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丫頭,要是那…那范掌柜買了咱們家的素肉…賣不出去…咱們家是不是就要虧本啊?”
“爹,您放心,我同那范掌柜商議的是扣除咱們家制作素肉需要用到的成本銀子,他再給我們三成純利,若是他拿去的素肉賣不出去,咱們家頂多就是沒有銀子賺,卻不至于虧本。”
裴云婠雖然從不牟取暴利,但也是不會做虧本生意的。
“三…三成純利,那會是多少銀子啊?”
“這就要看范掌柜能將素肉賣到什么樣的價格了!”裴云婠微微一笑,她覺得范掌柜是個挺有生意眼光的人。
裴家小攤擺攤至今,也有兩個多月了,除了先前出現的幾家模仿者,像是范掌柜這般上門談生意合作的,倒是第一個。
范掌柜遠在祿源縣,卻能發現在相鄰的福源縣里一個小鎮上的商機,除了機緣巧合之外,就是他眼光獨到了。
裴云婠對于自家的素肉,很有信心,可她目前不打算在鎮上或是縣里開飯館,自然就不會繼續挖掘素肉的賺錢能力。
“那是不是范掌柜賣素肉賺回來十兩銀子的純利,咱家就能分得三兩銀子啊?”裴大柱雖然憨實,但并不蠢笨,他只稍稍算了筆賬,就有些飄飄然了…
“十兩能得三兩,一百兩就能得三十兩,那一千兩就能得…”裴大柱越算越飄,裴云婠好笑地打斷他,“爹,您剛剛還說范掌柜買了咱家是素肉會賣不出去呢!”
“呸呸呸!瞧俺這烏鴉嘴!賣得出去!都會賣出去的!”裴大柱立馬否定了自己先前的話。
“爹,三成純利的事情,您先別同娘還有大姑說,免得她們白高興一場,一切等范掌柜的那個八寶樓里的素肉生意穩定了再說。”
“俺懂得的,婠丫頭,你就放心吧!”裴大柱拍著胸脯打包票。
“我爹最聰明了!”裴云婠適時地夸贊了裴大柱一句。
裴大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
因為耽誤了一陣子功夫,裴云婠就和裴大柱一道去了多福街協助王氏還有裴春花擺攤。
下午不再賣素肉包子,王氏果然輕松不少,裴大柱領著范掌柜去宅子里這會兒功夫,王氏也不顯得手忙腳亂。
一行人忙了半個多時辰也就收攤回去了。
吃過晚飯,裴云婠就同王氏和裴春花講了從明日起要給范掌柜提供一千片素肉的事情。
以前裴家小攤賣素肉最多的時候,一天是四千片,加上試吃與贈送的,一天就要準備四千多片的素肉。
現在王氏負責素肉攤子,一天只賣兩千片,就算再多做一千片賣給范掌柜,也不是難事。
“娘,明日開始,您負責的攤子就不再賣素包子和饅頭了,少了兩樣吃食,也不會少賺很多銀子,但不會累壞身子。”
既然別家賣一文錢兩個的素肉包子,裴云婠自然不會為了競爭而降價讓自家人吃虧,那就索性少賺幾百文錢。
“也行。”王氏不是個貪心的,以前連一個銅板都不能少掙,那是因為掙得本來就少。
現在她倒是看得開了,反正自家小攤每日都能賺來好幾兩銀子,少賺幾百文還真不是什么事了。
商定好后,一行人就開始分工合作,準備明日擺攤所需的食材。
翌日辰時,裴大柱三人出攤不久,范掌柜就帶著伙計前來敲門。
從祿源縣到多福鎮,駕馬車都要兩個時辰,這幾人是半夜出發前來的。
“裴小姐,這位是阿萊,這位是阿福,萊福兄弟倆都是我們八寶樓的后廚伙計,以后就由他們來您這兒取素肉。”
范掌柜之所以今日再次趕來,一是來首次驗收素肉,二是帶伙計來給裴云婠認人的。
畢竟交易的是吃食,馬虎不得,不是放心的人也經手不得。
裴云婠稍稍頷首,對范掌柜道:“范掌柜,我偶爾會去縣里,若是我不在宅子里,您的這二位伙計就去裴家小攤找我爹,可行?”
“行。”
“那一會兒我帶你們去集市口認人。”裴云婠也把禮數做周全了。
“裴小姐,在下認識您的父親,一會兒從集市口經過,我會告知萊福兄弟的。”范掌柜倒是個懂得變通之人。
等范掌柜驗收了一千片素肉,裴云婠親自把三人送出宅子。
正當裴云婠準備關上宅門的時候,憶梅提著食盒跑上前來。
“憶梅姐姐,今日怎么晚了些許時辰?”裴云婠將關上了一半的宅門打開來。
“臨出門前,秋嬤嬤讓我帶上一些藥材,裝車費了些時辰。”憶梅笑著解釋。
從松園到裴云婠租住的宅子,走路都只要半刻鐘,憶梅卻是坐馬車來的,這陣仗…
裴云婠看著兩個小廝將憶梅口中的“一些藥材”搬進宅子,二人足足搬了三趟!
“裴小姐,秋嬤嬤還讓奴婢帶來兩只烏雞,讓挑著合適的藥材加一起燉了。”
“…”裴云婠對于秋嬤嬤的上道,無言以對。
憶梅取了吃食,就開開心心地離開了。
裴云婠看著堆成小山的禮品盒,不禁搖了搖頭。
她挑挑揀揀一番,將送來的藥材分了類。
那兩只烏雞,是等到裴大柱中午回來才宰殺的,因為裴云婠現在吃素,也不殺生。
裴云婠并非嚴格意義上的出家人,她只是尼姑庵師太收的俗家弟子,因此,她是盡量做到吃素以及不殺生,而制作葷食對她來說,也不能算違反了清規。
憶梅是來取晚飯的時候,才將裴云婠燉的雞湯一并取走。
好在憶梅早上來的時候,還留下兩個大湯盅,不然,裴云婠會直接用小竹筒裝了。
“憶梅姐姐,可以給太夫人吃半碗烏雞湯,記得去除浮油,雞肉卻是不能吃的。”裴云婠叮囑一句。
“是。”憶梅記下裴云婠的叮囑,讓隨行的小廝帶著食盒以及大湯盅離開了。
幾人仍舊是趕著馬車來的,回到松園里,飯菜燉湯也都是熱乎的。
“爹,娘,大姑,這烏雞湯大補,你們都嘗嘗。”裴云婠給自家也留了一大盅烏雞湯,正好給裴大柱幾人分食了。
“婠丫頭,你也喝碗湯,不吃雞肉就是了。”王氏率先舀了一碗烏雞湯,推到裴云婠的面前。
裴云婠將烏雞湯推回給王氏,“娘,肉湯我也是不喝的,您喝吧!”
王氏聞言也不好再謙讓,但她目光一轉,看到浮光,又將雞湯推到了浮光的面前,“桃紅,你也喝一碗。”
浮光頂著“丫鬟桃紅”的身份,名義上雖然是仆人,但卻從未被裴大柱、王氏、裴春花等人當做仆人看待。
他可以與裴云婠一家人同桌吃飯,平時也沒怎么被裴大柱等人使喚過,都是他見事做事,偶爾聽從裴云婠的“吩咐”罷了。
浮光感激地看了王氏一眼,再默默地轉頭看向裴云婠。
這般神色,就是表明這碗烏雞湯必須得裴云婠點頭,他才能喝。
倒是挺入戲的!
裴云婠心中覺得好笑,她點了點頭,“你喝吧!”
浮光這才端起碗,并向王氏道了謝。
其實烏雞湯分量很足,根本不需要謙讓,每人都分得到,但王氏此舉,卻顯得分外親切。
未免王氏幾人再進行一輪謙讓,反而讓烏雞湯涼了,裴云婠當即拿起勺子,動作利落地舀了三碗烏雞湯,分別遞給裴大柱,王氏和裴春花,“趁熱喝。”
裴云婠親自舀的烏雞湯,雞塊都不少,裴大柱三人笑著喝湯,心中熨帖不已。
飯后,王氏悄悄地將裴云婠拉到一旁,“婠丫頭,今日多了一個賣餃子餛飩的攤子,也是買了咱們家的素肉,再做成素肉餡,包成餃子餛飩賣出去,人家只賣兩文錢一碗。”
裴云婠今日沒有跟著一道出攤,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
“娘,既然如此,那明日咱家就不賣素肉餃子和素肉餛飩了。”
“那不是又少賺了幾百文錢啊!”王氏這下就有些肉疼了。
裴云婠勸說道:“娘,咱家的素肉餃子和素肉餛飩是賣三文錢一碗,別家只賣兩文錢,同樣的餡料,味道肯定差不多,但別家便宜,客人們自然會上別家去買。”
“咱們家現在就算只賣素肉也能賺不少銀子,少賣幾樣吃食,您不也輕松許多嘛!”
其實,包子饅頭,餃子餛飩這些面食,差不多是家家戶戶的人都會做的,擺攤賣這些吃食,盈利不大。
裴云婠先前之所以弄出這么多品種,一來是想要讓素肉多樣化,以此拓寬素肉的銷路。
二來就是想要刺激那些有生意頭腦的人前來效仿。
現在有人另辟蹊徑,裴云婠是樂見其成的。
王氏再次被裴云婠安慰了一番,也就不再肉疼心慌了。
因為明日不再賣素肉餃子和素肉餛飩,王氏的活計又少了,當晚準備食材又覺得輕松不少,還有空閑去協助裴春花了。
翌日照常出攤。
裴云婠等萊福兄弟取走素肉之后,就去了松園給太夫人治病。
每隔三日施針一次,裴云婠認真履行承諾。
京里派來的太醫姓翁,恰好今晨趕來,他是個比馬神醫還要年長的老者,鶴發雞皮,胡子花白,雙眼倒是炯炯有神。
裴云婠給太夫人施針的時候,翁太醫就坐在一旁,瞪著一雙目光如炬的眸子,緊緊地盯著裴云婠手上的動作。
他這哪里是來協助,明顯是來監視的。
裴云婠倒也不慌,依然神色如常,手上的動作也是熟練沉穩。
隨侍在一旁的秋嬤嬤見狀,心中又是震驚又是折服。
秋嬤嬤是伺候在太夫人身邊的老人了。
老承國公還未帶著全府離開京城的時候,太夫人是京中數一數二的貴夫人。
秋嬤嬤跟在太夫人身邊伺候,也是見慣了大陣仗、大場面的,對翁太醫也是久聞大名了的。
京中關于翁太醫的傳聞雖然不多,但他眼光犀利卻是出了名的。
翁太醫曾經可是太后的御用太醫,太后對其醫術都是夸贊有加,這也使得翁太醫的地位水漲船高。
偏偏很多醫者都有些清高孤傲,翁太醫也是。
多少京中顯貴求翁太醫治病卻被他拒絕了,還有很多文弱膽小的人更是都不敢與翁太醫對視的。
可是,裴云婠卻能在翁太醫那雙犀利的眼睛注視下,依然淡定如斯。
裴云婠給太夫人施針之后,太夫人又是舒服地睡著了。
太夫人的病癥很是復雜,痛風癥、失眠癥、厭食癥、老年病…
造成這諸多復雜病癥的原因主要是積郁成疾,又數年不愈,漸漸地就耗空了身體。
先前數位太醫神醫的診治,都是治標不治本。
因此,就算是承國公府財大氣粗,卻也是花費無數的天材地寶給太夫人治療進補都是徒勞。
而裴云婠采用中藥內服外用再加上針灸之法,就是想在助太夫人固本培元的同時,盡可能地為她尋根治本。
翁太醫在來之前,已經看過鎮國公府的人派快馬送至京城的一張藥方,那是從裴云婠開的藥方上謄抄而來的。
對于裴云婠開出的藥方,翁太醫看后,已然認為是頗為巧妙。
而看了裴云婠給太夫人施針之后,翁太醫就是真的不再質疑裴云婠的醫術了。
小小年紀在醫術上有如此修為,翁太醫瞧著裴云婠,默默地捋了一把花白的山羊胡。
后生可畏啊!
裴云婠不知翁太醫心中的想法,只要對方不打擾到她即可。
秋嬤嬤親自送裴云婠出門,“裴小姐,多謝您燉的烏雞湯,您的手藝可真好,以后您需要什么食材,盡管同憶梅說。”
裴云婠笑著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