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藺軒所說,無塵尊者在他們來之前就已經帶著弟子們出門采藥,而松風則是在昨晚去曉月軒傳話的。
以風須國主對無塵尊者的倚重,無塵尊者根本不需要急著在夜間帶著眾弟子出門,那么命松風傳話的便不會是無塵尊者。
而無塵尊者出門前命藺軒主事江心島,驅使松風傳話的極有可能是藺軒,可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禁足蕭蕭呢?
這個時候,出門的無塵尊者怎么突然就回來了?還問責起松風來,按理說松風所犯并不是什么大錯,無塵尊者怎會過問此等小事?
人的好奇心是無窮無盡的,得了線索便不由自主地要去抽絲剝繭,得到那個期待已久的答案。
織影躍躍欲試,伸出一根手指去捅窗戶紙,看一看里面訓責松風的究竟是不是無塵尊者,倘若是真,他們的計劃就要增添幾分兇險了。
屋里的人音色溫和,卻恍若壓抑著刻骨的冰冷與恨意,只聽里面傳來聲音:“今次我便饒了你,經書還未抄完,不必回房,去靜室抄寫,抄完也不必出來了,面壁一月,不予飲食。”
里面靜默片刻,隨即便是松風帶著隱隱興奮的聲音:“是,多謝師父,弟子告退。”跟著腳步聲漸漸近了。
織影伸到一半兒的手下意識就縮了回來,看著拉上門轉身的松風上半身攏在陰影里,處于陰影與燈光交界處的手捏成一個拳頭,似乎也握緊了一條廣闊明亮的康莊大道。
無塵尊者所說的“不予飲食”,自然不是要活活餓死自己的徒弟,這是要他試著修習辟谷術,不必再如尋常凡人那般依靠外物補充體力。
小金烏輕嗤一聲,傳音道:“辟谷術而已,犯得著這般高興么?”
織影沒有回答,而是說:“無塵尊者回來了。”
小金烏臉上淡淡的,并不把無塵尊者放在眼里:“他是凡人。”
“我只是覺得心里有個地方很不安,似乎還有期待,想見一見這個無塵尊者是什么樣子,這個聲音很是耳熟。”織影看向躍出燭光的窗戶,仿佛要穿透窗格看清里面的人。
她抿了抿唇角,而后甩了甩腦袋,心里猶疑疑惑,說道:“可能是最近事情有點多,腦子里比較亂。”
小金烏不疑有他,最近織影要做的事情確實很多,取得彌生鱗之后,還要趕赴下一站,前路茫茫,山水迢迢。
意外落入凡界,原本是打算恢復靈力就回天界的,世事難料,歸期更難定,但愿能趕得上帝君定下的期限。
如此想著,不免生出幾分急躁:“這個無塵尊者怎么還不就寢?”
織影捏著衣袖,語氣遲疑:“要不,我弄點兒迷香放倒他?”
未及小金烏表態,飛冉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遞來傳音:“還是不要,之前我需要兩個月才好的傷勢,喝了無塵尊者讓人熬的湯藥,一月便痊愈了,并且他于素問堂教授弟子醫術,于醫道的建樹必定不俗。使用迷香只怕會被他察覺,暴露行蹤便不好了。”
思慮少頃,織影從衣袖里掏出一枚香餌,說道:“我想,它應該可以做到。”
說著手指在往窗紗上戳了個洞,將香餌置于洞前,緊抿了唇,快速使了個炎火訣將之點燃。
小金烏看了她一眼,心中奇怪,卻并未言語。
只見香餌尖端無聲無息地落下一點香灰,卻不見有煙霧升起。
飛冉半信半疑地看向織影,后者不語,只注意著屋里面的動靜。
此香名曰醉骨,沒有氣味,也沒有顏色,中此香者,便如其名,渾身骨骼恍如浸入那陳年酒釀之中,酥軟發麻,進而由骨骼散發,入侵肌肉而奪其意識。
整個過程無聲無息,于瞬息之間完成,制人于無形,因而“醉骨”被視為迷香之最。
屋內忽然傳出“咚”一聲悶響,雖是意料之中,但擁有彌生鱗的無塵尊者還是值得她謹慎一些,織影嘴角上翹,而后手一拂,將醉骨收入袖中,毀尸滅跡,再拉開窗子一躍而入。
踏在實木地板鋪陳的地面上,發出“咚,咚,咚”連續的沉響,饒是如此,背對著他們躺倒在地的人還是半點兒反應也沒有。
織影于此人兩步處站定,旋即單膝跪下,伸手將他翻了過來,這一翻,被唬了好一跳。
平躺于地面的人帶著一個青銅面具,面具上赫然是一張青面獠牙的阿修羅面孔,面目兇狠,好不可怕。
她早已見過許多,此時再是鎮定不過,一手撐著地板,一手曲肘橫于膝蓋,盯著那張阿修羅面具撇了撇嘴。
“好好的帶什么面具?難不成他相貌丑陋,心生自卑,不想讓崇拜他的風須國民知道了,在背地里嘲笑他?”眼珠骨碌一轉,手已伸到了面具邊沿,“我倒要看看,長得到底有多丑!”
“別管他了,快找彌生鱗吧!”飛冉疾聲催促。
織影仰面一瞧,飛冉一對細眉攏至一處,似乎對她的行為很是不滿,她努了努嘴,不緊不慢地說道:“急什么,吸了這醉骨,就算是天上的神,也能躺上十天半個月的。”
雖則如此說來,卻是收手起身,施法將無塵尊者移到榻上,雙手交疊于腰間,做出正在睡夢中的模樣。
表面功夫做完,她與小金烏飛冉三人便分了區域,各自在屋內查探起藏匿彌生鱗的所在來。
無塵尊者的屋子不算很大,不過半柱香便查了個遍,然而書桌,床榻,書架,多寶閣,花盆,能藏東西設置機關的地方都找了,無一不是平常了又平常的東西,別說機關了,連只暗格都沒有。
小金烏遲疑道:“難不成這無塵尊者光明磊落,不屑在自己屋子里設置機關暗道?”
奇了怪了,莫非這屋子真是一個貨真價實,普普通通的屋子?
織影一手捏著下巴,心里尋思著,目光在屋內陳設上一一掃過,最后,目光定格在挖空一整面墻設置的書架上。
飛冉瞧見,過來說道:“這里我找過,書架上面并沒有什么機關。”
“書架上面沒有機關…”織影從她的話里挑出這么一句。
飛冉心思靈活,當即就明白了她這話的意思,隨后運足靈力的一掌對著書架打了出去,書架上的書冊“嘩啦啦”掉了一地。
看著滿地亂糟糟堆砌的書冊,織影忍不住扶額,就不能溫柔一點兒,動作輕一點兒嗎?
“咔!”
一道機括打開的聲音響了起來,接著是一陣石頭之間摩擦的低沉響動。
隨著響動,疏落有致的書架從正中緩緩向兩側平移,一退到底,書架后的墻面露出一個三尺寬,一丈高的方形洞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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