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婆子在裴大柱一家三口還未開口留他們吃晚飯的時候,就已經自己先做主要留下來吃晚飯了。
裴云婠還是第一次見如此不自覺的客人,簡直刷新了她對“不要臉”這三個字的認知。
裴春花覺得過意不去,卻又帶不走余老婆子,只得留下來跟著王氏一同在廚房里忙活著。
“弟妹,今日真是對不住了。”裴春花不好意思地向王氏說著各種歉意的話。
“大姐,沒事的,您就不要這般見外了。”王氏知道搬來大貴村,遲早要面對今日的這種情況。
畢竟余老婆子是比裴老婆子還能來事的一個人。
王氏當初沒能勸服裴大柱不要在大貴村落戶,自然也就預想到了今后的各種麻煩事。
晚飯的主食是水煮素面和白面饅頭。
配菜是涼拌素肉、水煮素肉、麻油豆腐、清炒三鮮絲、蔥花雞蛋湯。
王氏掌勺,做出來的菜自然都是裴云婠能吃的。
裴云婠吃素,各種肉類都不碰,但是,蛋類和乳制品,卻還是吃的。
因為她只是俗家弟子,尼姑庵的師太讓她忌葷食,卻也不是絕對意義上的不吃任何的動物蛋白,畢竟裴云婠年紀小還在長身體,若是蛋類和乳制品也都不吃,營養會跟不上的。
然而,有余老婆子在場,吃相優雅的裴云婠,根本夾不到一筷子菜。
因為菜一上桌,余老婆子就先是用湯勺將每一樣菜都往自己碗里舀一大勺子,再給余多銀、余糧、余錢三人各舀一大勺子。
如此,四菜一湯就只有那一碗蔥花雞蛋湯還剩小半碗的湯,里面的雞蛋花也都被余老婆子給舀走了。
不消說,裴云婠又一次被余老婆子給刷新了認知。
裴春花又是面色尷尬地看向裴大柱一家三口。
王氏索性將僅剩的蔥花雞蛋湯全都倒進了裴春花的碗里,“大姐,快吃。”
裴春花感激地看了眼王氏,然后悶頭吃面。
裴大柱和王氏也蒙頭吃面。
此時,王氏慶幸自己做的是面條,若是吃白米飯配菜,今晚就得吃干飯了。
余老婆子風卷殘云,依然是又吃又拿。
吃完飯,余老婆子又以飯后消食為由,在裴家小院里溜達了一圈,想要趁機再搜刮一番。
三只外出覓食的野山雞自覺地走進后院門,往各自的竹雞籠走去,恰好被余老婆子看到了。
“喲!這是野**!真夠肥的!”余老婆子跑上前,想要捉了回去燉了吃。
野山雞比家雞更要靈敏,察覺到了余老婆子的不善,立馬撒丫子跑開…
余老婆子手腳麻利,但無論她怎么追,都追不上野山雞,反而是被野山雞逗著玩兒似的。
“咯咯咯…”
“別跑!哎喲…”
野山雞和余老婆子各自發出一陣陣鬧喊聲,將在客廳里說著話的一眾人給吸引了過來。
“哎喲…喲…”余老婆子朝著一只野山雞奮力一撲,結果撲了個空,摔了個狗吃屎。
眾人:“…”
裴云婠扯了扯王氏和裴春花的衣角,示意二人離開,這種熱鬧,她們就當不知道的好。
裴大柱還呆呆地看著。
余糧和余錢兄弟倆跑上前扶起摔疼了而滿地打滾的余老婆子。
余多銀也跑上前,“娘,你沒摔著吧?好好地追野雞跑是干啥呢?”
“呸呸呸…”余老婆子吐出嘴里的泥土和雞毛,“乖孫們,快把這幾只雞抓住,奶給你們燉雞湯喝。”
余老婆子依然不死心。
“娘,這是大柱老弟家的雞,你抓它們干啥呢!別鬧了,咱快回家去吧!”余多銀對于自家親娘的不知收斂都有些生氣了。
“奶奶,這不好!”余糧附和一句。
余錢也點了點頭。
見兒子孫子都不聽話,余老婆子只得作罷。
沒辦法,那幾只野雞太滑溜,她又抓不到。
裴大柱見狀,轉身就走,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然而,余老婆子想一出是一出,她搜刮了很多東西后,在臨走前還盯著院子里的那一頭大野牛,“他大舅,你家的牛借俺家用幾天唄!”
裴大柱笑呵呵地道:“可以啊!只要您家用得著!”
余老婆子一聽,大喜!
立馬喊著余多銀和余糧、余錢父子三人去將大野牛并牛車趕回家。
“娘,這不好吧!”余老婆子在裴家搜刮了很多東西,余多銀是真的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有啥不好的!你大舅子大方著呢!快去快去!”余老婆子推著余多銀去趕車。
可是,不等余多銀靠近大野牛,它已經發火了,厚重的響鼻震天響,還發出一聲聲沉悶的“哞哞”叫。
就連原先還能撫摸大野牛的余糧和余錢也靠近不得。
“奇了怪了!這大野牛咋突然發瘋了似的!”余老婆子滿臉不解。
裴大柱走了過來,上前安撫煩躁兇悍的大野牛。
而面對裴大柱的靠近,大野牛又秒變溫順模樣。
“親家奶奶,俺家的大野牛有靈性,它還怕生。”裴大柱認真地解釋一句。
裴大柱心大,卻還是拎得清的,余老婆子上門這一頓鬧騰,他也看在眼里。
對于余老婆子打大野牛的主意,裴大柱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只好如此一說。
其實,打大野牛主意的,何止余老婆子一人。
一家三口在大富村的時候,全村人都打大野牛的主意。
等搬來了大貴村,也有不少村民找裴大柱借牛借車。
裴大柱都是爽快答應。
但是,別人家借不借得走,就看各自的本事和大野牛的心情了。
裴大柱還真做不得大野牛的主。
因此,但凡是來打大野牛的主意的,都沒討著好,都是碰了大野牛一鼻子的灰而氣餒地離開了。
余老婆子見余多銀父子三人都搞不定大野牛,只得作罷。
等送走了余老婆子等人,一家三口才呼出一口濁氣。
心好累!
“看吧!賠上兩頓吃的,還有好幾十斤的糧食,夠咱家吃好幾個月的了!”王氏忍不住向裴大柱抱怨。
余老婆子又吃又拿,不僅在飯廳里毫不客氣,不知收斂,還鉆進廚房里,將裴家買回來的糧食也拿走許多。
要不是裴春花不準自己丈夫和兒子給余老婆子搭把手,余老婆子扛不動更多,那么,她肯定還要帶走更多的東西。
裴家的宅子里,值錢的東西真的不多,但還能被余老婆子如此搜刮一番,也說明她真的是有雁過拔毛的摳搜之能啊!
裴大柱的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他輕咳兩聲,哄著王氏道:“沒事沒事,難得親家奶奶上門來一趟。”
王氏沒好氣地瞪了裴大柱一眼,涼涼地道:“以前住得遠,她才難得上門來,現在住得近了,保不準能天天上門來,你且看著吧!”
“…”裴大柱知道王氏說的很對,更加不敢反駁了。
裴云婠在一旁聽著,不發表意見。
親戚之間的往來,不是特別過分的事情,她都不會插手,讓裴大柱和王氏夫婦二人做主解決。
畢竟,她初來乍到,更像個外來人,夾在中間反而會讓這二人更加為難。
再說,極品親戚的出現,正好可以鍛煉這二人處事的能力。
一家三口忙活了一陣,做了明日擺攤的一些準備,就各自洗洗睡了。
翌日,一家三口照例出門擺攤。
裴大柱將牛車趕到村口的時候,讓早已在此等候的裴春花坐進了車里。
裴春花是昨日得知裴大柱一家三口在多福鎮上擺攤,因此想要跟著去看看,幫忙搭把手也行。
因為在裴春花的認知里,裴大柱這個弟弟,雖然三十好幾了,卻不是個特別有主見的。
裴春花擔心裴大柱一家在鎮上擺攤被欺負了去,所以,她要跟著去壯壯膽子。
其實,裴大柱和王氏對擺攤已經有一些心得,并且有裴云婠撐著場子,他們也不懼。
而裴春花是一片好心,他們也拒絕不了。
“大姐,還困著吧!您再睡會兒。”王氏對于裴春花,態度如常的熱情與尊敬。
“不困不困!”裴春花確實不困,還有些許的興奮,因為她昨日回家想了很多。
能住上大房子,還在鎮上擺攤,有了維持生計的營生,裴春花是實打實地為裴大柱一家三口而高興。
如此,她先前因著裴家二老拋棄裴大柱一家三口而產生的不忿與傷感,都消散了很多。
裴春花是個特別樂觀爽朗又強大能干的人,不然她一個被婆家人欺壓的婦人,哪里還能夠幫襯得到裴大柱和王氏。
到了鎮上,一家三口就分工合作。
因為多了一個裴春花,裴大柱就沒讓裴云婠前去李嬸子家搬桌凳。
裴云婠看著一男兩女三個身形壯實的中年人各自扛著一張方桌從李嬸子家里出來,不由得感嘆一句:“身體底子可真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