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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一步走,十步思

  李哲掐住那老者脖子提起,掄起拳頭便照老人肚子一頓猛捶。

  那老者黃膽水吐出,又吐出許多涎液。

  李哲抬手揩了下鼻子,惡心道:“這老東西真夠狠的,下蠱連自己都不放過。”

  那黑底紅斑的蟲子名閻王燈,即意“閻王叫你三更死,不許留人到五更。”

  此蠱蟲一經寄居人體內,便即進入休眠之中,靠皮膚吸收食物克化后的極微少廢物養料為生,于人體并無害。

  中蠱之人無論脈象,還是身體表癥,均與正常人無異。

  然則一旦種蠱之人施展咒術,喚醒沉睡的蠱蟲,這種叫做閻王燈的兇惡殺人沖便會嗅著血腥氣鉆入宿主心尖肺葉之中,吞食嚙咬心肺的同時,自體表紅斑釋放出大量致命毒素,滲入心腑傷口,迅速致命。

  閻王燈的種蠱用蠱之法與廖十七所操縱的灰線蟲有異曲同工之處。

  只不過灰線蟲是通過纏附在人體筋絡之上讓人感覺疼痛難忍,并不會傷人性命,閻王燈則要兇殘酷烈得多。

  胡柱的妻子和一雙兒女,還有那個叫小玉的女子,皆是遭閻王燈蘇醒后攻心而死。而躲藏在人群里暗施咒術,喚醒閻王燈蠱的,正是眼前這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者。

  李哲又補了兩拳之后,將老者扔到了良慶跟前。老者服毒未遂,又被常千佛封住穴位,逼出體內蠱蟲,求死已然無門,臉如死灰,被良慶帶下去審問了。

  秦川轉身向穆典可一抱拳道:“秦某慚愧。此次來,本是為了犬子之事特地來向四小姐道歉。不想愚鈍失察,又遭人利用,險給四小姐帶來無妄之災。”

  鄭重行了個大禮:“秦某這里向四小姐賠罪了。”

  穆典可回了一個相同禮,說道:“秦掌門言重。掌門俠義風骨,救扶弱小,力匡正義,其心無罪。”

  秦川慚愧道:“其心無罪,然其行謬之遠。”

  穆典可淡淡笑了笑:“君子坦蕩,不勝數陰謀之事,又豈可盡防?”

  秦川又拱手:“四小姐謬贊。四小姐不計前嫌,救犬子與我派眾弟子一命,是擎蒼派的恩人。他日有所求,只要不悖理背義,叛天地宗親,秦川必當盡力。”

  穆典可道:“我救令郎,只是不想被人栽贓嫁禍,與擎蒼派再添新仇。與秦掌門的三年之約,穆四會如期履諾。也望秦掌門能約束門下子弟,他日若再刀兵相見,我不會手下留情。”

  秦川道:“請四小姐放心。”

  頓了頓,說道:“秦某還有一言相告。我與追殺胡家母子的殺手交過手,如若所料不差,這幾個人應當是貴宮天地兩字宮中的殺手。其中兩人被我誅殺,逃走一人,右手小臂有深寸許,長約半尺的劍傷。”

  很明顯,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巧局。讓秦川遇見被殺手追殺的胡家人,路見不平,護送一行人到懷仁堂鳴冤叫屈。既讓胡家人的出現順理成章,又借用了秦川的信譽讓當家門更傾向于相信胡家人的指控。

  既然是一個局,明宮殺手的出現就不是巧合。不是穆典可派人的,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是穆典可的對手派去的。

  秦川說這話意在提醒穆典可,明宮之內出了叛徒。他并不知道的是,穆典可已經從凌涪那里知道了此事。

  當下穆典可又笑了笑,說道:“多謝秦掌門提醒。”

  兩人本是仇人,謝來謝去多了,不免顯得虛偽客套。當下秦川略頷首,穆典可亦傾身還禮,算是言畢。秦川轉向常千佛,又道:“胡家母子與這少女顛倒黑白,助紂為虐,著實可恨,但有再大錯,人畢竟去了。還請常公子允我將尸身帶走,置幾口薄棺將人葬了。”

  常千佛看了穆典可一眼,四目交匯,彼此會意,說道:“秦掌門仁慈心懷,千佛自無不允。不過還要請秦掌門稍候片刻,為防尸中的閻王燈蠱日后被不懷好意的人取走為惡,我須得先將蠱蟲喚出,才能讓秦掌門將人帶走安葬。”

  秦川道:“常公子思慮周全,這是自然。”

  常千佛轉身交待安緹如去取兩副活羊心肺來,又喚人取了紙筆來,揮墨疾書。不多功夫,引蠱用的藥材便配齊,剛從活羊身上剜下來的兩副血淋淋的心肺也稍后送到。

  蔣越黎亭等一眾習醫之人圍在常千佛身后,你一言我一言發問或獻策。

  一整個廳的人,只有穆典可和秦川對這醫蠱之法是全然不通也沒多少興趣的。兩人對站廳中,穆典可忽然抬眸說道:“秦掌門要是想安葬胡家人,須得再多置上幾口棺木。”

  秦川一驚,道:“這是為何?”

  穆典可道:“胡柱一共有二子三女,秦掌門今日只見到他一子一女,想必那剩下的一子二女被幕后之人攥在了手中,好叫他們幾人聽從擺布。現如今胡柱的妻子與這一子一女任務失敗,遭人滅口,剩下那一子二女應當也是活不成了。”

  秦川心中發寒。

  真相,永遠比想象的更加惡意,更加令人失望!

  難怪那郭氏和胡光榮明知事已敗露,仍要不遺余力地攀咬穆典可,原也是身不由己。

  “四小姐既然知道,為何不戳穿,任由胡家人污蔑?”

  “戳穿,他們死得更快。”穆典可淡淡說道。

  穆典可既然一早就想到讓李哲留意胡家人了,胡家是什么情形,她當然是清楚的。進門之前,她就將這一點想通透,并讓昭輝傳訊霍岸去全城尋人了。

  然而她更清楚,門內門外必然隱藏著譚周派來的人。她將這一殺手锏拋出,固然會打擊到郭氏和胡光榮,令其陣腳大亂,不打自招。卻也勢必會讓對手恐慌,急于殺人滅口。她遲遲不言,是想著等良慶將人帶走審訊之時,以另外一子二女的安危換取郭氏和胡光榮供出實情。

  卻沒想到譚周下手這么快。

  在郭氏和胡光榮并未出現一絲松口跡象之時,便迫不及待地當著常千佛和秦川的面將人給殺了。

  全然不顧暴露的危險。

  譚周果然是那個名不虛傳的諸葛譚周,一步踏出之前,就已看到了十步之外。周密謹慎,不出紕漏。

  至于那喚蠱人能被常千佛及時揪出,抓到活口,究竟是譚周算漏了常千佛的敏銳與機警。還是說,這一步也在他的算計之中?

  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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