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醫等人憂慮萬分。
想必,很快,生云鶴就能混進白霧城中。
到時,珍娘孤身一人,又腹背受敵,就真的危險了。
冷眼看著珍娘,被城衛拖了下去。
郭燕青轉身,看向了床榻上的郭振英。
此時的郭振英,臉色蒼白如紙,眼圈泛著淡淡的黑暈,雙眼緊緊地閉著。
讓郭燕青想到了他的父親,他的親生父親。
他自幼失母,是他的父親,一把屎一把尿將他帶大的。
本來他與父親二人,也能平穩度日。
可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父親染上了賭癮。
剛開始,父親只是偶爾去賭,待贏了些銀錢,父親得意忘形起來。
父親不顧他的勸告,押的賭注越來越大,輸得銀錢也越來越多。
后來,更是輸光了家里所有的銀錢,甚至將他們父子,賴以生存的田產,都抵給了賭坊。
而且父親染上賭癮之后,脾氣也開始變壞,甚至開始了整日酗酒。
自此,他噩夢般的日子便開始了。
父親到賭場輸了錢,便會去酗酒。
喝醉酒回到家,便會打罵于他。
有一次,父親輸了銀錢,又去酒館喝酒。
他去找尋父親,父親不僅沒有跟他回家,還將他拉扯到街上,指著他的鼻子,大聲痛罵于他。
當時圍觀的人很多,他甚至到現在都還記得。
那些人看他時,那輕蔑嘲笑的眼神。
后來,賭坊的人找了來,逼迫父親還錢,并揚言,如若不還錢,就打斷了父親的雙腿。
雖然父親的百般辱罵,讓他大為惱火。
但父親從小將他撫養長大,對他恩重如山,他不能置父親于不顧。
他沖上前,擋在父親身前,替父親向賭坊求情。
賭坊的管事得知了,他是父親的兒子后,一改滿臉兇態,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那管事對父親言,只要父親肯用他來抵債,不僅父親借的那些銀錢,不用再償還了,賭坊還會將父親的田產,還給父親。
他當時,聽到賭坊管事之言,只覺得荒唐好笑。
他又不是女子,抵債后可以賣進青樓,為賭坊賺一筆銀錢。
可那相貌奸詐的賭坊管事,看著他,臉上露出了獰笑的神情,言賭坊的坊主,最愛他這般的俊秀小生,現在賭坊中,已收羅了一群同他一般大的少年。
他聞言,只覺得萬般惡心,對著賭坊管事痛罵了一頓。
可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的父親,竟然同意了那賭坊管事的條件。
看到他的父親,竟然真的要同賭坊的管事簽賣兒契,他瘋了般,上前去搶奪契約。
賭坊的管事言他不知好歹,命眾手下將他毒打了一頓。
在他被打的臉青鼻腫,奄奄一息之時,白霧城的城主郭振英出現了。
郭振英懲治了賭坊的人,救下了他,并請了郎中為他看傷。
父親的無情,讓他徹底冷了心。
他又見識了郭振英的威嚴逼人,開始向往那高高在上的權勢地位。
幾次試探,讓他看明白了,郭振英是真心喜愛他。
他享受跟郭振英在一起,那種萬眾矚目的感覺。
他渴望永遠留在郭振英身邊。
而父親,卻成了他最大的攔路石。
他被心底的惡魔驅使。
腦海中漸漸地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在一個雨中的黃昏,他偷偷去街上買來了毒藥,下在了父親的飯菜中。
為了讓父親多吃幾口,他做了平日里,父親最愛吃的小菜。
不知為何,那日的父親,話特別的多,就像是已經知曉了什么,在交代后事一般。
他當時,看著父親耳畔的白發、熟悉的容顏,心底是有一些動搖的。
可是他的良知,最終被他的心魔打敗。
他眼睜睜地看著父親,一口一口吃下了,桌上被下了毒的飯菜,而并沒有出聲去阻止。
之后,父親毒發而死。
他平靜地將父親搬上床榻,偽裝成得了急癥而亡的模樣,站在一旁,細細地看父親的樣子。
那時候的父親,就像如今的郭振英一般,面色慘白,雙眼緊閉。
后來,郭振英果然將他收做義子,養在了身邊。
他失了親生父親,卻有了一個手握重權,獨霸一方的義父。
他跟在郭振英身邊后,再沒有人,敢嘲笑、諷刺于他,他也終于揚眉吐氣,過上了夢寐以求的富貴日子。
他開始漸漸地,忘卻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只一心,同郭振英父女一起生活。
郭振英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珍娘。
有一次,郭振英看到他與珍娘在一處下棋,還曾笑著道,等他與珍娘長大,就讓他們二人成親,到時,就將白霧城給他們二人做賀禮。
他聽出郭振英的言下之意,以后會把白霧城交到他手里,他頓時欣喜不已。
此后,他對珍娘,就不再是單純的義兄義妹情,而是多了其他情誼。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
一個外來者,竟然打破了這一切。
珍娘竟然會喜歡上,途經此地的鐘冠玉,并且為了鐘冠玉,甘愿離開他與義父。
珍娘走后,他雖然有些心傷,卻也很快,將此事拋到了腦后。
大丈夫何患無妻?
兒女情長并不能,牽絆住他的手腳。
他想要的,從來都是這白霧城城主之位。
珍娘雖然離開了,他還是一如既往,盡心盡力服侍在郭振英身邊。
可是就在前些時日,郭振英竟然對他說,要將白霧城城主之位,傳給珍娘的兒子鐘周堂。
他不得已,只能故技重施。
這一次,他將手中的毒藥,下到了義父郭振英的飯菜里。
想到這里,郭燕青看著床榻上的郭振英,紅著眼陷入了癲狂。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都要逼我?”
“我不想的,我也不想這樣的啊…”
郭燕青向床榻上的郭振英,發出一陣癲狂的大叫聲,而后,他又踉踉蹌蹌地后退幾步,最后站立不穩般,“撲通”跪在郭振英的床榻前,以手掩面,“嗚嗚”痛哭了起來。
珍娘被城衛,關到了一間華美的廂房里。
這間廂房,是珍娘出嫁前的閨房。
珍娘沒有想到,十幾年過去了,她的閨房,竟然還保持著曾經美好的模樣。
就連那時,她隨手放在窗臺上的小石子,都還原封不動的擺放著。
這個閨房,就好像定格了一般,定格在她出嫁前的時間。
可她知道,回不去了,如今的一切,都已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