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航和阿綾跟在白術身后走出雜貨鋪。
“不問了嗎?”段子航有些不解。
“他不知道什么。”白術語氣淡漠,“以紀遠的狡猾來看,是不會讓鄒沉知道自己價值的——前提是鄒沉有價值。”
紀遠一句“全部不能說”,做到了警告鄒沉的效果,卻也具有一定迷惑性。
——什么不能說?
——哪件事不能說?
只要紀遠不說明,鄒沉就意識不到。而,白術這一行人,不是沖著某個具體目的去的,自然不清楚。
同理。
哪怕鄒沉一直在他們身邊,只要白術不知道“陸僑”的存在,就無法從鄒沉這里問出一句話。
“所以就這樣?”段子航興致寡淡。
“嗯。”白術頷首,問,“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訂的明天的機票。”
“哦。”
白術應了一聲,抬步想往車方向走,但余光一瞥,見到一輛轎車停在附近,幾雙陰鷙的眼睛盯著這邊,滿是試探。
“什么人?”白術問。
段子航看了兩眼,道:“應該是鄒沉的仇家。”
“順手解決了吧,”白術說得輕描淡寫,“當是前員工的福利了。”
“行。”
段子航點頭,繼而朝阿綾看了眼。
阿綾領命而去。
這種只敢跟在后面的小嘍啰,還輪不到他們出手。阿綾一個人就夠了。
時間剛過晌午,西北江湖就收到消息——茗之味被砸,始作俑者上了茗之味黑名單。
并且公開了三人模糊不清的監控截圖。
——半張臉都看不清。
江湖:
什么,茗之味又被砸了?
繼司魔女之后,江湖上又要出現什么大妖怪了嗎?
恨鐵不成鋼。茗之味的監控怎么回事,牧二爺富甲一方,竟然連監控截屏的像素都這么差!根本看不清人。
有幾秒的視頻流出來了,還是看不清臉。媽的奸商還要靠視頻賣錢,看一次要200塊。
在現場。這仨人跑了,據說牧二爺本人在場,他們當著牧二爺的面把店砸了。
這次牧二爺真得把他們弄死吧。總不能這個也有司奶奶那樣的好運氣。
江湖上的事,白術一無所知。
她回酒店睡了一覺。
醒來后接到司笙的電話。
“聽說你們把茗之味砸了?”司笙語氣倒是平靜,不痛不癢的。
“可能吧。”白術想了想,說,“跑的時候損壞了一點公共設施。”
倒也不至于到“砸”這地步。
如果真的要“砸”,茗之味事后肯定得歇業三個月。這次能歇業三天就差不多了。
“賠錢。”司笙說。
“沒有。”白術一秒都沒停頓。
“…”靜默兩秒后,司笙失笑,“牧二爺這次表現挺稀罕的,他跟我說想認識你。你怎么想?”
“不想。”白術說,“一般人高攀不上。”
“那我回他了。”
“嗯。”
雖然白術是司笙介紹去茗之味的,但這事跟司笙沒啥關系,她只是在“辦身份牌”上給白術等人開了綠色通道,身份牌是經過茗之味的正規流程辦下來的。所以,白術砸不砸茗之味,司笙都沒意見。
就是——
牧二爺的反應有點怪。
不過管他呢,司笙自己忙得很,沒空操心這些。
二人沒多聊就掛了電話。
白術打了個哈欠,偏頭往外看,天色已經黑了。玻璃窗外是城市建筑和霓虹燈光。
上午干了一架,她身上不少淤青,回來后處理了傷勢,又吃了飯才睡,這會兒還不餓。
白術下了床,走到窗前,站了會兒清醒不少。
她把鄒沉講的信息整理了一遍——
1、白青梧、紀遠二十多年前就追蹤到陸僑和違法組織了。
2、陸僑是主要研究人員,但不知基于怎樣的原因,帶著身為小白鼠的陸野叛逃組織,東躲西藏地過日子。
3、十年前,白青梧和紀遠發現違規組織扎根于長寧市,布網進行鏟除。同時,發現陸僑也在,于是白青梧調來鄒沉監視陸僑,最后讓鄒沉報警帶走了陸僑。
疑問有:
1、陸僑為何沒有被關押or死亡?中間發生了什么事,救了陸僑一命?
2、陸野成為顧野的轉變,是否跟陸僑有關系?
以及——
1、她的記憶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否跟具有催眠師身份的白青梧or仲淮有關?
2、仲淮這個人有什么秘密?當初在顧家見到她時,仲淮是確實不認識她,還是也遺失了記憶?
白術抬起手指揉了揉太陽穴。
事情好像漸漸變得明朗。
但同時,更多疑問拋出來,讓她總覺得懸在那里,不夠痛快。
良久。
白術撥通顧野的電話。
“喂。”電話響了三次后,顧野接通了。
白術早上給顧野發了信息,顧野一直沒有回復。現在接通電話,唯一的可能是——看到了,不想回。
抿了下唇,白術開口:“我查到一點事。你有時間嗎?”
“嗯,有。”顧野語氣有些輕。
反正沒察覺到顧野的熱情,白術不糾纏,簡單明了的把她所獲得的信息跟顧野說了。
末了,白術問:“陸僑是研究人員,你知道嗎?”
“知道。”
白術一驚,又問:“那他是不是還活著?”
停頓半刻后,顧野反問:“你什么時候回來?”
“明天。”
“那等你回來再說。”
“等等,還有個事。”白術制止他掛電話,皺皺眉,“如果仲淮是催眠師的話,他和顧永銘走得那么近…顧雨姝應該被催眠了,或者說被控制了。”
白術總覺得顧雨姝“不太正常”。
她發現顧永銘刻意地“寵”顧雨姝,而且是把顧雨姝往“無法無天大小姐、心里只有顧永銘的好妹妹”方向培養的。很多時候,顧雨姝的表現就是“我很重要,但顧永銘比我更重要”。
這樣精確地控制一個人,需要一點專業的技巧。
仲淮可以幫顧永銘好大一個忙。
“我知道。”顧野頓了頓,語調幾乎沒什么溫度,“所以,顧永銘完了。”
“恭喜。”
“手記我會想辦法弄到手。”
“仲淮呢?”
“跑了。暫時沒找到人。”顧野回答得簡明扼要。
白術心里咯噔一下。
——跑了。
——也就是說,她想找仲淮對峙的計劃,面臨泡湯。
“我這邊有點事,先掛了。”顧野說,似乎完全沒有溝通的興致。
“…好。”
一個字音還未落卻,顧野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白術看著亮屏的手機,緊緊蹙眉,最后悶悶地把電話掐了。
關機。
今天是國內漫畫比賽出結果的日子,白術雖然心里有個排名,但還是打算看一眼的。不過,現在心情不佳,干脆把事情放一邊,出門找段子航、阿綾去吃晚餐了。
第二天,白術、段子航、阿綾一起回到京城。
有車來接。
段子航坐在白術身邊,問:“白隊,你去哪兒?”
“水云間。”
“不去顧野那里?”段子航頗為驚奇。
“…不去。”
哪壺不開提哪壺。
煩人。
于是,問完后的段子航,發現白術周身跟凍了霜似的,源源不斷地傳遞著冷氣。段子航打了個哆嗦,讓司笙把車內溫度調高一點,然后拉開跟白術的距離——避開為好。
司機先將白術送到水云間,然后才載著段子航、阿綾離開。
白術背著包上樓、進門。
“你還知道回來!”即墨詔在客廳里大呼小叫,整個人騰地一下沖上來,表情繃得緊緊的。
莫名其妙。
白術懶得搭理他。
“你干嘛關機?”即墨詔繼續問,“因為沒進前七,被打擊得自閉了嗎?”
“…沒有。”白術換好拖鞋,慢吞吞地說。
“你知道網上怎么對你鞭尸的嗎?”即墨詔綴在她身后,表情陰惻惻的,好像白術是那些網友的帶頭人似的。
“嘲唄。”白術無所謂,“能咋?”
即墨詔無言以對。
確實是“嘲”,沒咋,就是問候白術的話繞地球能圍個幾圈罷了。
昨天結果出來后,即墨詔手賤去刷了下評論,看著看著就氣炸了。
網友太能說了。
排名一出來后,就公開了所有作品的作者信息,其中以“作品:《半截》,Echo”這兩行字最為顯著。貼吧論壇當時就炸了。
全網吹爆的半截作品《半截》是Echo那小屁孩畫出來的?
收回先前夸《半截》的話,Echo就是在炒作!
具有進前七的實力,可以抓到走向國際的機會,卻因為半截作品被拒之門外,她是瘋了吧?!這波炒作很成功,可作者人品有問題。賤的。
人可是說著碾壓集訓營所有人的。這會兒怕是慫了才不敢交完整作品吧?不然交完整作品還沒法拿第一,她怎么圓那句話?
我就不信,她一個請假近兩個月的人,連畫一部完整作品的時間都沒有!她就是沒有坑品,沒有責任心!一切都是沖著炒作和熱度去的!漫畫圈出了這么一條蛆,可把我惡心壞了。
這些言論雖然可氣,但即墨詔有時候也想想——如果那人不是白術,他也會罵上一句:活該!
讓她作!
自作自受!
——而且他怎么勸都不聽。
白術將背包一扔,洗了個手出來,坐在沙發上吃蘋果。她仰頭問即墨詔:“排名怎么樣?”
“自己看吧。”即墨詔把手機扔給白術。
手機上是排名截圖。
第一名:NO.1。
第二名,Gu顧野。
第三名:問鼎。
第四名:簡以楠。
第五名:墨玉墨川。
第六名:楚逍遙。
第七名:某曹君。
第八名:SL即墨詔。
第九名:Echo。
第十名:紀依凡。
第十一名:恨長山江南枝。
不出意外,江南枝被擠了下去,而且掉下去好幾個名詞。
但是,白術沒有料到——
某曹君竟會突圍,成為踩著底線進去的第七名。
而即墨詔亦不在排名之中。
“你差多少?”白術皺眉,將手機還給即墨詔。
“幾票之差。”即墨詔似乎沒怎么挫敗,“似乎是控票,最后一天漲了一波。”
白術問:“楚逍遙呢?”
她記得這個楚逍遙。
“省第一”中的一匹黑馬。
當初的“省第一”出了五匹黑馬,就是——Echo、Gu、NO.1、問鼎,以及楚逍遙。
其中,除了Echo(白術)和Gu(顧野)外,NO.1、問鼎、楚逍遙三人都沒有參加集訓營,而是直接參加國家比賽。
幾個月的時間過去,熱點集中在集訓營,沒參加的黑馬被漸漸淡忘。除了最后一周,“黑馬”NO.1蹭了“傳奇”NO.1一波熱度外,問鼎和楚逍遙都沒什么熱度了。
白術看過作品,楚逍遙的作品確實不錯,風格別具一格,但是前幾天是不在前七排名的。
“他走了狗屎運,”即墨詔挑了挑眉,“最后兩天,網友們玩他作品里的梗,火了,慕名而去的讀者很多,票數就是最后漲上來的。不過沒什么好說的,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哦。”
白術眨眨眼。
“還有這個NO.1,昨晚公開了他的漫畫NO.1ID,真的是那個傳奇。網絡服務器直接癱瘓,現在鬧到全世界都知道了。”即墨詔說到這里,睇了白術一眼,“多虧了他,罵你的人才轉移注意力。”
白術:“…”什么鬼。
頓了頓,白術漫不經心地問:“問鼎呢?”
“問鼎的漫畫NO.1賬號屬于新人,沒什么可以挖的消息。”即墨詔聳了下肩,“不過他的作品有點東西,排名第三就可以證明他的實力。不知道是不是大佬裝的。”
白術沒什么想知道的,咬了口蘋果,慢慢咀嚼著咽下,末了說:“那你可以專心回去學習了。”
學習的半路玩個電競和圍棋,對即墨詔來說,應該壓根不算什么。
即墨詔一副見鬼的模樣看著白術。
白術挑了下眉。
她問:“你學習怎么樣?”
“我年級第一。”即墨詔沒好氣道,他拍著沙發背,無語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我干嘛知道你是年級第一?”白術莫名其妙。
“誰讓你知道我是年級第一了?”即墨詔氣得磨牙,“我是說,你是真不知道,顧野、墨玉,以及某曹君這三個人宣布退出比賽,第八、第九、第十名自動順延上去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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