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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鑿渠

  “喀沁去過刺史府了。她想讓方顯出兵鑿渠,引水淹了味藏酒莊。”徐攸南接著說道:“方顯沒有答應。我擔心,她會為了逼方顯就范,使出什么激烈的手段。”

  “隨她去鬧吧。”金雁塵一副無謂的態度:“此事可為可不為。但若能把方顯拖下水,讓建康四大家再起耗斗,熱鬧上一陣子,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徐攸南不動聲色地瞥了金雁塵一眼,含笑依然。

  顯然易見的,經過今天早上在酒莊里的那一出,金雁塵心情大好。

  否則,穆典可這種沒事找事的做法,少不得要引他一頓暴怒。

  穆典可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向來只有金剛手段,突然生出菩薩心腸,不用想也知道她跟誰學的。

  徐攸南暗忖:常千佛這口灶已經燒出氣候了,不怕它冷掉。難得金雁塵高興一回,倒不必非要澆他冷水了。

  遂笑:“是啊,喀沁做事,一向思慮周全,看得遠的。說起來,今日若不是她攔著不讓叫你,真讓你進了那堆滿火藥的四進院中,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金雁塵挑了下眉:“她攔著?為什么?”

  “說是阿西木跟她說的,”徐攸南故作回憶狀,凝眉想了下:“…什么‘夜不過子時,早忌雞鳴前’。”他笑了笑:“既然阿西木都這么說了,你就聽著點,別太過操勞。上次晉關受的內傷還沒大好罷?”

  金雁塵目中有異彩,卻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倏忽就斂了。

  態度松動,“嗯”了一聲。

  徐攸南最擅察言觀色,今日仿佛格外遲鈍一般,并未刻意拿話敲打他。叮囑兩句,便跳過這茬,說起旁的事來。

  兩人心里都清楚得很。阿西木是個回人,雖說也能說幾句漢話,可這么文縐縐的話,就不是他能說得出來的了。

  穆典可終究擔心金雁塵的傷。她拿這些個瞎話糊弄徐攸南,徐攸南就裝作信了。再挑個恰當的時機搬給金雁塵聽,金雁塵心里痛快了,能將這話聽進去,徐攸南也結了一樁心事。

  簡單的事非得復雜辦,聰明的人的話,也要糊涂點聽。

  這都是什么冤孽啊。徐攸南幽幽地心中一嘆。

  辰時剛過。

  正在主持安置疫民的陳寧和四城門得守將分別接到方顯的命令,要求放下手頭一切事務,即刻去往刺史府商議緊急要務。

  兵貴神速。

  幾人到達時,方顯已將味藏酒莊以及周邊的房屋分布,人口疏密,地勢高低…相關情況搜集全面,詳盡整理了出來。

  當然,有相當大一部分資料是常千佛派人送來的。

  味藏酒莊的占地畝數已經測量核實準確了,從向附近住戶了解到的周邊地下狀況來推斷,酒莊下應覆著大量土質偏硬的砂石土壤和紅黏土,可掘地數丈,而無坍塌之虞。

  且這一片挖井取水不易,需鑿到地下相當深度,淺則三丈,深者四五丈,方見水源。故也不用擔心火藥浸水受潮。

  如果譚周財力足夠,他能在酒莊五地下埋置的火藥數量就相當可觀了。

  最關鍵的一點是,譚周囤積火藥是為了對付金雁塵。

  金雁塵還不是一般的江湖高手。夜闖皇宮行刺,尚能在大內高手的圍堵下全身而退。無論從速度,力量,還是敏覺應變上,皆屬當世之佼佼。

  譚周要想把金雁塵留在這個奪命陣里,可想而知,一旦火藥引爆,波及的范圍絕對不會小。

  經過激烈的商討,最終方顯做主,敲定方案:先遷民,后引水。

  為防拖得太久,事情生變,鑿渠與遷民同時進行。

  從南邊的涂水和西邊的孔自河分別引渠一道,通往會澤大街的味藏酒莊。在酒莊一里之外筑陡門攔水,待周邊住戶遷除完畢之后再行放閘沖淹。

  另在東、南、北三個方向筑石堰,攔住沖渠而出的洪水,不使成災。借地勢導成旋渦流,將渠水西引進里數開闊的逢湖。

  只是這樣一來,所耗人物力就相當巨大了。

  還不算上疏降逢湖水位、遷移安置周邊住戶等一系列繁雜事務所產生的花銷。

  但方顯主意已定,態度極為堅決,陳寧同其他下僚自也無人敢反對。

  何況,那么大量的烈性火藥屯在城中,一動就是人命關天的大事,誰也不敢在這件事上打馬虎眼。辦事也辦得極是盡心。

  各縣專司屯田水利的官員很快被傳喚齊整,包括這一帶的河工,漁夫,居住江邊水性好的弄趕潮兒,凡稍有所長的,都被請了來,群策群力,籌劃修渠細節。

  方顯從帶進滁州的虎驍營精騎同永定營駐軍共五千人,抽調出了四千人,只余不到一千人,會同滁州府兵分守四門。

  四千兵士俱卸甲,浩浩開赴涂水和孔自河待命。

  由陳寧出面招募民工,效李冰興修都江堰所用的“榪槎截流”之法,以竹筐裝石,進行三面圍截。

  至于如何在短期內說服周邊的民眾搬遷,卻是個大難題。考慮到蘇鴻遇在滁州極高的民望,方顯決定破例讓蘇鴻遇以戴罪候審之身,依舊行欽差之職,去操辦這項差事。

  結果蘇鴻遇的車駕剛剛出發,跑馬街和會澤街兩大街就傳來爆發惡瘟的消息。

  緊接著傳言滿天飛,道是壽安藥堂的胡柱受譚朗指使,往懷仁堂的施藥鍋里投放瘟毒,那毒并不是在自家藥堂里提取的,而是借了譚家的院子。

  一共煉了兩瓶毒。胡柱用了一瓶,剩下一瓶譚朗留著,就放在他家的金銀庫里。

  結果來了個天殺的偷兒,見譚家遭災了,夜里摸進譚宅行竊,將這瘟毒翻了出來,見是個無用的東西,隨手丟到水井里。

  地下水脈相通,毒了一口井,這一片所有的水井都成了毒井。沾了瘟毒的水,給人喝了人死,用來澆花花都枯萎,太陽一出,蒸到空氣里,吸進鼻子就染病。

  不出半個時辰,兩整條街上的人便竄逃一空。

  方顯聽完著實愣了好大一會。

  天下非無巧合之事,實在是沒有這么巧的事。瞌睡剛上來,枕頭就遞了過來。

  手段這么陰損,定然不是懷仁堂,那就是穆典可叫人干的了。

  方顯好氣又好笑。

  但無論如何,穆典可這一手比他想到的挨家勸遷的笨法子要管用多了。如此一來,周邊的居民迅速清空,倒省去了在兩道水渠盡頭筑陡門的工事,穆典可算是幫了他一個大忙。

  兩河工事如火如荼地開展了起來,方顯在河堤上,倚馬給容翊寫家書。

  “…卅年蒙阿翊照料,不知世之艱險,枉掙虛名片羽,無益家室,深自羞慚。

  圣人曰:君子有三樂,而王天下不與存焉。父母存,兄弟無故,一樂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樂也…事無雙好,人無全德。顯悖,欲以己身踐圣人之言,行無愧天地之事,浮沉無計,唯問心安。

  圣人又言:不得親乎,不可以為人;不順親乎,不可以為子。思短行率,以危族親,此乃顯為人子之不孝不悌也…言莫能贖。二老以托,深望諒之。

  顯頓首拜上。”

  昨天太難受,趕在十二點前匆忙更了,細節有諸多不合理之處,今天已經修改過。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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