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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以蟲測謊

  陳敬喜被一個小孩子當面質疑,臉漲成豬肝色,又不好發作,不然顯得跟小輩計較,太沒風度。

  倒是王子翁一旁看不下了,咳了一聲,道:“阿壯,沒大沒小,沒規矩了。”

  李幢悻悻“哦”了一聲。

  李哲卻不賣這個賬,才出了松冷街投毒陷害的事,現在堂中竟然自個都不爭氣地鬧了起來,他憋了一肚子火正沒地發,誰敢攔著他捉賊,他就能跟誰翻臉。

  一張臉如鍋底黑,冷笑道:“我老李家的崽子,老李家教規矩。以蟲測謊,又不是針對單獨哪一人,荒唐在哪里?又怎么兒戲了?誰不服?”

  陳敬喜道:“某雖不才,于養蠱之道多少涉獵一些,從沒聽過這么邪乎的說法。憑區區一條蟲子就能區分真假之言,還要那刑獄衙門作甚?還不如舉世養蠱,誰要是心中有鬼,便放出蟲子來咬他一咬,海晏河清,天下大治。”

  李哲道:“您這話的意思是,當今海不晏河不清,天下不治?”

  這話可是隨便說不得的。

  陳敬喜叫李哲反將一軍,方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他一向沉穩,此時卻是著急冒進了。

  趙平冷冷瞟了陳敬喜一眼,越發相信自己猜測沒錯,道:“我倒覺得此法可行。”

  陳敬喜冷笑了一聲,道:“看來趙護衛今天是存心要羞辱我們了。

  您是公子身邊的人,我等得罪不起。

  可是在場的這些人,哪個不是為常家堡做牛做馬了多年,又有哪個是不要臉面的?

  巫醫蠱毒之術,向非正統,且多陰邪,污穢殘忍至極。趙護衛居然聽信一個孩子之言,信重一個來歷不明的妖邪女子,要用此等下賤之法羞辱我們。

  既然趙護衛立功心切,一心想找個人出來頂罪,我認了便是。蠱,我不服!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一席話說得在場幾位老者俱感慨不已,心生唇亡齒寒的之意。

  趙平又豈是讓人三言兩語就嚇退的主,聽得這夾槍帶棒的一頓,怒火難當,揚聲道:

  “陳管事還休要拿這番話來壓我。您為常家堡出過力不假,可是捫心自問,這些年來,老太爺和公子爺何曾虧待過您,還是虧待了在場的哪一位?

  藥庫里丟了藥材,你身為看護之人不但不反思己過,積極配合追查藥材去處,于心毫無愧意,于行更是百般阻撓。居然也好意思仗著功勞叫冤叫屈?

  有功勞就可以橫行霸道?!就可以倚老賣老?!

  你去問問,從常家堡到各堂各莊,有哪個是天天躺著睡大覺,白吃干飯的?

  莫非人人都要像你這樣恃功反了天去?!”

  他橫眉怒目,言辭鏗鏘,自有一股凜然正氣。一番話說完,朱升王子翁等人俱慚然低頭,連叫囂最激烈的陳敬喜都沉默了下去。

  李哲今日對趙平刮目相看,他認識趙平的年頭不算短了,本以為趙平個性憨厚,不善言辭,不曾想腹中自有文章。

  范圖毅有心贖過,上前一步,道:“趙護衛,就讓我先來吧。”

  廖十七看著范圖毅,眨了眨眼,透澈如清江水的兩汪眸子里閃著俏皮,善意地提醒:“老人家您這身子骨,可千萬不能說謊哦,會出人命的。”

  范圖毅道:“我不說謊。”

  抬頭看了趙平一眼,眼神有些閃躲:“我不說謊了。”

  廖十七笑嘻嘻地同李幢一招手,道:“阿壯,你來問。”

  李幢連連搖頭:“我是個小孩子,說的話沒人信,還是算了。”

  李哲心情不美,見他一臉小幽怨的樣子火就上來了,吼道:“怕個球!讓你問,你就問,別扭扭捏捏像個娘們!”

  李幢叫李哲這么一吼反而精神了,挺直腰板,大聲應道:“是,小堂叔!”

  廖十七從荷包里取了一個小瓷罐,揭開蓋子,對著那罐子里面嘰嘰咕咕地說了一大串聽不懂的話,就見一道灰色流光從罐子里射出,向范圖毅飛去,隨后在他耳朵邊上消失了。

  廖十七背著手,往后退了一大步,笑道:“好了,阿壯你可以開始了。”還不忘扭頭朝穆典可眨了眨眼。

  李幢一連問了范圖毅十七八個問題,大多是跟藥庫失竊案有關的,也有些吃飯穿衣無關緊要的小事。

  范圖毅俱照實回答。

  自是安然無恙。

  第二個主動請纓的是王子翁。

  李幢問了四五個問題后,笑道:“王伯,要不等會我問您時,您故意答錯幾個?總是答對,大家伙都不知道這蠱蟲究竟靈驗不靈驗呢。”

  王子翁暗罵了聲,心想這臭小子,打擊報復倒是快。

  早不說晚不說的,偏偏輪到自個時提這門子要求。

  果真如他所言,言失真者,會遭蠱蟲噬咬心臟,這不存心讓自己遭罪嗎?

  當下臉色有幾分不好,卻得顯出長者風度來,點頭說道:“好。”

  廖十七眨了眨清凌凌的大眼,眸光清透澄悅,讓人不疑有假:“你要是受不了,記得反口說真話哦,蟲子就不咬你啦。”

  李幢接著問道:“您有幾個兒子?”

  王子翁剛剛和緩一點的臉又拉了下來。

  打人不打臉!

  自己膝下無子,老婆連生了七個閨女,懷仁堂里誰不知道?

  當下沒好氣道:“沒有!”

  無事。

  李幢又問:“您昨天有沒有喝酒?”

  “水都喝不上,喝什么酒!”

  仍無事。

  李幢又問:“您今年貴庚幾何?”

  王子翁是庚寅年生人,至今三輪,正好三十六歲,當初入堂時錯報了一歲,這事除了朱升,陳敬喜幾個常在一起共事的人清楚,知道的人并不多,因答道:“三十七歲。”

  李哲左手食指動了一下。

  廖十七微不可查地嘬了嘬嘴,看似發音的動作,誰都沒有聽見聲音,王子翁卻一頭朝地上栽了去,雙手刨著胸口,滿地打滾。想起廖十七剛才提醒他的話,大聲叫道:“三十六!三十六!”

  疼痛驟去,身子一松,癱在地上不動了。

  陳敬喜的臉色變了。

  眾人連忙上前,手忙腳輪地將王子翁扶起。只見就這么一會功夫,王子翁衣服也爛了,頭發也散了,一身透汗,臉色發白,像是突然之間大病了一場。

  廖十七笑著走上前,將一顆綠色小丸子遞給王子翁,道:“這去偽存真蠱咬人以后呢,是會吐出毒素的,您吃了這顆藥丸子就沒事啦。也不會有后癥。”

  王子翁連聲道謝。

  廖十七轉過身,狡黠地朝穆典可一擠眼。

  穆典可便知道她在說謊了。

  這姑娘可真真是個靈透人兒。當初她用灰線蟲對付盜玉佩的小賊時,那少年的反應穆典可是看見了的,遠沒有王子翁這般強烈,也沒聽說過釋放什么毒素。

  看來廖十七是有意加重了手段,夸大說法,有敲山震虎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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