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能這么順利制住徐攸南,一半是她得了常千佛的內力后,出手的速度和力量大增,一半是因為徐攸南沒有全力抵抗。
這時候的穆典可,徐攸南可不敢惹,乖乖坐在地上讓她捆,還不忘了交待耀乙:
“一會你提著我,可得小心點,別把長老我的頭發給弄亂了,那就不美了。”
耀乙簡直哭笑不得:都什么時候了,您還管頭發美不美呢。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暗下來。
一行人出發時,天邊的云頭低得仿佛就在頭頂。墨云積壓,似要將這座苦難的城池徹底摧毀。
陳寧站在西城墻上指揮戰斗。
受了煽動的民眾無知無畏地沖上來,將士兵的矛尖染紅,倒下了,又沖上來一批。
這樣殘酷的場面讓書香世家出身的蘇鴻遇心驚膽戰,并覺得惡心,他扶墻嘔吐起來,指著陳寧大罵你這個酷吏。
有人說陳寧是酷吏,也有人說他是個干吏。
別人怎么說,陳寧都不在乎。
他也曾懷揣著一顆赤子之心,夢想著能德化教人,仁義治世。然而現實是冰冷的,一次又一次予他無情重擊。
最后一次,他坐在散發著霉味的牢房里,吃著臨刑前的斷頭飯,老鼠在腳下吱吱亂竄,他以為他這一生就這樣了。
帶著滿腔的憤恨與不甘,孤獨走向終點。
這時候容翊出現了。
容翊給了他滅頂之災,又給了他新生。
走出牢房、重見天日的他,再也不是那個剛從村子出來的躊躇滿志的少年,他也不叫陳樹,叫陳寧。
容翊說這是個好名字,本固邦寧,好寓意。他并沒有告訴容翊,他用這個名字,其實是為了一個女人。1
重活一次的他,磨去了從前的天真和愚蠢,也磨去了善良,柔軟,還有心中的愛情。
生而亂世,要想改變這個烏糟的世道,就必須變得無情,剛強。手染鮮血,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試圖沖破城防的,不僅有手無寸鐵的百姓,還有大批的武林高手。這些人試圖抓住陳寧為人質,卻被他身邊的影子護衛一次次擊退。
后來譚周的支援也到了,洛陽八俊中的老四薄囂親自提槍站到了城門口,西城門算是暫時守住了。
能不能徹底守住,要看背后主使之人的決心有多大。陳寧想。
他不知道的是,守城之所以會如此順利,是因為明宮留守滁州城的大部分高手都讓穆典可帶走了。
煽動這場動亂的罪魁禍首也在穆典可手上。
“扇子”來向徐攸南匯報東西兩城門的情況時,穆典可抬手就點了徐攸南的啞穴,轉頭命令霍岸:
“迅速去往各城門,令所有的明宮弟子全部撤回。違令者送執刑宮,極刑處死。”
那傳令的扇子當時就傻了。
不止那扇子,連徐攸南都震驚了。
他把穆典可送去懷仁堂,是想讓她洗一洗身上的戾氣,讓她能夠融入常家堡,將來走得更順暢些。
他忽略了穆典可心中隱藏的善念,或者說他還是低估了常千佛對她的影響,以及在她心里的分量。
洗太過了。短短十來日,她脫胎換骨,已經成為另外一個人。
徐攸南空有一身智計,奈何手腳被捆,還被穆典可點了啞穴,什么都做不了。眼睜睜地看著霍岸縱馬疾馳而去,垂下眼瞼,從喉間逸出一聲嘆息。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他無比牙疼地想。
街上到處都是奔竄的人流車馬。因為有馴獸師的約束,金錢豹倒也沒有襲擊傷人,但因行進速度太快,難免會有碰撞誤傷。
穆典可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催馬躦行,緊緊尾隨著那奔跑的獵豹。
拓跋長柔手腳被捆住,俯趴在馬背上,疾行避人的過程中,被顛得五臟六腑都擠到了一處,吐完又吐,黃疸苦水都嘔了出來,那滋味可想而知。
她難受,也不想讓穆典可好過,冷哼道:“跑這么快有什么用,都過去這么長時間了,就算找到了也只有尸體一具,怕是都涼了。”
徐攸南用一種憐憫作死的眼光看了拓跋長柔一眼。
下一刻,就聽一聲撕裂風聲,穆典可看也不看,揚手上的鞭子就往身后一甩,拓跋長柔美艷的臉龐上頓時多出一道血痕。
舊傷未愈,又添新痕,拓拔長柔幾乎崩潰,屈辱和憤恨吞噬了她,只恨身不能動,不能撲上去掐死穆典可,紅眼大叫道:
“穆典可,我要殺了你!”
“你再廢話一句,我把就把你跟這頭畜生一起宰了。”
穆典可的聲音不大,便殺氣很足,涼冰冰的,浸入骨髓,讓人忍不住渾身一哆嗦。
拓跋長柔奇異地安靜下來。
迎面兩騎飛馳過來,是凌涪和李通。
凌涪見到被五花大綁馱在馬背上徐攸南和拓跋長柔兩人,先是愕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什么一樣,也不多問,催馬追上穆典可同行,道:“良慶派人傳信來,公子爺在城西一片山中。”
一片山,并不是某一座山的山名,而是一群山的名字。
準確說,就是一片山。
因山頭太多,連綿成片,當地人懶得一一取名,就叫它一片山。
一片山中一處地勢低洼的山谷里,臨溪臥著一只體型壯碩的金錢豹。
獵豹靜靜地趴在溪邊一塊長滿苔蘚的青石上,一動不動。
它身上沒有一處傷口,然而頭上卻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凹坑,頭骨盡裂,可見那出拳的人速度有多快,力道有多猛。
常千佛一身血衣站在清溪盡頭。
距離他身前二十丈,策馬挽弓、嚴陣以待的,是拓拔祁麾下最驍勇善戰的“崩云十三騎”。
這支隊伍因人人拉得一手好弓,出箭之勢,可崩云裂石,因此而得名。
現在十三騎只剩下十一騎。
死去的兩個崩云戰士,皆因遭常千佛大力擊打穴位而亡。臉上還保持著與常千佛交手時的沉著表情,還來不及感到恐懼便猝然身死,安靜地躺在草地上,如同睡去。
兩人身后不遠的地方,還有兩具尸體,身穿金色袈裟,旁邊散著念珠和化緣缽,是拓拔祁府中的座上賓“天龍二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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