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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倚仗

  似是看出薄驍心中所想,譚周又道:“還有,溫珩別院出現褐鱗蕨中毒之事,我一共安排了兩個人:一個太醫,負責將病人中毒的原因透露出去;還有一名方顯軍中的衛官,暗中促成醫鬧。

  這兩人辦事牢靠,嚴格按照我的吩咐執行,并未露出馬腳。”

  “這么說,馮如簡和武三是蘇鴻遇自作主張安排的?”

  “不。”譚周搖頭道:“蘇鴻遇不知道此時。他這個人清高自持,最注重名聲。為了保住妻兒性命和蘇氏一門,他可以答應幫我們共同對付金雁塵。但這種殃及無辜、有礙官聲的事,他卻是決然不會做的。”

  薄驍挑眉道:“這么說,又是徐攸南的手筆?”

  譚周點頭:“沒有別人了。”

  他條分縷析地說給薄驍聽:“穆四自跟常千佛在一起之后,行事手段越發綿軟,只知防守,不敢進攻。常千佛換掉太醫院的方子,將計就計,設了這么一個局,為的就是抓住我們的人,斷不會雇人去砸自家的場子,把水越攪越渾。

  這種橫插一腳的損招也只有徐攸南想得出來了。”

  “彼此彼此吧,”薄驍嗤笑一聲,半是調侃、半是譏諷道:“你要是沒有害人之心,他徐攸南就算是千足蜈蚣,也栽不了你的贓啊。”

  “承你抬舉了。”譚周道:“今日之后,我們對這個看著為老不修的長老切不可有半分大意。他要是想栽贓你,有的是法子讓你哭都哭不出來。

  你知道蘇鴻遇時怎么被他拖下水的嗎?”

  “這還不簡單,收買了蘇鴻遇的家仆馮如簡唄。”薄驍隨口說道。

  譚周搖搖頭:“像馮如簡這樣的全家身契都在主家手中的家生奴仆,哪有那么容易被收買?再則,如果他是被收買的,與買主之間當只有金錢交易,并無半分情誼,受刑之后理當從實招來,為何至死都不肯松口?他在保護誰?”

  如譚周所說,馮如簡的所作所為不是蘇鴻遇指使的。那么還有什么人,可以令得他言聽計從,又以命相護?

  “美人計?”薄驍試探問道。

  “是美人計。”譚周道:“一個月以前,寧玉的七公子寧筠風通過蘇家三房的庶子蘇景軒送給蘇三老爺蘇志鵠一個美婢,那婢子名喚作輕岫,生得細皮白肉,風情萬種,又會解語。蘇志鵠的夫人是京中有名的妒婦,自是容不得這樣一個心思不正的狐媚子在自個丈夫面前晃來晃去。又不敢得罪寧筠風,隨意打發了。左思右想,尋了個理由,將這美婢塞到了蘇鴻遇的院子里。1

  蘇鴻遇對金采墨專情不二,蘇步言苦戀著咱家的三小姐,父子倆都是無縫的蛋。但這并不妨礙這美婢從別處使些手段。”

  “你是說馮如簡被這婢子魅惑了?”

  譚周道:“美人鄉是英雄冢,自古幾個人逃過了?那婢子幾經輾轉到蘇鴻遇身邊時,正是金雁塵與金采墨姑侄翻臉不久,我以為他讓這婢子去蘇家,是為了接近金采墨,調查當年金震岳所中的墨香之毒,不成想另有用處。”2

  撫然而嘆:“棋逢對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薄驍很少見譚周這么多話,很顯然,譚周這種興奮中帶著失落,痛苦里摻雜快慰的情緒他是理解不了。他更關心眼下該怎么走。

  “那你打算怎么辦?常千佛知道了所有的事都是你在背后策劃,他不會放過你。”

  “只有我嗎?”譚周笑:“我走的哪一步,沒有徐攸南的摻和,沒有他的引導。認真清算起來,他明宮也跑不掉。”

  薄驍蹙眉,表示不解。

  譚周道:“你以為徐攸南為什么要把穆四送去懷仁堂?又為什么讓那個叫云央的接近吳綠枝?為什么讓穆四替他去壽安藥堂?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在故意賣破綻給我,讓我以為有機會可趁。”

  “我不明白。”

  “我也是剛剛才明白。”譚周道:“我以為自己是獵人,但原來我走的路是狐貍早就替我想好的。這一點,我相信常千佛他看得明白。”

  “但他終究會偏向穆四。”

  “穆四是穆四,明宮是明宮。”譚周悠然道:“他或許會因為穆四對徐攸南手下留情,但如果他知道那封惡意詆毀穆四的書信是徐攸南所寫呢?”

  “不是你嗎?”薄驍詫然。

  那封讓懷仁堂的當家門看了當場變臉的書信,雖然無從得知那里頭寫了什么,但毫無疑問,肯定是跟穆典可有關的,且定是充滿了惡意詆毀,否則常千佛不會那么憤怒。后來諸位當家們也不會表現出對穆典可那樣強烈的反感和厭惡。

  他一直以為是譚周派人做的,這種挑撥離間的伎倆他一向也拿手。

  “當然不是。”譚周說道。

  “何以見得一定是徐攸南?”薄驍蹙眉,半信半疑:“詆毀穆四,對他有什么好處?”

  “好處多了。”譚周道:“我猜那封信一定寫得極為不堪,常千佛有多愛穆四,見信后就有多憤怒,就會越回護她,越對我除之而后快。”

  薄驍只感覺后背一陣陣發涼。

  “那萬一,常千佛信了呢?”

  “信了,最多也就是穆四和常千佛一拍兩散,于他有什么損失?一封信,用好了是計。用不好,是塊試金石,正好試試郎君真心幾何。穆四還要感謝他。”

  “真是弄不懂你們這些人。”薄驍說道。

  譚周笑了笑,低頭繼續敲打鐵犁:“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我沒有贏,但也不算全輸。常千佛讓廖忠毅開了口,他自然知道我敢算計他,倚仗的是什么。他不敢動我。”

  “譚周是蠱人。”

  凌涪道:“據廖忠毅所說,半年前,他應譚周的要求,在譚周體內種下了尸花蟲卵。如今蠱已養成,我們殺不得他。”

  “非但不能殺他。在解除他身上的尸花蠱之前,還要阻止金雁塵向他出手。”常千佛揉額疲憊道:“他這是算準了我們不會為了殺他一人,賠上成千上萬人的性命。”3

  “小人之才越大越可畏。”凌涪嘆道:“此人當真毒如蛇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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