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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師姐永遠是對的

  李顏回和范景行面面相覷。

  師父真的是縹緲幻府的主人。

  什么時候的事?

  范景行用眼神詢問李顏回怎么回事。

  李顏回攤手。

  他哪兒知道啊。

  也許是師父在消失的這些年里打下的江山呢。

  容徽徑直御劍飛過縹緲幻府弟子頭頂,目標直指云端深處的云中殿。

  “師父,你要帶我們去哪兒?”

  其實李顏回想讓容徽低調點。

  她現在是在縹緲幻府的地盤上。

  不是掌門師叔的凌云峰,說竄就竄,萬一來一個劍陣怎么辦?

  容徽望著牌匾上鐵畫銀鉤的‘云中殿’三個字,眉開眼笑,“去見你的師叔。”

  李顏回默默地豎起大拇指。

  不愧是大佬。

  縹緲幻府的府主都能收來當小弟。

  范景行沉默不言,心中揣摩容徽這句話的含義。

  云中殿前,數千弟子垂手而立,即便知道容徽在上面,每個人都不敢抬頭仰望,卑微如塵土。

  三人落地瞬間,十二隊提著彩燈的漂亮女修低眉順目的跪拜行禮,打傘引路。

  無形的緊迫感和壓迫感撲面而來,李顏回和范景行對視一眼,兩人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大宗門給的壓力讓他們越發的謹言慎行,不敢多看一眼,亦不敢再隨意喧嘩,氣氛頓時安靜下來。

  穿過白玉鋪成的石階,引路女修最終停在一座巍峨的宮殿前,垂手侍立。

  “宮主,掌門在里面等你。”

  容徽淡淡的嗯了一聲,侍女推開數十米的白玉門,一個身長玉立的身影扎進眼里。

  白衣黑發,黑眸如星河璀璨,蒼白的臉稱得雙唇濃烈如血。

  沈遇站在那頭不由上前一步,被風雪封印的眉宇松動,笑起來,“師姐,你回來了。”

  與沈書簡病歪歪的模樣不同。

  沈遇就算疾病纏身,也像寒冰一樣冷冽。

  容徽眼熱,她慢慢的走到師弟面前,踮起腳給小師弟一個擁抱。

  若無小師弟和師父護著,能否有機會重活一次也未可知。

  沈遇緊緊的抱住小師姐,半響才松開。

  李顏回和范景行看著和沈書簡一模一樣的沈遇,面面相看。

  容徽給李顏回一個眼神。

  震驚歸震驚,李顏回很上道當即行禮,“弟子李顏回拜見掌門師叔。”

  沈遇點點頭,他面色很蒼白,看起來比劍靈派病得還要嚴重。

  若非他如出竅利劍一樣鋒利的眉眼和不怒自威的壓迫感,范景行就要沖上去扶看起來像站不穩的師尊了。

  好像螻蟻仰望泰山,那種距離感和壓迫感壓得范景行渾身不自在,他深吸一口氣,“您.....真的是師尊?”

  “這些年你把劍靈派打理得很好。”沈遇沒有正面回應,“從今以后,你就是劍靈派掌門,身為掌門需高瞻遠矚,權衡固然重要,待人真誠更重要,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不僅僅要學會,更要融會貫通。”

  范景行定定的看著沈遇,眼眶一下紅了。

  眼前這位修為高深的仙君是師尊,也不全是。

  師尊病弱卻性格溫和,說話慢條斯理,叫人無比親切。

  仙君太冷。

  但是他們說的話,一模一樣。

  范景行分得太清楚,不敢認。

  “愣著干什么。”容徽一拍他的腦袋,“見到師尊不下跪?”

  范景行怔了怔。

  “不用為難他。”沈遇冷淡道:“等他自己想明白。”

  他是沈書簡,也不全是。

  容徽想了想,點點頭。

  并非每個人都想李顏回這般大心臟。

  依小徒弟的心智應當猜出自己現在是什么情況。

  范景行不似他跳脫狡黠,固執得很,得等他想明白再說。

  “縹緲幻府是你們家,隨便逛,我和你掌門師叔有話說。”

  留下這句話,容徽和沈遇默契的飛向縹緲宮。

  李顏回坐到好像戴了一張痛苦面具的范景行身邊,“小師兄,你還沒想明白嗎?掌門師叔是縹緲幻府府主的分身,本就是一人。”

  “我知道。”范景行悶悶不樂,“沈前輩是縹緲幻府的主人,那師尊算什么?劍靈派算什么?

  他為何一言不發離開劍靈派,我來了也不解釋,難道劍靈派就不值得師尊留戀嗎?

  難道我們是說拋棄就拋棄的棋子嗎?

  真的一點都不重要?”

  范景行嗚咽起來。

  李顏回是安慰道:“掌門師叔不聲不響的離開肯定有不得了的原因。

  縹緲幻府是蓬萊閣頭號仇敵,若讓鬼修知道兩個是一個人的話,最先遭難的應該是劍靈派吧,對上那尊連縹緲幻府都束手無策的龐然大物,劍靈派毫無勝算。”

  他左思右想,覺得這個理由最合理。

  范景行眼底通紅,他痛哭失聲,“可師尊沒了!”

  哪怕沈書簡只是沈遇的一魂一魄,他也是范景行最尊敬的師尊。

  李顏回嘆了口氣。

  他理解范景行的心情。

  “那你就當掌門師叔去云游八方了。”李顏回淡淡道:“咱兩現在情況一樣,師父也許也是她自己的分身。

  我這個人把看的比較開,修仙界不乏奪舍之人,所以我只認魂魄不認人。

  不管她是妖魔鬼怪還是蛇蟲鼠蟻,魂魄是,那就是我師父。”

  范景行紅著眼眶,呆呆的。

  “師兄,我可打聽過了咱小師叔在縹緲幻府從未收徒,那也就是說,將來你可能要繼承縹緲幻府和劍靈派兩個大宗門了,有的你忙的。”

  范景行失笑,他現在還沒弄明白呢。

  不是不明白。

  而是覺得自己沒有得到師尊的信任。

  他又不會害師尊。

  容徽回到熟悉的宮殿心情格外好,“小師弟,我心中有很多謎團要問你。”

  沈遇讓侍女下去,慢條斯理的斟茶,“師姐請說。”

  “第一個問題,我的身體去哪兒了?”

  算算時間。

  距離容徽飛升的時間還差一個月。

  所以,她本體呢?

  沈遇手一頓,“在我寢宮。”

  容徽道:“你是怕蓬萊閣鬼修知道我魂魄已離體,所以將身體搬到你哪兒了?”

  縹緲宮秘境之內有一個與三河途畔相連的傳送陣,是三千大世界結界破碎前蓬萊閣鬼修通往小辰界的通道之一。

  之前容徽懷疑過蓬萊閣鬼修為何能進入小辰界。

  直到她在神之領域里發現一條密道,終于破開了謎題。

  蓬萊閣歸墟通過神之領域進入仙林圣地,再經由黑山地洞來到小辰界。

  沈遇沉默的點頭。

  算,也不算。

  縹緲幻府固若金湯,別說蓬萊閣鬼修,就是閣主來了也進不來。

  把師姐的身體放在寢宮,是他擅作主張,一己私欲,同時也是為了更好的保護師姐。

  “第二個問題,你和師父做這個決定的時候,為什么不跟我說。”

  沈遇眉眼冷峻,“師父飛升前曾找天機子算了一掛,算到師姐有次劫難,暗示過我,所以我旁敲側擊讓師姐把三個分身拋向各個小世界,為后續做打算。”

  “回溯鏡是師父飛升前一天的晚上給我的,讓我看護好師姐,在適當的時機使用興許能扭轉乾坤,才有了后面的事。”

  容徽驚訝道,“你早知道我在劍靈派,三百年前你去小辰界,我們在天音宗相遇,為何不認我?”

  這就太奇怪了。

  沈遇苦笑,“師姐,那時候我是真的不認識你,只記得你將三個分身分別拋到了各個小世界,當時我固執的認為那是你的分身,沒想過其它。”

  他是真的沒人認出來。

  當初容徽的法相在小辰界現世,沈遇擔心蓬萊閣鬼修發現,便從縹緲宮秘境那條通道前往小辰界,和那位合體境鬼修對決。

  殺了鬼修之后,沈遇發現通道即將關閉。

  縹緲幻府離不開他,索性回了縹緲幻府。

  “我記得三百年前的那個時候,我在閉關。”

  容徽回憶了三百年前的事情,她琢磨道:“回溯鏡雖然回溯時光把我的魂魄帶到三百年前,但時間是往前走的。

  本體在閉關期間相當于離魂的狀態,而我的魂魄在分身上。

  也就是說,我本體是渡劫境修為的時候,我重生到了分身上。

  因為時間回溯,你知道我在閉關,所以沒懷疑。”

  沈書簡頷首,事情確實是這樣。

  容徽道:“那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其實在分身上,然后去了神之領域?”

  “能讓各個小世界破碎的地方唯有神之領域,我前往查探,從司綏哪兒看到了你要給沈書簡的信,又從聽乾坤里聽到了不可泄露的天乩,記憶恢復了。”

  沈書簡失蹤是必然的。

  小世界結界是保護各個世界的天然屏障,能隱匿沈遇的分身。

  如果沈書簡不消失,初露鋒芒的劍靈派將成為蓬萊閣最先對付的門派。

  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劍靈派。

  “最后一個問題。”容徽神色嚴肅,“我在小辰界聽聞你去了一次蓬萊閣,而后帶了一個什么東西進入我的身體里,是什么。”

  容徽一直記掛這件事。

  “你的第三個分身。”沈遇沉聲道:“不知蓬萊閣哪兒得到的消息找到了你在異界的第三個分身,等我找到她的時候,她的肉身已經毀了,只剩下一縷殘魂。

  蓬萊閣閣主欲將其制成幡鬼牽著縹緲幻府,我將其救下之后洗滌其魂魄中的鬼氣。

  她是個凡人,實在是太弱了,最后香消玉殞。”

  沈遇并未將那個分身的魂魄放進容徽的身體里。

  師姐身體里怎可容納其它魂魄?

  容徽對那個分身有不一樣的感情。

  她不似容明空瘋狂。

  劍靈派這個分身的軟弱。

  她積極向上,奇言怪語,卻很活潑。

  容徽本想去看看。

  “帶我去看看吧,我想知道身體怎么樣了。”

  從沈遇去血城告訴容徽他在縹緲幻府等她那一刻開始,就一直在等師姐歸位。

  兩人重回云中殿。

  看著與劍靈派陳設一模一樣的寢宮,容徽覺得恍如隔世。

  她的身體放在寢宮最深處的陣法中。

  容徽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漂亮得她自己都心動了,真好看!

  “我的身體一直在閉關,小師弟就沒懷疑過嗎?”

  沈遇看著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笑道:“師姐曾說你要閉關數百年,你的每一句話我銘記于心,什么時候懷疑過。”

  正是因為這份信任,沈遇從未懷疑。

  容徽眉開眼笑,“不錯不錯,繼續發揚,對了小師弟,范景行,你打算怎么辦?”

  范景行是沈書簡最的得意的弟子。

  沈遇和沈書簡還是有差別的。

  畢竟分身和本體是兩種性格。

  沈遇是劍,沈書簡是劍鞘。

  一個鋒芒逼人,一個內斂溫柔。

  容徽不是很理解,同一個人,怎么會有兩種性格。

  小師弟內心應該是一個溫柔的人吧。

  沈書簡就是他冷硬的外殼下被封印的柔軟。

  “景行長大了,能撐起劍靈派,也有能力為劍靈派弟子們遮風擋雨。”

  說到關門弟子,沈遇微笑道:“從沈書簡失蹤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不在了。

  我現在是縹緲幻府的府主,劍靈派更需要的是景行,而不是我。”

  縹緲幻府十座宮殿,只有縹緲宮和云中殿有人。

  縹緲幻府等級森嚴,其它的長老都住在山上,而非云端。

  師父在的時候,指點師姐弟二人修行還算熱鬧。

  師父身死道消之后就,縹緲幻府就冷寂了許多。

  之前容徽和沈遇都不是喜歡熱鬧的人,所以沒覺得什么。

  但兩人都嘗過了劍靈派熱鬧和諧的溫暖,再回到縹緲幻府,格外不適應。

  兩人最大的收獲便是那些性格迥異卻對人真誠的師兄妹們。

  容徽了解沈遇,他是一個感情內斂的人,吃苦受累都不愿說,索性自己來。

  “那什么,來之前大師兄給了我一件叫雀舌的神器,哪怕相隔天人兩界都能通話,無視結界阻礙。

  我不小心觸動了陣法,將我們剛才的對話告訴給大師兄了。

  他們應該知道我們的身份了,正在來的路上。”

  容徽笑道:“小師弟不會怪我吧。”

  沈遇心里跳了下,眼底掠過一絲笑意,“師姐永遠是對的。”

  沈遇沒說劍靈派長老們身上帶著縹緲幻府的徽記,是他留在眾人身上的,徽記在,他們就能找到來的路。

  小師姐最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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