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微微笑,眼眸微垂,亦不知是歡喜還是羞澀。
又仿佛都不是。
安緹如覺得很不安,盡管這不安來得莫名其妙。
他總覺得穆點可的反應有些奇怪——穆典可表現得太平靜了——若是她失控去找常奇算賬,去殺掉冷輝,或是在常千佛面前痛哭大鬧一場,安緹如都不會覺得奇怪。
可是她竟然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如同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空總是沉寂的,讓人感到一種窒息的壓抑和恐怖。
下了橋走不多遠,是一處觀景亭,繁花綠植相簇擁。
亭子后有一長條嶙峋怪狀,形似屏風的白石假山矗立,凹罅處石面呈暗青色,平滑如鏡,供來來往往的人整衣冠之用。
從假山前穿過時,有一小段兒極為隱蔽,右有亭臺高階為欄,后有迂回花木遮擋,前方又是一條起伏林蔭道,視線難及。
安亭如在前,穆典可在后。也許是因為心里揣著不安的緣故,行徑假山時,安緹如下意識地一回頭,正瞥見穆典可身如鶻起,抬起右手掌,一掌利如刀,一朝自己后頸砍來。
安緹如大驚,忙不迭的往邊上一閃。卻還是晚了幾分。左肩叫她手掌砍上,身子一歪,幾乎沒站住。
幸而穆典可所用力道不大,并未傷及筋骨。
安緹如踉蹌往左搶了兩步,尚未站穩,聽得耳畔有風,穆典可第二掌又至,卻是比方才一掌凌厲許多。
安緹如歪脖往左側一晃,去勢太猛,帶得下盤失穩。他索性不再求穩,身體猛地向下俯沖,走了個之行折現后,一甩頭往后仰去,身體在空中畫出半個圓,重重撞在身后假山上。
將自己撞得眼冒金星,卻是避開了穆典可的攻擊。
手上并不閑著,身體撞上假山之前,手肘迅速弓起,接著這一撞之勢,手肘猛烈磕上假山,磕得整個手臂一震,劍鞘震顫,長劍刷一聲離鞘飛出。右手搶來,握得長劍在手,猛抖劍花護住身前三尺之地。
穆典可被迫后退了一步,瞬間挾掌風又至。
她一向算無遺漏,出手之時便防著安緹如會還擊,因而角度取得甚是刁鉆。安緹如背靠假山,又被她封住前路,縱有再高明劍術,方寸之地根本施展不開。在她手攻擊下破綻百出。
只是她并不想傷到安緹如,因為出手之時不敢用滿力。纏斗多時,安緹如雖然一直被壓制、處于下風,她也沒能如愿將安緹如止住 安緹如也看出來了。穆典可無意傷他性命,只是想擺脫自己而已,否則也不至與他這么久仍未下狠手。
叫道:“四小姐,這是為何?”
穆典可不說話,沉目專心進攻,忽聽身后一聲風響,一劍從頸后飄至,穆典可沉腰錯步,猛地一旋身,右手作刀,去如霹靂,直擊來人心口,同時左手探出,去奪他手中長劍。
來人被迫收劍落地,劍招變換,待要出第二劍時。卻見穆典可弓步沉腰,抬腿朝自己下盤掃來。
之勁之快,幾可與凌涪無影腿相媲美。
來人上下失守,倉皇后退。
穆典可并不戀戰,一待逼退來人,立馬收勢,足下急挪,退出丈外。與趕來救援的安緹如遙望對立。
林蔭道上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遠遠傳來李近山急切的詢問聲:“牧童,發生了何事”
那叫“牧童“的少年,正是趁穆典可與安緹如酣戰時從背后偷襲之人,聞言一愣,抬頭往穆典可身后看去。
這時候聽安緹如突然抬高嗓音,大聲說道:
“四小姐,屬下奉公子之命,隨身護衛您的安全,職業所在,須臾不得離開。
您若想走,可等公子醒后再作商量。公子敬您愛您,必不會為難于您。
可您若從屬下手中走丟,公子盛怒,屬下卻是承擔不起。”
安緹如雖然不知道穆典可究竟想做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穆典可并無加害自己之意。至于說她會傷害常千佛,為禍懷仁堂,那更加不可能。
當務之急,不是探究她的動機,而是要想辦法把此事遮掩過去。
以穆典可如今在懷仁堂的處境,實在是不能再出狀況了。
當下抱拳彎腰,十足誠懇地說道:“還請四小姐體諒屬下的難處。”
此時李近山一行人才奔到跟前。
除了懷仁堂的懷仁堂的一正三副四位當家,還有凌涪和黎亭兩人。
牧童從驚訝里回過神來,這才想起答李近山的話,猶自錯愕,話也說得不甚利索:“我…我困了,在那邊樹下打了個盹,坐起來正好看到這妖女,看到四小姐暗算安護衛。”
說到這里,臉紅了一下,氣勢頗弱道:“我便‘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好叫她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程典可微閉了下眼:真是天要亡我!
且不說懷正堂忙亂一團,諸位當家為何會結伴從后院的方向來。她在出手之前也是再三確認了所有無遮擋處均無人跡,誰想得到草叢里還躺著個睡覺的。
盡管安緹如努力為自己開脫,可各位當家都是人精里的人精,又豈會真的信了他的話?
果然從凌涪到黎亭,一行人個個臉色沉默。
亂蟬嘶鳴,從湖面吹來的涼風也莫名帶了躁意。
凌涪率先開口了:“緹如,怎么回事?”
凌涪的語氣代表了他的態度,他和安緹如一樣,是傾向于輕輕帶過,交給常千佛自行處理的。
可惜話甫出口便被李近山毫不留情地打斷:“別聽這小子的!這小子滿嘴謊話。別說四小姐這等身手,就是我李近山此刻要走,你攔得住?還需要偷襲暗算你?”
黎亭沉吟道:“也不是沒有道理。懷仁堂里這么多護衛,緹如只要喊一嗓子,不缺幫手的。常家堡的藥堂,也不是那么容易進出的。”
李近山“哼”了一聲,鼻孔向天,顯然對黎亭的說法是不認同的。
凌涪又問:“公子爺呢?”
“公子爺在午睡。”安緹如畢恭畢敬答道。
凌涪心里是不信的。穆典可出了這么大的事,常千佛怎么可能放任她獨自在外游走,自己反而蒙起被子睡大覺?
別說是穆典可了,換作是黎笑笑、蔣依依或者其她人,以常千佛的性情,也絕不可能這么冷漠待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 請:m.小shuos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