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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拔草

  徐攸南笑瞇瞇地望著那侍女,模樣不急不慌:“還請姑娘釋疑。”

  那侍女原也是個辯論的高手。慣會以弱示人,扮豬吃虎。往常劉妍要制造什么輿論風向,都是由這侍女出頭。不想今日卻出師不利。

  侍女分辯道:“他那是含沙射影。”

  劉妍臉色徹底黑了,眸中帶傷。

  徐攸南“噢”了一聲,笑得越發和藹可親,道:“我是沒聽出來。”環顧了一下四周,問道:“你們有誰聽出來了?”

  這時候有誰站出來,除非那人是傻子。

  容翊與徐攸南兩人悠悠地緩步而來,清朗俊雅的面容上掛著淡笑,神情不慍不火,道:“明碩,何必同小輩計較?”

  兩個手腳粗壯的婆子上前應道:“是”,一左一右架起那侍女,往花園門走去。人都走出許遠了,還能聽到傳來的哭聲。

  徐攸南一眼瞟向穆典可一眼,“嘖嘖”嘆道:“怪道別人說我們江湖人皮糙肉厚,耐摔打。人家小姑娘見點紅,哭得那般凄慘,你瞧瞧你這一身的血,也不知道吭個聲。打你都不知道還手,要不是常公子攔著,你這臉豈不早就開了花了?”61

  劉妍剛要拿那侍女說事,就被徐攸南硬生生給堵了回去。

  就算她身份尊貴,也沒有隨隨便便毀人臉的道理。這事說破天去,都是她不占理。

  何況她起意毀穆典可的臉,乃是因為她形貌像了七八分柳青蕪,純是妒意使然。這一點,容翊自是清楚不過,因此也絕不會向著她。

  當下劉妍沉著臉沒說話。

  徐攸南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又問穆典可道:“那位陪你去驗傷的嬤嬤呢?”笑看常千佛一眼:“常公子救了四小姐,明宮上下固然感激不盡。可你把一個年邁的靠人家獨自丟在地底下,這就不厚道了,難怪公主生這么大的氣。”

  劉妍想撕了徐攸南的嘴。她生氣是因為常千佛丟下了黃鳳羚嗎?她氣的是常千佛敢對她不敬,當眾冒犯她。她更氣穆典可頂著一張與柳青蕪相似的臉,讓在場三個男人都護著她,圍著她打轉。

  可是這話能說嗎?這等折辱,光想一想她都覺得無法忍受。

  這個江湖佬,一定是故意的。

  穆典可道:“黃嬤嬤跟我說了些奇怪的話,說什么怪只怪我生得這幅樣貌。后來又不知道什么緣故,跟一個多偷聽墻角的暗衛交上手。說事情既已敗露,她也活不成了,索性死前拉兩個墊背的。我只看到她啟動了機關,至于她掉沒掉進地道里,我卻不是很清楚。”

  劉妍連滅常千佛九族的話都說出來了,自然不能指望她改變心意,放過常家堡。倒不如先下手為強,讓她自顧不暇。

  容翊也不是什么善類,搞不好方顯跑到牡丹苑鬧的這一出就是他安排的。也不能讓他好過。

  容翊城府深,面上依舊云淡風輕,看不出什么端倪。劉妍卻已是臉無血色,手指緊緊掐著掌心,喝道:“你胡說八道什么?黃嬤嬤為人本分,未曾做過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何來敗露一說?”

  穆典可滿臉無辜道:“我只聽了什么,便說什么。公主若是覺得我多嘴,我不說便是了。”

  劉妍心中恨恨,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被她說完了,現在說什么不說了,是故意惡心她吧?

  憑她剛才說的那幾句,容翊就是再傻,也該猜到柳青蕪的死跟自己有關系了。

  況且容翊不傻,非但不傻,還精明得很…劉妍忽然覺得后背一陣發冷。今天發生的一連串事…太湊巧了!

  仿佛是一個提前設好的局。

  先是容翊在她面前夸獎穆典可,引起她的嫉妒,讓章晗去請了穆典可過來,試探她的反應。

  然后方顯帶兵來拿人,要求給穆典可驗傷,給了她下手的機會。

  也就是說,容翊懷疑她了。

  可是這怎么可能?

  當年那件事,做得十分干凈,沒有留下一點蛛絲馬跡,容翊再怎么查,也查不到自己頭上。

  劉妍在心里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心中恐懼,便越發地色厲于外,喝道:“叫你說便說,裝什么扭捏。我問你,你當真親眼看到黃嬤嬤啟動了機關?那機關在何處?”

  劉妍到此時仍抱了一點僥幸之心,希望穆典可沒有親眼看到黃鳳羚開啟地下石室,那樣她還可以給穆典可扣一個隨意攀咬的罪名,設法把黃鳳羚摘出來。

  然而穆典可的回答卻叫她這想法一瞬間破碎:“在第二進院的影壁上。”

  劉妍深吸了一口氣,事已至此,只能犧牲黃鳳羚了。

  真真兒是個聰明人。

  容翊不欲在此事上過多糾纏,淡淡說道:“起來罷。長老同你說幾句玩笑話。”

  那侍女叩謝起身,默默退到劉妍身后,垂首再無言語。

  當著劉妍的面,她難道能說,對方譏你是顆魚眼珠子?

  這種含沙射影的話,說成黑的便是黑的,說成白的亦無不可。端看聽得人怎么想了。

  尚未挑明的話,她若敢去說破,那不是找死嗎?

  徐攸南悠悠笑道:“我們武人讀書少,只學過幾首佛偈子。佛家說,以佛眼觀事物,則世間萬物,皆具佛象。我們所有的人都未聽出對公主不敬的意思,偏你聽出來了。莫非是你自個兒存了不敬的心思?”

  那侍女聽到這里臉都黑了,簡直想跳起來罵人。但她很清楚,自己今兒個是遇到高手了,如若強辯,只怕處境會更糟糕。撲通一聲跪下去,惶惶然伏地,道:“奴婢不敢。奴婢一時多言,還請相爺和公主明察。”

  漲紅臉,支吾了半天,也未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徐攸南籠了手,臉上笑意更添三分祥和。穆典可就知道,那侍女該倒霉了。

  容翊容回頭淡淡道:“把她帶下去。”

  說的自是那那被常千佛一簪劃破了臉,兀自伏地痛哭不止的侍女。

  故意這樣說,一是還擊劉妍,二來試探一下容翊的反應。

  容翊只說了一句話,答案便昭然:這對看似相敬如賓的夫妻,并不和睦!

  金雁塵則是瞬間心中了然。

  他不是個愛搬弄是非的人,之所以有此一問,乃是常千佛挾持劉妍時,他敏銳地覺察到容翊對劉妍態度上的微妙。

  劉妍身后一個穿橘色對襟衫子的侍女委屈得紅了眼,道:“相爺,這人無端端地羞辱于公主…”

  話沒說完便被徐攸南笑著打斷了:“姑娘這話我就聽不懂了。我家六公子的意思是,常公子對四小姐情意重,足見得我家四小姐如珠如寶,不是那不受人稀罕的魚眼珠子。何曾對公主有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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