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理寺的牢獄附近,雜草叢生,行人稀少,一派荒涼寂寥之景。
此時此地,一白一黑兩只貓正在相互對望。
“喵~”
片刻后,黑貓琉璃對著白貓銳鷹軟乎乎的叫了一聲,繼而搖起了尾巴。
這次銳鷹并未像從前那般,直接冷淡的轉身離開,而是慢慢踱步到了琉璃跟前,用自己的小鼻子和琉璃的黑色鼻子輕輕地互貼了一下。
兩只貓親昵地互動了一番,隨后又互相為對方舔了舔毛,好似在溫情地告別,周圍空氣里仿佛都彌漫著離別的傷感。
半晌,銳鷹抬起頭來,澄藍色的眼眸專注地看了看琉璃,隨后它抖了抖身上的貓毛,緊接著飛快地向大理寺牢獄的高墻跑去。
這次黑貓琉璃并未再急著追趕上去,而是站在原地,直直的看著銳鷹。
待幾個起躍間跳上高墻,銳鷹回頭再次看向琉璃,貓眼中隱隱流露出不舍之情。
不過最后它還是毅然轉頭,從高墻向內一躍便跳了下去。
“喵~”
目送著銳鷹的背影消失,黑貓琉璃黑乎乎的小臉上,神色好似變化了幾下,緊接著它慢慢站直身子,緩緩向另一個方向邁步離開。
大理寺的牢獄中陰冷潮濕,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直沖人的鼻翼,耳畔還伴隨著一陣陣令人膽顫的哀叫聲。
孫茵寶頹然地抱膝坐在地上,過去的一切一切,此時如同走馬觀花一般,在她的腦海中一一呈現。
她麻木的回想著,她曾經是怎樣無法控制自己,繼而走入這樣一條沒有歸途的路,慢慢的一步一步淪落至如斯田地。
在與葉北承和杜嬋音的對弈中,她終是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輸得一無所有。
悔嗎?自然是悔的!
她不該來京都城的,她本在小鎮中順風順水,不該為了報仇,為了心中那份執念,自愿將靈魂交給心魔。
自從困在這四方城中做家雀,她便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忽然懷念起她的白貓銳鷹來。
也不知道銳鷹的傷怎么樣了?
那時候銳鷹突然失蹤,任她如何找尋,也尋不到它,她不知道銳鷹去了哪里,只是心中有一處始終空落落的。
回憶起銳鷹以前跟她在一起時的日子,孫茵寶原本冷然涼薄的心,頓時有了些許柔軟。
銳鷹曾經那么的依賴她,她非常悔恨自己曾經對銳鷹的那些傷害。
她不知道今生還能不能再見到銳鷹,但是她真的希望銳鷹能夠原諒她。
她知道錯了,真的知道了!
孫茵寶閉上雙眼,晶瑩剔透的淚水沿著她的面頰滑落下來。
“喵~”
這時,突然一聲貓叫聲隱隱地傳來。
“銳鷹?”
孫茵寶猛的抬起頭,一臉震驚又難以置信地睜大淚目,四下環視起來,“銳鷹,是你嗎?你在哪里?銳鷹!”
“喵喵喵~”
聽著周圍不斷傳來的熟悉貓叫聲,孫茵寶急忙站起身,圍著不大的牢房轉起了圈兒。
“銳鷹,你在何處?你可是來尋我了?你出來,讓我再看看你好不好?我好想你…”
孫茵寶眸中含淚,茫然四顧,在目光焦急地來回流轉之時,正好看到銳鷹的小身影,從牢房高高在上的狹小窗縫間鉆過來。
“銳鷹!”
孫茵寶頓時喜極而泣,她忙疾步到窗前伸開雙手,接住了銳鷹一躍而下的小身影,并將銳鷹緊緊地抱在了懷里,口中不斷喃喃著:
“銳鷹,真的是你!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謝謝你能回來!銳鷹,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原諒我好不好…”
銳鷹從孫茵寶懷中鉆出腦袋,它像從前那般用頭蹭了蹭孫茵寶的手掌,再次歡快的叫喚了兩聲。
而與白貓銳鷹分開的黑貓琉璃,此時正來回穿梭在承恩公府的大院落中,焦急地找尋著它的主人趙蓉珠。
承恩公府今日與平時很是不同,無數丫鬟、婆子來回奔走,人影閃綽,混亂異常。
琉璃躍上房檐,琥珀般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院中來來回回走進、走出的人。
片刻后,急得就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承恩公夫人,追著承恩公從屋中跑了出來。
“老爺,你真的如此狠心嗎?珠兒她可是您最疼愛的女兒啊!”
承恩公夫人滿面的淚水,她緊緊地抓住承恩公的胳膊,哀聲祈求道:
“老爺,您真的忍心拋下珠兒不管了嗎?她長這么大從來未離開過我們,她怎么受得了?她會沒命的啊!老爺,老爺求求您,您再去向太后求求情,您救救珠兒吧!”
承恩公滿面怒容,一把甩開承恩公夫人的手,沉聲斥道:
“蒙騙皇家,設計皇上乃是滔天大罪!太后仁善,并未計較而降罪,本就是大恩!我們作為她的父母,對她所犯之錯萬死難辭其咎,又有何臉面一而再,再而三的求進宮去?”
承恩公是真的動了怒,他平日里很疼愛趙蓉珠這個幺女,比幾個兒子還要更甚幾分。
他萬萬沒想到,趙蓉珠竟然膽大包天到這般地步,如今惹下如此禍事,已再難收場。
承恩公夫人也是痛恨趙蓉珠連她都蒙騙,可趙蓉珠縱使再有多大錯,那也是她最愛的孩子啊!
讓她眼睜睜地看著趙蓉珠受過,她就如被挖了心頭肉一般疼。
“老爺,老爺,您不要不管珠兒啊!您想想辦法,想個萬全之策,您救救珠兒吧!”
看著被他甩倒在地,哭得雙肩發抖,因滿面淚水而狼狽不堪的承恩公夫人。
承恩公終是不忍地走上前,彎身將夫人扶了起來,并放軟了語氣勸慰道:
“珠兒落到如此田地,我這個做父親的又何嘗好受?
只是她如今已是失貞之身,留在這里只會讓人瞧不起,甚至被人惡意中傷,說不定還會引來其它禍事…”
承恩公說著,自己也忍不住眼圈紅了起來,“她現在離開京都城,起碼能避過風口浪尖,從而保全自身,況且珠兒這般聰慧,若是有心,說不定此次離開對珠兒來說也是一番造化。”
承恩公夫人聞言哭聲漸漸小了下來,承恩公見此又寬慰了她幾句,便轉身快步離開。
他雖接受了趙蓉珠離開之事,卻也并不是完全放手,任由趙蓉珠去自生自滅,該為趙蓉珠出行做的一應安排,他必是一絲都不能馬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