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惡魔島有一條固定路線,也有一艘固定的貨輪。
平日里,這一艘貨輪負責給惡魔島送物資,一周一次。如有必要,也會捎上囚犯和押送人員。
他們趕得巧,第二天就是貨輪送物資的時間,白術利用假身份跟運送物資的船長打了聲招呼,約定好出發時間,然后就帶著牧云河和顧野前往碼頭附近的一家二樓旅館,辦理入住手續。
“白!”
旅館老板是個嬌艷的本地美人,風情萬種,婀娜多姿,見到白術進來就熱情地迎上來。
白術不跟她敘舊:“兩個房間。”
“這次是誰?”老板笑瞇瞇的,瞥到牧云河雙手的手銬,心下了然,她端詳著顧野和牧云河,“長得都很俊,又是東國人。”她驚訝地問白術,“你是專門負責東國罪犯嗎?”
“兩個房間。”白術眼皮一掀,態度冷淡,“我不想再說一遍。”
老板還算識趣。
按照流程,是要證件辦理入住的,但老板并沒找白術要,在前臺找到兩張房卡,遞給白術時,報了房間號。
白術接了房卡就走。
“嗨。”
一只手搭在前臺桌面,老板抬頭,見到跟白術來的男人之一。
他是沒帶手銬那個,最俊的,眼睛狹長,笑起來肯定好看。他沒笑,神情冷漠,視線如一柄利劍,不容忽略。
真奇怪。
不跟白術在一起時,他氣場一下就強了起來,裹著點性感和強勢,是一個非常有力量的男人。
老板心動了一瞬。
顧野亮出他的配套證件,問:“我的同事,跟你有什么故事?”
“這得去問白。”老板把動蕩的心一收,不為美色所惑。
顧野手一抬,把一把槍壓在桌面:“我想你會說的。”
老板風騷浪蕩的心,被踩成了渣。風一吹,什么都沒剩下。
白術在上樓時發現顧野沒跟上,回頭見到顧野在搭訕美人老板,沒有管,先帶牧云河去房間了。
兩個房間,一個給顧野和牧云河,一個是白術自己的。
一刻鐘后,她的房門被顧野敲響。
顧野手里拿著水果和酒:“我有酒,你有故事嗎?”
“沒有。”
“我有。”
白術讓他進來。
旅館開了十來年,規劃不合理,設施沒跟上,房間雖整潔,但逼仄、擁擠、陳舊,燈光都是昏暗的,一開燈,墻壁和布置上像被鋪了一層暗色物質,陰森森的,連溫度都似乎比外面要冷。
顧野清了一張小桌子,把酒水和水果放到上面,再挪到兩張雙人床中間,二人一左一右地坐在床上。
“聽說你來過三次。”顧野遞給她一瓶打開的啤酒。
“啊。”
白術舉瓶要喝,顧野將另一瓶啤酒伸過來,她一頓,用啤酒瓶跟他的碰了一下。
“她就說了第一次。”顧野咬了口酒,把話題挑開,“你救了她。”
白術眼神幽幽的:“第二次,她賣了我。”
顧野微怔,繼而啞然失笑,說:“難怪。”
白術第一次來是兩年前,當時是中轉途經此地,要坐輪船出行。但運氣背,遇上了臺風,輪船無法出海,她被困在了這一座島嶼,選了這一家旅館。
兩年前,她剛滿18歲。
加上長得小,又是東方人,看起來很好欺負。
第一晚,就有人來找茬,被她擰斷一只手。被美女老板看到了。
當時美女老板惹了點麻煩,就算計了白術,把白術牽扯進來,白術無法只能解決。美女老板事后一通道歉,哭得梨花帶雨的,說她是有多迫不得已的理由。白術并非大奸大惡之人,自認倒霉,放了她。
第二次來,是大半年前,她用假身份送凌拓來惡魔島。
白術第一次時因美女老板交惡的那一伙人,一直高額懸賞找白術算賬,第二次來的時候,美女老板主動把白術賣了。
白術再一次于交戰中獲勝。
美女老板故技重施,又是一通梨花帶雨的表演。白術讓凌拓給美女老板吃了點藥,小施懲戒。
“你竟然沒讓這一家旅館消失。”顧野聽完后感慨。
以白術的能耐,讓這家旅館消失,也就一句話的事。
“我感謝她。”白術慢吞吞地說,“她教了我人心險惡。”
顧野服氣,舉瓶說:“敬她。”
白術白了他一眼。
“篤篤篤。”
門外傳來牧云河的聲音:“是我。”
顧野去開門。
牧云河打量了眼顧野,移開視線,兀自走進來,跟白術說:“小仙女,我需要找你談談。”
白術說:“談吧。”
在顧野先前的位置坐下,牧云河拿起顧野喝到一半的啤酒,朝二人看了一眼,顧野說了句“你喝吧”,于是,牧云河仰頭,將剩下半瓶啤酒咕咚咕咚全灌了,一滴未剩。
呼出口氣,牧云河問:“我在做夢嗎?”
“沒有。”
“你想想辦法吧,讓我接受。”
“一咬牙,一跺腳。”白術體貼地安撫他,“再不行,眼一閉,完事。”
牧云河臉都綠了。
顧野踱步過來:“不行的話,我…”
“不行。”白術說,“你在里面沒法用電腦。何況,這事兒得他來。”
牧云河問:“為什么?”
白術很直白:“我不需要失個戀就要死要活的幫手。”
牧云河啞言。
“哥,只要你說一句,我現在就可以把你送回去,你可以當你的財務部部長,坐辦公室,以后不需要插手任何有風險的事。”白術很平靜地說,“當你做了這件事,你今后要面對的,風險不會比更小。”
“你一直在做這樣的事?”
“嗯。”
“為什么,這跟BW要做的不一樣。”
“因為這些事不會擺在明面上給你看。BW的發展和救援,從不是一帆風順的。”
“紀叔叔知道嗎?”
“知道吧。”白術說,“他的假身份比我還多,這兩年我發現三個不止。”
牧云河眉眼掠過抹驚訝。
房間里很安靜。
良久,牧云河抬起頭,長途奔波令他有些憔悴,輪廓卻更鋒利了些,他說:“我做。”
他走到門口。
白術忽然說:“哥,我不會讓你死的。”
牧云河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笑容一如既往的溫潤如風:“我信你。”
門被關上。
站在一旁安靜看著這一幕的顧野,瞧了眼白術,說:“你這么關心他,不一定非拉他下水。知人善用,他擅長賺錢,待在商場運籌帷幄,不比腦袋懸褲腰帶上要來得安逸。”
“他喜歡楚馥。”白術抿了下唇,繼續說,“我希望他要么能痛快放手,要么能追問楚馥一句原因。他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該待在酒店里消沉。”
顧野覺得這套路很熟:“像你一樣?”
白術仰起頭,問:“我要不對你死纏爛打,你會反過來追我嗎?”
默了片刻,顧野回答:“不會。”
“我要是跟他一樣消沉呢?”
“我會很心疼,但會把你推得更遠。”顧野并不隱瞞,“不是一類人,不會有結果。”
“是吧。”
白術剝開一顆葡萄,手一抬,送向顧野唇邊。
顧野一張口,吃了,薄唇滑過她的指腹,觸感細膩。
他視線纏上來,溫柔且炙熱。
白術若有所感,視線跟他的對上,并未含蓄委婉,任由顧野湊上來所求。他吻得認真且溫柔,技術與日俱增,輕易找準白術的敏感點,白術在他手里沒一點防備和倔強,輕易繳械投降。
被褥陷進去一塊。
平整的被套塌出一道道的褶皺。
顧野低聲問她是否可以,得到她肯定回答后,卻在關鍵時刻停了手。
“等回家。”顧野這樣說。
這間異國他鄉的破敗旅店,不合適。
“…哦。”
白術眼睛如蒙了一層水膜,亮亮的,沒有說什么。
休整一晚后,白術、顧野、牧云河扮演好各自的角色,一起上了貨輪。
美人老板熱情歡送。
白術在心里謝她不鬧事之恩。
牧云河晚上沒怎么睡好,似乎失眠了,眼圈是淡淡的烏青,但是,他身上的青澀、緊張、茫然退散得一干二凈,眼神堅定,甚至裹了些陰冷和危險,長出來的胡茬未掛掉,襯著微長的頭發,氣質陡然一變。
真跟冷酷的殺手有幾分像。
他顯然是有靜心研究過的。
對待這一次“身份扮演”,開始認真起來。
一路上,牧云河都保持沉默,沒有跟顧野、白術交流。
下午兩點,貨輪抵達惡魔島。
白術和顧野押著牧云河走下貨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