在的紅塵畫舫里同樣如此。
只不過,在紅塵畫舫里,不管是唱戲的戲班子,還是歌姬與舞姬,技藝水平都是要比紅塵仙坊里高出許多的。
畢竟,裴云婠不靠紅塵仙坊賺銀子,卻是還要靠著紅塵畫舫賺銀子的。
所以,紅塵仙坊是面向所有人開放的,而紅塵畫舫卻是只招待符合裴云婠設定的要求之人。
今日,趁著浮光三人回來,裴云婠才亮相了紅塵畫舫,而她今日定的規矩就是,凡是想要進紅塵畫舫的人,要么出一百兩銀子,要么回答出她設定的問題。
顧名思義,想要進紅塵仙坊,要么很有財,要么很有才!
這般苛刻的規矩,仍然有很多的人趨之若鶩。
不缺銀子的直接豪爽地給銀子。
而銀子不夠的,紛紛對答題躍躍欲試。
只是,裴云婠設定的問題,都不會簡單。
因此,想要通過回答問題而不拿銀子進到紅塵畫舫里的人,只有極少數。
裴云婠要的就是這般效果,因為她要將紅塵畫舫打造成為雅俗共賞卻也是名流聚集之所。
浮光和赫連驍在午后不久便離開了紅塵畫舫,二人還要回家鄉。
倒是余年,他沒有與二人一同離開。
他顯得有些遲疑猶豫,不知要不要回一趟福源縣。
余年自打被余老婆子和余多金趕出余家之后,就被裴云婠帶去福源縣的縣衙,找了高縣令說明緣由,又有丁村長作保。
高縣令就給余年另立戶頭。
余年現在的戶籍,在福源縣城里,他不再屬于大貴村。
而余年在福源縣,并無一處房產宅地,他先前一直住在錦繡樓里。
現在他衣錦還鄉,若回戶籍之地,那就只是福源縣而已。
余年很是糾結,因為他不知道回去后,同誰報喜。
裴云婠看著余年的表情就知他的無措,遂拍了拍余糧的肩膀,“你堂哥好像有心事,你去瞧瞧。”
余年和余糧目前依然都是不知紅塵仙浮云就是裴云婠的。
余糧把越胡思亂想就越情緒低落的余年送回了廂房。
到得晚飯時辰,余糧帶著余年到了紅塵仙坊隔壁的錦繡樓。
裴云婠已經恢復女子裝扮。
路含煙正好今日休沐,也趕了過來。
余年和路含煙都成為了鎏光宗的外門弟子,當時在鎏光書院里經受考驗時,因為本來就相熟,所以時常一同面對難關。
二人在當時的招生試上考的也都是六藝,因此也有更多的共同語言。
倒是余糧這個對六藝一竅不通,通過一技之長考進去的,與二人搭不上太多的話。
在余糧看來,二人太過文縐縐了。
三人今日聚在一處,紛紛有種唏噓之感。
再看一看裴云婠,又紛紛覺得有些愧疚。
畢竟,在參加鎏光宗的招生試之前,裴云婠給了三人很多的鼓勵。
可偏偏最后卻是最不緊張的裴云婠,沒能通過招生試。
所以,在這一頓裴云婠親自下廚為余年接風的晚飯之時,三人都十分默契地沒有提與鎏光宗有關的半個字,生怕觸及了裴云婠的傷心事。
裴云婠哪里不知道三人眼神交流之下的秘密呢。
她當初故意考砸,就是不想給自己的農女身份找麻煩。
裴云婠的農女這一層身份,只有越平庸,才會越安全。
這也是裴云婠回到裴家之后,發家致富都是一步步慢慢走來,并且開錦繡樓與素食居也都隱在幕后的原因。
吃了晚飯之后,余年就回了房間。
錦繡樓后院的空房間很多,裴云婠給余年安排了一間。
裴云婠端了碗醒酒湯,敲醒了余年的房門。“余大哥,我給你送醒酒湯來了。”
余年隔了好一會兒才前來給裴云婠開門。
裴云婠聽著屋內的一陣“叮咚哐啷”的動靜,就知余年醉的不輕。
等他開門后,果不其然,屋內一片狼藉。
裴云婠將醒酒湯端進屋,放在桌上。
“余大哥,我瞧著你的興致不高,可是有心事?”裴云婠現在的身份,卻是可以開導余年了。
余年其實喝得不多,只是他的酒量淺,容易醉。
他的眼神迷蒙一片,抬頭看向裴云婠所在方向,卻看不清她的臉,只看到隱隱約約的一個輪廓。
“我沒有心事,我沒事…”喝醉的人,都特別會否認各種事情,余年便是如此。
“余大哥,回大貴村看看吧!有些事,總是要面對的。你越是逃避,只會被傷得越深。”裴云婠離開前,輕輕地吐出這樣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