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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果如穆典可所料,柳家兄弟回府后遭到柳宿天一頓訓斥。

  當天晚上,柳心原就派了品軒去殺掉那個老婦人和孩子,同時派出殺手在姑蘇城內的客棧挨家尋找韓一洛的下落。

  不想兩路人馬都撲了空。

  一直到第二天,柳家的殺手才在崇德堂外發現韓一洛的行蹤,當場交起手來,沒有殺掉韓一洛不說,還傷了崇德堂的一位大夫。

  于是一大早,柳心原還沒起床,黎亭就氣勢洶洶地上門問罪來了。

  崇德堂是常家堡開設在姑蘇的分堂,堂中不僅囊括了眾多醫術高明的大夫,更不知道有多少武功高強的護衛。

  黎亭本人最初也只是常家堡的一個護衛,后來得到常紀海的賞識,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無論武功還是心智都不容小覷。

  似黎亭這樣的人物,常家堡里一抓一大把,更不要說還有良慶和毓敏這樣憑著一把刀就能萬人之中取人首級的猛人。

  柳家再怎么勢力煊赫,也不敢公然與常家堡叫板。

  柳宿天為了安撫住黎亭,不惜對柳心原動用了家法,兩指厚的木板打下去,當場就打得柳心原皮開肉綻。

  柳心原這才知道那日與韓一洛同行的銀袍男子是常家堡的公子爺,心里好一頓后怕。心想虧得自己改了主意,否則傷了常紀海的獨孫,他有幾條命夠賠的。

  心中大罵韓一洛該死,若不是他故意隱瞞常千佛的身份不說,自己豈會白白地遭這份罪?

  值得欣慰的是,穆典可帶著小葉探病來了。

  柳心原自己都沒搞清楚他對于穆典可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態。

  起初不過是見她貌美,想占點便宜而已,后來穆典可越是冷待他,他就是越是想得到。

  演變到現在,他堂堂柳家二公子,居然要費勁心機求娶一個舞娘生的女兒?

  想想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穆典可剛到,云央就帶著丫鬟來了。進門一陣香風,熏得小葉直想打噴嚏。

  云央身形飄搖似柳,笑盈盈地走上前來:“三妹好靈的耳目啊,我這個做大嫂的都來沒來得及探望,三妹就巴巴地趕過來了。”

  小葉在穆典可身邊呆久了,忍耐力也提高了,面無表情地站著。穆典可淡淡道:“二公子想必不會怪大姐來晚。”

  云央笑道:“那是當然。只要三妹來了,我們來與不來啊,都是不打緊的。你說是不是啊,二弟?”

  柳心原笑道:“我要是敢應了大嫂這話,回頭就該被大哥揍成稀泥了。”

  云央斜了他一眼,嗔道:“你這滑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嘴上不說,心里頭卻在怪大嫂不會挑時候吧?”

  狀似無意地瞟了穆典可一眼,說道:“大嫂本來一聽說就要過來的,可是母親派人來說家里出了事,非要我回去一趟。二弟不會真的怪大嫂來晚了吧?”

  柳心原道:“豈敢。不知道云家莊出了什么事,小弟可幫得上忙?”

  云央作為難狀:“也不是什么大事。二弟有傷在身,做大嫂的怎好給你添煩惱。”

  柳心原更是疑心:“大嫂有什么話不妨直言。”

  云央看了穆典可一眼,為難道:“二弟還是不要問了。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做嫂子的也實在是為難。”

  穆典可道:“我剛從家里過來,并未聽說家里出了事。大姐有什么話不妨說出來,免得叫二公子生了誤會。”

  云央支支吾吾,就是不開口,等到柳心原都不耐煩了,這才一咬牙道:“三妹,當著二弟面,大姐問你話,你可要如實回答我。”

  “不知大姐要問什么?”

  云央面色十分為難,似乎難以啟齒的樣子:“大姐問你,你在林霧山上,可有個一起長大的師兄,叫陳立的?”

  柳心原眼神一沉。

  穆典可心想來了。

  徐清陽確實有這么一個叫陳立的弟子,據說與那位真正的云三小姐青梅竹馬,情投意合。陳立死后,云林一病不起,差點隨師兄去了。林霧山上除了徐清陽師徒,只有一個燒飯的老媽子,不能說不能寫,云央能將此事扒出來,也當真是有本事。

  當下冷冷道:“大姐是如何知道的?”

  云央有些生氣道:“你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說是不是?”

  穆典可道:“師兄已在兩年前去世了。”

  云央道:“我聽說三妹的師兄是因為得罪了川南的慕容家,被慕容家的小公子綁在馬背后活活拖死的。清陽道人上門理論,反被慕容霖打成重傷。三妹也因此一病不起,病好后才寫信叫父親接你回來。”

  柳心原聽到一病不起時,臉色異常難看。

  穆典可道:“這件事被師父視作奇恥大辱,不愿意再提,大姐又何必刻意羞辱呢?”

  云央急道:“三妹何必要曲解我的意思?我說的并不是你師父如何,而是三妹你——”看了柳心原一眼,慌忙掩口。

  穆典可道:“二公子也累了,我還是先告辭吧。”抬腳就往門外走。柳心原叫道:“慢著。”又換了一幅和顏悅色的面孔,說道:“不妨讓大嫂把話說完。”

  云央道:“我本來不想說的,可是這事關系到咱們云家和柳家的安危,我又實在不能不說。聽說三妹你回到云家莊后,就以父女情分相要挾,讓父親去找慕容家報仇。父親不肯,三妹一氣之下就說,說…”

  穆典可見她唱作俱佳,將子虛烏有的事說得這般精彩,心中不由暗道一聲佩服。若她有云央一半的本事,何至于費這么多周折才能接近到柳家。

  柳心原終于按捺不住,問道:“說什么?”

  云央紅了眼圈,痛心疾首道:“三妹,不是大姐存心攔你的路,實在是你太糊涂。那慕容家是什么樣的人家,你師兄的命是命,父親的命就不是命了嗎?這也就罷了,咱們是骨肉親人,本就是一體的。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踩踏了二弟的一片真心。你若是真心跟二弟好,大嫂高興都來不及。可你若是為了給你師兄報仇——”

  穆典可冷冷道:“大姐不去說戲真是可惜了。試想,我如果真的說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父親為了云家的名聲,遮掩都來不及,又怎么會告訴你,怎會讓你到處宣揚?”

  云央道:“三妹可真是會巧辯。父親也是因為攔不住你,才會跟母親抱怨。母親這才找我想法子。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可能亂說?只要三妹你就此收手,大姐就當不知道這事,二弟想必也不會說出去。”

  柳心原面如寒霜,幾乎是咬牙切齒道:“大嫂放心,我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讓人知道,他堂堂柳二公子被一個女子被人當成一件復仇工具玩弄于股掌之間,他的顏面還要不要了?

  穆典可和云央一道出門去,還沒走下臺階,就聽見屋里一陣噼里啪啦砸東西的聲音。

  云央面帶得意地笑道:“三妹可當心腳下了。三妹走山路走習慣了,不知道這城里平路也是不好走的。”

  穆典可道:“多謝大姐提醒了。都是從小學著走路的,誰沒有摔過跤,知道怎么爬起來就好了。”

  云央珠釵輕搖,笑得越發動人:“那我可要好好睜大眼,看著三妹怎么爬起來了。”

  穆典可簡直殺了云央的心都有了。破陣她破不了,后宅里的勾心斗角倒是玩得心應手。

  三月之期在即,她好不容易想法子接近了秦蛾眉,被云央這么一攪和,怕是有一陣子不能上柳家走動了。

  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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