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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往事隨風

  “惠苒參見貝勒爺!”惠苒止步兩米,微微笑顏福了福身。舉止有度的繼續說道:“多謝貝勒爺關切,錦兒回去取衣服了,不礙事的。”

  “嗬,那就行!”永璘看她這樣避而遠之,心里一陣凄寒,一時間嘴上也不知說什么了。忍不住恨恨自己,平日里談天說地,不語不休的,怎的一碰見她就跟啞巴了似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惠苒什么都清楚,此時,她腦中只浮出一句何苦為難自己呢,明知道相見是這樣的局面,還苦苦尋覓什么…

  錦兒回去拿披風了,她想著出來透透氣,才走了涼亭這邊。

  不過,畢竟她是王爺的內眷,若是他人看見了,別說對她不好,也會影響貝勒爺清譽。思及至此,惠苒也不好逗留,又福了福身,低眉頷首道:“貝勒爺清閑,您就好好賞景吧。惠苒還有事,先行離去了。”

  永璘豈能不知人言可畏的道理,只是,能見一面太不容易。

  他三步兩步就擋住了惠苒的去路。

  “你——”惠苒一時語結,也不好發作,只得順了順心口,“貝勒爺可是有事?”

  “你走這么快干嘛?我就這么不受你待見?”

  惠苒被他的話嚇得慌了神,心口突突的厲害,這是什么地方,哪能毫無忌諱:“貝勒爺喝醉了!”說完就要走。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復,永璘一把攥住了惠苒的手腕,隱忍著壓著嗓子蘊滿了酸楚倔強:“我沒有醉!為什么連句話都不肯跟我說?”

  永璘攥得厲害,惠苒幾次掙扎都沒有掙脫開,容色靜美的姿態早就被拉扯沒了,又氣又急的惠苒不得不提了肅冷的語氣,“望貝勒爺自重,我是你的王嫂!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恐怕你我都難以說清楚!請貝勒爺放開!”

  厲色之下,必有余威。

  一句“王嫂”,永璘的酒意瞬間就醒了一半,趕緊松開惠苒的手腕,任她疾步向前一點點消失在視線范圍之內。

  不過短短數年,他們之間就冷淡到多說一句話已是奢望的地步。永璘憤恨的握起拳頭狠狠地錘了下大理石欄桿,霎時,刻骨的疼痛直達心扉,血跡擦染在欄桿上,在余暉的照射下是那么的刺眼招搖。

  落荒而逃的惠苒踉蹌著步子一口氣跑到了花房才想起腳下的酸軟無力。借著墻壁的堅厚,惠苒才站定未倒。不能否認的是她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她也不敢回頭,既然當初選擇了走這條路,就不要再連累別人了。如此下去也好,遠遠看一眼,別人口中獲悉近況就足夠了。

  只是,兩人都沒發現遠處的假山后的一個身影,牢牢的躲在角落一動不動,目光狡黠而深邃,像極了門口的石獅。

  天色漸深,如墨的夜色傾瀉而下,不管在白天有多么的炫彩熱鬧,此時,也只著了一色,靜謐的有些讓人害怕。

  永璘就這么遺世而獨立的存在,他垂著頭,看著波光閃閃的水面,腦中恍恍惚惚的閃現著以前的記憶。

  那時他不過才十歲,額娘剛去世一年。在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里,沒了額娘的庇護,少不得被欺負。而哥哥十五阿哥彼時還沒被封為嘉親王,姐姐九公主也遠嫁科爾沁,一時之間,倍受搓磨的永璘整日被其他人孤立。

  后來,皇阿瑪念他年幼,穎妃又無所出,便交由她撫養。穎娘娘行事豁達樂觀,極少有小女人的矯揉扭捏,潛移默化的有影響到永璘。也正是從穎娘娘那兒,永璘才慢慢有了依靠。

  直至那一天。

  所有的美好,所有的掛牽都從那一天開始。還記得,那天他在掌事姑姑的陪同下從阿哥所回到穎娘娘的永壽宮。還沒走到正殿,就聽到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不像是宮里的格格聲音。抖著膽子,屏退丫鬟,他慢慢走近殿中。

  只見一位膚若凝脂,長發垂肩,身著彩絲勾紋橙色旗裝,手拿卷邊繡薔薇手帕,頭上插著乳白色如意吊墜步搖,甜姐兒似的姣好面容女子正陪著穎娘娘說笑。宮里的格格從小嬌慣,甚少有這樣標致模樣,迷人眼目的性情女子。一瞬間,她的笑,她的顏,她的不經意撫平碎發的動作都直直的撩撥了永璘的心。

  是的,他動心了…

  “來,永璘,快過來!”穎妃看見趴在門邊的永璘,面兒上自是喜色,招手喊他。

  女子便轉著頭,彎彎笑眼的注視著他。雖然一句話沒說,永璘就是更加喜歡了。

  “十七阿哥吉祥!”女子端端的給他行了禮。

  永璘也不知說什么了,只知道傻笑似的看她。

  “這孩子啊,遇到生人有些靦腆。平日里,這小嘴兒巴巴的,和你一樣的會說呢!”穎娘娘攬過永璘,先是疼惜的說了一嘴,才開始介紹,“永璘,這是額娘的遠方侄女,名喚惠苒。她比你大五歲,叫聲姐姐便是了。”

  “姐姐?”永璘臉色緋紅,時不時的偷偷看她。

  后來,惠苒經常到永壽宮陪伴穎娘娘,永璘自然也是經常見了。惠苒和別的人不一樣,她從來不會孤立他,她總是掛心著這個“阿哥弟弟”。

  永璘曾經聽到惠苒向穎娘娘說過她看上的男子必是這世間最有才情的男子。后來,永璘知道了她喜歡彈琵琶,喜歡畫畫,便一門心思的扎進了樂坊和如意館。

  只是,在他做好了那副大雁尋覓圖,歡歡喜喜找惠苒的時候,碰見了哥哥和惠苒相看兩笑的局面。

  他曾對惠苒說過:待我一年后,便向皇阿瑪請旨賜婚,你且等我!

  惠苒當時只當他年幼,一時玩笑,并未當真。

  那副畫了追逐心上者的大雁圖被永璘當作了賀禮送給了惠苒,可他的心意卻被自己封存了起來。

  也正是哥哥迎娶惠苒的時候,永璘便開始游戲人間了。不問朝政,不入官場,變成了他最大的任性!

  這一等,就是十六年,年少輕狂到而立之際,他身邊游走了無數的花樣女子,終究沒有一個是長久的。若是細看,你會發現,但凡是得寵時間長的都是甜姐兒似的女子。這其中就有一個琵琶女留芯算是最近兩年待在永璘身邊多的,連這個名字還是永璘所賜。

  思緒漸行漸遠,仿佛是那一縷輕煙,想要握,卻怎么抓也抓不住。永璘就困在了這些煙雨朦朧之間,出不來,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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