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為了不被水寇殺人奪財,早已私下里與水寇串通。
他們不僅自家,每月要向水寇供奉不少財物買路過湖,還會將與他們爭利的一些客商,何時出行的消息,偷偷告與水寇知曉,助水寇宰殺客商、得不義之財。
這次,葉北承扣下的這艘姜家的鹽船,是由姜家的少東家姜公子,親自押送的。
葉北承帶人截住了鹽船,也將姜公子與鹽船上的所有仆從、船工,全部帶回了水軍的營帳中,看管了起來。
得知了姜家鹽船被扣,姜公子被官府抓捕收押的消息,姜家的家主姜老爺子,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水軍的營帳中。
姜老爺子在營帳里,見到了葉北承和知府馬大人。
進門后的姜老爺子,連連向葉北承、知府馬大人揖手行禮,“兩位大人,我姜家有罪啊!老夫甘愿受罰,只求兩位大人能開恩,饒老夫那小孫子一命。”
知府馬大人對姜老爺子斥道,“販賣私鹽可是要砍腦袋的,你姜家好大的膽子!”
姜老爺子告饒道:“如今日子難過,我們也是一時糊涂,求馬大人網開一面。”
葉北承聞言,冷笑一聲,“姜老爺子,這販賣私鹽,讓你們賺了個盆滿缽滿吧?”
姜老爺子看向說話的葉北承,眼神閃爍不定。
他早就聽說了,這個朝廷派來的欽差大臣葉北承。
聽聞葉北承勇猛果敢,又很善謀略,凌煙湖上的水寇們,可沒少在他手里吃暗虧。
只是此時,葉北承說這話是何意?
難道,葉北承其實是故意截下他姜家的鹽船?
不是因為按律執法,而是因,看上了他姜府的萬貫家財?
雖然沒有聽說,葉北承有貪財之名,姜老爺子還是試探地向葉北承問道:“葉大人想要多少銀錢?盡管開口。”
葉北承嘴角挑起一抹輕笑,“錢財我倒是不要,我要的,是姜老爺子你這個人。”
“啊?要老夫,葉大人這是何意?”
他又不是妙齡少女,葉北承要他做甚?
姜老爺子詫異不已,“老夫不明白,還請葉大人明言。”
葉北承轉過頭,盯著不明所以的姜老爺子看了片刻,嘴角牽起的弧度,越來越大了起來。
今日,又到了每月的初一,是姜家去給凌煙湖島上的水寇,固定送買路財物的日子。
姜家在前一夜,已經將船上裝滿了豬肉、羊肉、果蔬、茶葉、酒水、玉器、綢緞…等物。
天剛蒙蒙亮時,姜家家主姜老爺子又命人,將幾大箱子的金銀,搬運到了船上。
之后,姜家眾人便乘上插著姜家商旗的大船,向湖心的小島啟航出發了。
姜家的大船一直低速地,在一道支流中行走,轉過了河彎的樹木茂密處,便行到了開闊的湖面上。
到了開闊處后,姜家大船的船速,明顯快了起來。
可是不久后,晴朗的天空突然陰暗起來,緊接著,一陣轟鳴的雷聲過后,竟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船尾處,一個船工的身上,轉眼就被雨水打濕了,他不禁低聲咒罵道:“這鬼天氣,真是說變就變。”
另一個船工,向船上其他的船工、仆從看了看,又看了說話的船工一眼,垂下眼簾沒有吭聲。
今日這船上,詭異的很。
除了他,與方才說話的那個船工,竟全是些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
而且這些陌生男子,干事利落、下盤極穩,他竟從他們身上,隱隱看出了英武之氣。
他不禁擔憂的皺起眉頭,他有一種感覺,馬上,就會有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情發生了。
在飄潑大雨中,姜家的大船冒著雨,一路朝著湖中心前行。
此時的船亭里,姜老爺子不安地回首看向,一直安安靜靜地,垂手站在他身后的俊美男子。
“葉…”
姜老爺子口中方吐出一個字,便意識到不妥,他及時地咽下了后面的話。
抬頭環視了四周一眼,見沒有人注意到他這邊,他又降低聲音,去掉稱謂,接著說出了口里剩余的話:
“今日天寒,您還是坐下來,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俊美男子抬起頭,赫然正是偽裝成小廝的葉北承。
葉北承沖姜老爺子,肅面搖了搖頭,沒有出聲也沒有挪動,仍然垂手安靜地站在原地。
姜老爺子又將頭轉向了另一邊,這邊站著的,是同樣偽裝成小廝的孫守年。
不等姜老爺子問出口,孫守年已經連連擺手,“我不渴,您老自己用便成。”
姜老爺子見此,回首重新在船桌前坐好,佯裝鎮定地喝起茶來。
然而此時大風大雨,這湖面上也從風平浪靜,變成了驚濤駭浪。
大船就像一片孤葉一般,飄蕩在大浪之中,慢慢的挪動前行著。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出聲喊道:“到了,快看啊!要到了。”
眾人皆抬首看去,只見姜家大船的前方,一個小島隱隱出現了。
姜家大船上的船工見此,更加用力劃起槳來,慢慢地,大船終于駛到了小島的不遠處。
先前說話的船工,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甩在了船板上,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終于快到了。”
這船工的聲音剛落,一支利劍當空射了過來,正射在了離說話的船工,不遠處的船柱上。
“娘呀!”
船工驚叫一聲,忙向越來越近的小島,伸脖子大喊道:“別射箭,是姜家!我家老爺又來給諸位好漢送酒菜啦!”
姜老爺子聽到外面地動靜,急忙從船亭里大步走出來,冒雨走到船頭后,以手做喇叭狀放在嘴邊,向島上呼喊道:“諸位好漢別動手,是老夫,老夫來給大當家的送月供了,求諸位好漢讓我等靠岸,也好避風避雨。”
似乎是聽到了船上的呼喊聲,隱藏在小島上的人,果然沒有再射出第二支箭。
姜家的大船,便順著一條深入島內的細窄湖灣,順利進入了小島,隨后停靠在了小島的岸邊。
此時,外邊湖面上雖然是大雨噴薄,可進入綠樹成蔭的小島后,卻覺得風雨不是那樣大。
就在姜家的大船靠岸之時,小島上的一個房屋內,一個賊眉鼠眼的男子,正向大大咧咧斜坐在屋中的,一個魁梧男子稟報:
“還是像以前一樣,來了一艘船,行在湖上吃水很深,定是裝滿了美食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