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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今日一早,薄驍和萬鼎被人分頭調開。穆門殺手七人盡遭霍岸屠戮,桂若彤在擦拭施滎陽的棺木時身染劇毒,攸關一刻,被去而復返的萬鼎救下。”

  良慶站在常千佛面前,匯報著剛剛探來的消息,沉毅的面容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嗓音平板,毫無動容。

  對于長年事殺伐的他而言,流血死人已然不能夠讓他心弦波動。

  “萬鼎行蹤詭秘,尚不知他因何離開。有人則看見薄驍于卯正一刻現身城南的湫水畔飲馬,三刻動身去了雨花臺,一直停留到辰時二刻,刺客現身,薄驍與之交手后迅速離開。據路人描述,他應當是在那里等人。”

  “等什么人?”常千佛掀眉,毫無來由地有一絲緊張。

  “不知。”良慶說道:“婁鐘查到薄驍昨日去過譚宅對面的金銀鋪。據那家鋪子的老板娘說,昨日辰時五刻,曾有一個黑衣蒙面的女子進到店里,留下一塊金錠,讓老板娘將一包新炒出來的板栗交給一個進店打探消息的年輕人。

  男子的體貌特征與薄驍相合。至于那黑衣女子,雖說蒙著面,但無論是從穿著舉止上,還是身形儀態,都與四小姐極其相似。”

  常千佛濃眉攢作一團。

  穆典可昨日一直在議事廳中休養,有安緹如和趙平守著,還有軒轅同和趙之戶等人看護,她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開這些人,親自去一趟跑馬街。

  不是穆典可,那會是誰?

  殺死穆門中人的霍岸是穆典可的心腹,照理說這個局極有可能是她布的,可是她為什么要多此一舉,讓人模仿自己?如果不是穆典可,是譚周所為,那么譚周的目的何在?他為何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依然如此堅定執著地對自己人下手?又如何解釋出手的人是霍岸?

  “能找到那個女子嗎?”

  良慶搖頭:“毫無蹤跡。薄驍也在找她。”

  薄驍上了這么大一個惡當,會去究根溯源這一點都不奇怪。越是線索全無,他越會認定此人就是穆典可。

  常千佛無意識地抬手摩挲著雕花椅柄上的硬質紋路,沉思片刻,忽然轉了話題:“良叔放走桂若彤,是想借力打力?”

  西藥庫起火之時,良慶趁機撤走看守的鐵護衛,讓薄驍輕而易舉地救走桂若彤,一來是出于對桂若彤的欣賞,想看看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而來確然是看準了桂若彤與譚周之間嫌隙已深,推波助瀾一把,讓二人互生猜忌,闔門自斗。1

  這事他原沒打算瞞著常千佛,只不過之后諸事沓來,樁樁利害攸關,皆重過這一件,也就一直沒找到機會同常千佛說。

  “公子爺明鑒。”

  良慶說道:“桂若彤與譚周之隙,不僅僅在于余歡被殺一事上,譚周陰險布局,將她置于死地。更深的心結,還是施滎陽的死。”

  常千佛挑眉,旋即明悟:“桂若彤懷疑譚周借刀殺人?”

  譚周聯合擎蒼派左伯良等人,于深巷設伏狙殺穆典可,機關緊扣,一局套著一局,至今想來仍覺后怕。但撇去他關心生亂這一層,施滎陽僅憑著一塊玉,和一個不入流的小人物三兩句謊言,就想蒙騙住穆典可,置她于死地,想法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施滎陽可以自負,但這種錯誤,絕不像是譚周會犯的。

  良慶點頭:“施滎陽遭四小姐斷喉而死的時候,譚周派去的連弩手一十三人就埋伏在韻來茶樓對面,沒有一人現身救援,桂若彤很難不這么想。但事實上,以四小姐的身手,莫說是那些連弩手,就算是我,想要隔著一條街從她劍下救人,也幾乎不可能。就大局而言,譚周的做法不算錯。”2

  “救不救得下是一回事,救不救又是另一回事。”

  常千佛冷冷說道:“譚周在茶樓外重重設伏,甚至不惜誆騙擎蒼派入局,為自己增添勝算,可見他對于施滎陽單槍匹馬地對付典可并沒有信心。既然如此,他為何要留下這個漏洞,讓施滎陽置身與他無力攬罩的局面?”

  常千佛一語點到了要害,良慶恍然。

  “這就難怪譚周不惜冒著得罪韓犖鈞和其他八俊的危險,也要將桂若彤走成一顆棄子了。”良慶道:“據我所知,施滎陽死后,桂若彤一直在暗中調查此事,譚周應當是有所覺察,選擇了先下手為強。”3

  “依良叔看,今日之事,會是譚周所為嗎?”

  “疑竇太多,不敢斷言。”良慶簡短答道。就已知的線索來看,他更傾向于是穆典可自己為自己設了一個遭陷害的苦局。

  常千佛豈能看不出良慶所想。

  “不管真相為何,”他垂下眼,斂藏住眸中鋒芒,語意里的冷酷讓良慶感到陌生:“這件事只能是譚周做的。他有動機,就是他做的。”

  見慣了公子爺溫眉煦眼的模樣,乍見得他冷靜決斷的一面,良慶一訝之下反應倒也平淡。

  “屬下明白。”

  常千佛的意思很明確。他不在乎真相是什么樣的,背后做局的究竟是穆典可還是譚周,他只需要良慶抓住這個機會,將八俊引向譚周的對立面。

  這種事情對良慶來說,并不難。

  于是乎,桂若彤的病情變得復雜反復起來,不得不留在懷仁堂中隨時聽診。

  薄驍和萬鼎自然猜得到懷仁堂是有意為之,安全起見,兩人不得不留下輪流看護桂若彤,便有了聽懷仁堂的女學徒和丫鬟們嚼舌根的機會。

  除了得出常千佛對穆典可迷戀無度的結論,兩人還從丫鬟們斷續的閑言中拼湊出一個事實,那就是患病的穆典可被常千佛重重保護起來,根本不可能在昨日辰時單獨離開懷仁堂,去跑馬街的金銀鋪留下一包板栗。

  依照昨日那種兵荒馬亂的情形,她甚至不太可能想得起薄驍這個人。

  隨后薄驍在一名外出應診的大夫的診室里找到了一本穆典可由親手抄謄的脈案,字跡與他手中字條上的墨跡幾乎一模一樣,唯獨“明日辰時”的“辰”字鉤筆收勢略有不同,雖說區別不大,不細看難以察覺,但頓筆習慣明顯不一樣。

  脈案上所有帶鉤畫的自己都顯示穆典可在提鉤時腕力沉著,有下按的習慣,控筆極為利落。而他收到的那張字條,收筆略浮,從某種程度上說更加契合字面上飛揚的氣勢,但畢竟不是穆典可真跡。

  文字書畫,完美無缺的是贗品,真跡往往都有缺陷。

  緊接著,桂若彤迎來了再一次投毒,毒就下在湯藥里,被前來探視的張姑當場識破。

  事情到了這一步,就是一向親近譚周的萬鼎也不得不相信,他與薄驍遭遇刺殺真的是一個幌子,對方真正想除掉的人,是桂若彤。

  桂若彤掌握了什么秘密,威脅了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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