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內侍接著道:“可當太醫趕到時,眾人卻看到智仁大師的尸身,一瞬間竟化作了灰燼。”
化作灰燼?
杜嬋音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怎么會化作了灰燼?”
杜嬋音不解,好好的尸身,又怎么會化作灰燼了呢?
小內侍提起這件事時,面容卻很平靜。
聽到杜嬋音的詢問,小內侍臉上露出了崇拜、向往之色,聽智機大師言,“智仁大師是功德圓滿、飛升成仙了。”
功德圓滿、飛升成仙這種鬼話,杜嬋音是難以相信的。
她不禁猜測,難道是,有人對智仁大師的尸身做了手腳?
小內侍出去后不久,智機大師懷抱一個圓肚瓷罐,從后堂走了出來。
見到佛堂中站著的杜嬋音,智機大師眼露憤恨,“你怎么在這里?你已經把師兄害死了,難道還不夠么?”
跟在智機大師身后的智文大師,聞言重重拉拽了,智機大師的衣袖一下,“此事怎能怪罪杜小姐?師兄說了,一切都是他甘愿而為之。”
在聽到智機大師的話時,杜嬋音就已變了臉色。
她走到了智機大師面前,抬頭直視著智機大師,“你剛才的話是何意?”
智機大師臉上閃過憤怒之色,剛要再開口。
智機大師身后的智文大師,已先一步開口,截下了智機大師準備出口的話,“難道你忘了,師兄臨死之時的叮囑了嗎?”
智機大師聞言,目露悲涼,最終垂下了頭,繞過杜嬋音向佛堂外走去。
杜嬋音卻不打算放智機大師離去,智機大師既已對她露出了口風,哪有不將話吐出來的道理?
況且,她也不想,再繼續被蒙在鼓里了。
她要知道真相!
杜嬋音再次沖到了智機大師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將你剛才想說的話說出來。”
智機大師猛地抬起頭,血紅的眼眸直視著杜嬋音,“你真的想知道?”
杜嬋音堅定的點了點頭。
智文大師見此,發出一聲嘆息,搖搖頭獨自走出了門外。
智機大師嘴角挑起一絲輕笑,對杜嬋音道:“好!那貧僧便告訴你。”
隨著智機大師的講述,杜嬋音終于知道了,她幾次回生的真相。
原來,她的穿越、她的重生,根本就不是偶然。
而是智仁大師,用自己的命數,為她換來的生機。
智仁大師原本的模樣,也不是一個年過古稀的白眉老翁,而本應,是一個正值不惑之年的儒雅先生。
都是因為屢次救她,為換回她的性命,智仁大師才會面目大變、年歲突增。
而智仁大師,怕她知道這一切后,會難過、愧疚,有心理負擔,故才硬下心腸,不與她相認。
智機大師紅腫著雙眼,凄入肝脾:“貧僧那師兄真是太傻了,只為了對當初勸你父王進京的愧疚,之后又夢到你悲慘身死。
他便投身到了寺廟中,并暗地里偷學了藏經閣里,這以自己命數換別人生機的邪術。
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
師兄的行為,最終被寺廟眾高僧發現了,因此,師兄在冰天雪地里,被人褪去衣衫,重打了八十大板,差點兒就一命嗚呼了。
如今,師兄因習了邪術,連身死后,都未能得一具全尸啊…”
隨著智機大師的悲述,杜嬋音已經泣不成聲。
她以為智仁大師,只是安王府的一個幕僚而已。
卻不知,她之所以能有一次次重新來過的機會,都是受了智仁大師的救命大恩。
智仁大師傾盡一生,都在守護于她,她還沒有來得及報答他,他就又為了救她,落得了化為灰燼的下場。
智機大師看著泣不成聲的杜嬋音,冷冷道:“師兄已死,以后再也不會有人去救你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說完,智機大師鄭重地抱著懷中的圓肚瓷罐,轉身出了佛堂大門。
智機大師走出門后,看著懷中的圓肚瓷罐輕語道:“師兄,你莫要怪我,我實是不忍,你至死都得不到她一聲謝。
如今我將真相,告知與了她知曉,起碼她會將師兄你,銘記在心間。”
說完這些話,智機大師望著懷中的圓肚瓷罐笑了,他仿佛聽到,師兄在對他說:別怕,有我。
智機大師不由想到了,他第一次見到師兄的時候。
那時,他狼狽地跪在寺廟院內,受盡了廟內眾和尚的白眼。
他本是青樓里,一個妓差陽錯懷上的孩子,連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他從小在青樓長大,每日里,被青樓的老鴇呼來喚去,被迫干最苦最累的活計。
他也見慣了青樓里殘忍的算計,更真切地體會過世間的黑暗。
他的母親雖然是因為,發現自己懷孕時,月份兒已經大了,不能落胎才生下的他。
但是生下他后,卻對他很好,拼盡全力地護著他。
可是后來,他的母親死了,死在了青樓的床上。
他的母親臨死前,拉著他的手,讓他答應她:立刻離開青樓,不管去哪里都好,重要的是,一定要好好活著。
他含淚答應了母親,當夜便翻墻逃出了青樓。
他無處可去,又擔心被青樓的龜奴找到抓回去,平日里,只敢晝伏夜出。
在外面流浪了幾日,他險些被餓死、凍死。
后來一個路過的老嫗,看他可憐,就告訴他,可以去山上的寺廟里,也許他在那里,可以找到容身之處。
他謝過了老嫗,連夜爬上了山。
可是他爬了一整夜,好不容易來到了山頂的寺廟里,寺廟的方丈卻不肯收留他。
他苦苦哀求,方丈卻并未心軟,只言他紅塵未了、六根不凈,不能剃度,讓他速速下山去。
他不甘心就這樣離去,便跪在寺廟院內,希望方丈能夠回心轉意。
正在他受盡白眼,又因久不進食,卻常跪不起,而體力不支,差點兒暈倒在地上時。
是師兄跑了過來,扶住了他。
師兄將他帶回了自己的房間,拿來了吃食與水,給他食用,并對他說:“別怕,有我。”
從那以后,師兄就將他帶在了身邊,每日里從廟里分得了吃食,也會分他一半。
寺廟里,有別的和尚欺辱于他,師兄每次都會第一時間,趕到救他,并對他說:“別怕,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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