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渡劫失敗之后正文卷163最后的沖擊鏡子中反射出一排排骷髏,御獸宗弟子嚇了一跳。
與此同時,他們發現站在骷髏旁邊的竟然是容徽。
氣氛頓時凝固了。
身為大師兄,楊正平被迫出來背鍋,“五...五長老?”
他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畢竟他們在山洞里叫人家逼王。
還當著本尊叫的。
容徽笑瞇瞇道:“小乖乖,你們長老不在,我帶你們出去。”
楊正平一聽這口氣就知道是容徽,他尷尬道:“晚輩們多有冒犯,望前輩海涵,海涵...”
怎么有這么恐怖的人!
簡直是.....
楊正平不知道用什么詞來形容。
“海涵是不可能海涵的。”容徽心情愉悅的逗弄這些小輩,“我方才手里提了多少鬼怪,數了嗎?”
楊正平硬著頭皮道:“一百二十一只。”
他有強迫癥,不數數渾身難受。
容徽笑瞇瞇道:“你們按我的方法抓住一百二十一只鬼怪,若是抓不完,咱們就不出山洞。”
若是李顏回在此,便是超級加倍的一兩千只。
御獸宗弟子敢怒不敢言,此刻他們太能理解李顏回的心情了。
五長老好可怕。
眾人也不敢跑太遠,在容徽看得見的地方抓鬼。
跑遠了怕自己打不過鬼怪,生命的盡頭就近了。
容徽在洞里轉了一圈,在不起眼之處發現蓬萊閣鬼修的徽記。
電光火石間,她終于知道鏡子中那數百萬的厲鬼從何而來。
還有壓在她身上一座山的鬼臉。
容徽冷冷道,“蓬萊閣真是無孔不入。”
劍道城變成廢墟十有八九和蓬萊閣脫不了干系。
大辰界與小辰界唯一的通道被大辰界元老會把持。
九個長老來自大辰界威名赫赫的宗門。
小辰界之人修為抵達合體期之后,大辰界元老會會發一張英雄貼,邀請小辰界修士進入大辰界修行。
沒想到元老會竟也被鬼修滲透,小辰界處處都能見其身影。
另一邊。
可憐兮兮的御獸宗弟子抓夠了鬼怪終于解脫了。
容徽讓楊正平遛狗一樣遛鬼,“跟著他先走,我稍后就來。”
楊正平抓住繩子的手抖如篩糠。
旁人遛貓遛狗他溜鬼。
五長老的思想境界他望塵莫及。
想到李顏回可能比他更慘,楊正平頓時舒坦了。
他艱難的自我安慰,謹慎的向前走。
不知過了多久,在他們看到光之時,容徽跟上來了,她手里抱著被外套遮蓋的鏡子。
安道林的魂鎖在顯魂境中。
容徽不愿讓他留在不見天日的山洞。
被遛的鬼怪消失在炙熱的陽光下。
容徽帶著御獸宗弟子朝劍道城走。
進城之時,她不知從哪兒弄來血液把自己抹得血肉模糊。
不僅如此,所有御獸宗弟子都難逃魔抓,一個二個像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幸運兒,悲慘恐怖。
“你們扶著我進城。”容徽淡淡道:“我現在身受重傷了。”
楊正平一愣,“這也行?”
干啥裝重傷呢?
他記得受傷的是那些鬼怪呢。
容徽笑道:“扶不動我的,給我抓一百只鬼怪。”
楊正平猶豫道:“那,那我真的去了哈。”
容徽:“......”
此時距容徽失蹤已超過三日。
自大同道場振臂一呼另起爐灶后,劍道城便亂成一鍋粥。
大同道場弟子以一敵百,終究寡不敵眾退出劍道城,連夜攻下三百里外的小鎮,在此盤踞。
滂沱大雨傾盆而下。
容徽帶領一眾弟子悄無聲息的從暗道進入劍道城。
“身受重傷”的容徽靠在楊正平身上,光明正大的從劍道城主干道走向大同道場。
沒人知道容徽何時出現。
瓢盆大雨淋在容徽身上,醒目的鮮血混合雨水流流淌一地。
“大劍師,是大劍師!”
不知是誰高呼出聲。
城中廝殺的反抗者和官兵不約而同望向主干道。
容徽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讓人瞬間聯想到她消失這幾日受到的折磨。
藏在城中等待容徽回歸的李顏回眼眶頓時紅了。
容徽消失的這幾日李顏回反.動宣傳做得十分到位,劍道城內外飽受欺凌的百姓紛紛投靠李顏回陣列。
“大劍師無錯,貴族們為何趕盡殺絕!”
“城主殘暴不仁,與其被他們壓榨致死,不如反了這天!”
“他們今日這般對大劍師,來日必定對我等趕盡殺絕!”
容徽的慘狀令城中搖擺不定的奴隸下定決心離開劍道城。
李顏回奪了劍道城外的土地之后做出承諾,將土地公平的分配給每一個人。
土里刨食的奴隸深知土地對他們的意義。
一邊是永無止境的盤剝。
一邊是自由和希望。
伴隨容徽一聲,“為了自由而戰”,暫停交火的雙方再次展開血腥的生死大戰。
與此同時,李顏回和幾百個大同道場弟子紛紛策應容徽,將其帶走。
劍道城城主看著狼煙四起的都城心里發慌,連夜喚左右理政大臣商議大事。
岳長峰沒想到容徽竟能從劍道城的禁地活著走出,他怕放虎歸山,容徽卷土重來。
“這群逆賊看似聲勢浩大,實則難成氣候,與其等到日后它成為劍道城的心腹大患,不如乘勝追擊將其扼殺,以絕了這些暴民無知的幻想!”
岳長峰的想法與城主不謀而合。
冰玨則慢條斯理道:“右理政大臣所言有理,但屬下認為不妥。”
城主道:“有何不妥?”
“安道林在府衙所言被有心人廣為傳頌,他現在已經是那些暴民心中的神。”
冰玨并未給容徽開脫,他聰明的分析利弊,“眾所周知他是被府尹帶走,現在一身傷回來,我們在輿論方面處于下風。
城主您雷厲風行讓官差殺了幾百個暴民殺雞儆猴,城中百姓對您又懼又怕。
他們表面上臣服于您,實則提心吊膽,尤其是人數眾多的奴隸。
追殺叛賊不如懷柔,然后許諾奴隸們一些可有可無的好處,口頭說說。
待大同道場的叛賊們歸順后,絞殺之。
一來,彰顯您的仁慈。
二來,威懾存有反叛之心的奴隸。
一舉兩得。”
實力強橫的安道林尚且如此。
手無寸鐵的奴隸難不成還想反了天?
冰玨的分析條理清晰,卻不足以說服城主。
城主面如沉水,“如何詔安安道林這個逆賊。”
劍道城現在鬧成這樣,城主恨不得將容徽碎尸萬段。
“據我所知安道林最疼愛的徒弟吳浪便是守衛劍道城的一個百戶。”冰玨命人將吳浪帶上大殿,對其夸贊一番,“吳百戶在鎮壓暴徒時立下赫赫戰功,殺了數百暴民,由他作詔安之人,定然萬無一失。”
城主悠長的目光落在吳浪身上。
城主去過數十次大同道場,自然認識賭徒吳浪。
真正讓城主記住他的那日鎮壓暴徒時,吳浪驍勇善戰的表現令他記憶猶新。
“吳浪,本城主擢升你為安撫大臣前往茂縣與大劍師詔安,可愿意?”
城主更想斬盡殺絕,冰玨之言不無道理,不能因小失大。
吳浪眼睛一直,前一刻他是被貴族呼來喝去之人,現在便是四品欽差大臣了!
機遇來得之快,吳浪覺得像做夢一樣。
吳浪當即下跪,“屬下披肝瀝膽,萬死不辭!”
從白丁到百戶,再到四品大臣,逆襲之路吳浪只用了七天。
另一邊,岳長峰記得火燒眉頭。
不論他怎么勸,城主詔安的心堅定不移,氣得他當場甩臉走人。
城主危險的瞇起眼,再看順服的冰玨,覺得左理政大臣越發順眼。
吳浪和冰玨離開議政廳后,他當即磕頭感謝冰玨的大力提攜。
冰玨意味深長一笑,“恭喜吳大人,日后朝堂上還望多多支持。”
吳浪激動得無以言表,“只要大人需要,我愿為大人拋頭顱灑熱血!”
吳浪只當冰玨提攜他是看在容徽的面,為了在朝堂中多一個與岳長峰爭鋒的狗。
不管怎樣,幸運的是他,吳浪!
詔安之事宜早不宜遲。
三日后,吳浪帶著一百名精兵跑到茂縣見容徽。
大同道場弟子驚聞吳浪帶人詔安,當場打斷他的腿,好在李顏回“及時”現身,帶他去見容徽。
吳浪拖著斷腿跪在容徽身前,“徒兒叩見師父!”
“起來吧。”容徽放下書卷開門見山道:“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
你有兩個選擇。
留在茂縣做一個自由的人。
或者回到劍道城為城主賣命。”
容徽有意利用他,卻也給他選擇的機會。
吳浪沉默不語。
城主已容不不下容徽,跟隨大同道場的這些人不是百姓就是奴隸,連提供物資的商人都少得可憐,必敗無疑。
劍道城不一樣。
吳浪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地位和權利,只要巴結好冰玨,他前途無量。
兩者相較,傻子都知道該選誰。
“師父。”吳浪疼的一身冷汗,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椅子旁坐下,“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小九考慮,憑一時沖動不能成事。
城主在招降書上承諾給奴隸更多權利,比你用一己之力來的更快,更方便,無需流血犧牲便能實現你的夢想,您何必固執?”
容徽的手頓了頓,她沒看錯人,吳浪是最佳人選。
“不必再勸。”容徽似笑非笑的看著吳浪,“老三,生而為人,有所為有所不為。
你身為我的弟子應當知道我為了這天等待了多少年。
回去告訴城主,本座永不會臣服于他,臣服于奴隸制。”
吳浪深知容徽固執,他對容徽很失望。
“老三你記住,我永遠是你師父,永遠希望你好。”容徽拿出準備好的木箱,打開盒子露出滿當當的金條,“你以我的徒弟身份在劍道城生活定舉步維艱,莫要拿去賭了,為師愿你平步青云。”
沉甸甸的木盒落入吳浪手中,他看著容徽離去的背影,心中酸澀難當,悲涼之意從心頭涌起,眼淚嘩啦滾落。
師父到危機關頭還想著他,吳浪感動得無以言表,他捧在手心的不是金條,而是師父如泰山般沉甸甸的愛。
容徽走后,李顏回天真無邪道:“我聽說師兄升官,變成了詔安大臣,可詔安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師父一日不歸順,你永遠都是大官?”
李顏回“無意”之言一語驚醒夢中人。
吳浪如醍醐灌頂,讓他瞬間看清自己的身份。
自己不是貴族,哪怕成了四品大臣也,不過是城主的工具。
一旦師父被詔安,權利將離他而去。
況且師父這么愛自己,怎么也不能讓城主將師父逼上絕路。
“師父在,權利就在。”吳浪捏了把李顏回軟乎乎的包子臉,喜笑顏開道:“小師弟,師父夸你聰明絕頂,果不其然,你真是天才!”
李顏回故作不知,送吳浪出門。
他看著吳浪歡快的背影,眼睛危險的瞇起,“小炮灰,遇到師父算你倒霉。”
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有吳浪的斡旋,容徽的勢力迅速擴張。
短短五年便蠶食鯨吞了劍道城視力范圍內大半版圖。
廢除奴隸制,分地分糧,給所有人平等待遇,招賢納士,所有被欺壓的人擰成一股繩,戰無不勝。
除此之外,容徽還讓熟知律法之人立法,讓百姓推薦有識之士管理。
士農工商不分地位高低,重新建立新的體系,社會秩序穩定,所有事情運行得井井有條。
大同城的崛起令人劍道城惶惶不安。
吳浪這五年在劍道城有冰玨的提攜平步青云,在大同城往返獲利頗豐,左右逢源。
權利催生欲望,吳浪賭癮越來越大。
旁人日進斗金,他卻能敗萬金。
在官道上,吳浪費盡心機往上爬。
短短五年從徒有虛名的四品詔安大臣,變成掌控制權的一品大員。
成為其他人阿諛奉承的對象,與當日在府衙卑躬屈膝的形象判若兩人。
權利和貪婪撐大了吳浪的胃口,他越來越不滿冰玨處處壓他一頭,著手瓦解,掌控冰玨手中的權利。
冰玨看著這頭不斷成長的欲望猛獸,感慨容徽眼光毒辣。
數年間,吳浪賄賂各路高.官,威逼利誘,強取橫奪無所不用其極的集權,漸漸的掌控劍道城的命脈。
冰玨作為旁觀者看吳浪在城主藥里放罌粟,將曾經欺壓他的貴族打進泥潭,看他暗地里買官賣官,他的野心和奮進令人驚訝。
冰玨在吳浪危急之際,熱情的施以援手,再看他懷疑是自己下手的模樣,滑稽又好笑。
至于岳長峰,他被冰玨和吳浪聯壓,右理政大臣的權利完全被架空。
劍道城幾乎在吳浪的掌控之中,他唯一擔心的是大同城會轉守為攻。
滂沱大雨連下了一個月,劍道城上游堰塞湖決堤,滔天洪水沖垮了南面城墻,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
身為抗洪大臣之一,吳浪處理水患,反而偽裝出城找容徽。
“師父,我如何才能除掉冰玨!”
這些年容徽手把手教會他如何濫用權力,怎么買官賣官,用計策在劍道城混得如魚得水。
每當遇到難以解決之事,吳浪都向容徽求助。
信任在吳浪眼里沒有黃金來的實在。
之所以詢問容徽,是因為他發現容徽真的只想建立平等自由的大同城,近一年來毫無進攻欲望。
師父愛好和平,在大同城建立期間還幫他解決不少棘手的麻煩。
種種跡象,給吳浪一種和容徽不會主動進犯的錯覺。
冰玨知道御獸宗弟子在大同城安全無虞,各司其職在不同地方歷練,很欣慰。
冰玨和容徽默契的引導吳浪,明面上的關系因為雙方陣營不同交惡,暗地里互通有無。
吳浪不知,故而求容徽出手。
此次抗洪冰玨是主導,吳浪是副將。
容徽沉思片刻,“很簡單,讓他成為眾矢之的,人人喊打,用輿論倒逼他下臺。”
吳浪私底下做過不少毀壞冰玨名聲之事,收效甚微。
“如何做?”吳浪沉聲道:“請師父指教。”
容徽冷笑,暗道:這哪里是指教,是讓她出兵罷了。
“賑災糧款,汛情,賑災的官差都是至他于死地的利器。”容徽攤開劍道城河流流域圖,“此處山體松動,容易引發泥石流,泥石流會堵塞河道形成新的堰塞湖,爆發二次水患...”
那條河流流域下方住著十萬百姓。
“徒兒懂了。”吳浪看著流域圖,十萬百姓而是他馬到成功的籌碼,“多謝師父,事成之后,還望師父幫忙將冰玨的罪行公之于眾!”
這一次,勢必扳倒冰玨。
吳浪走后,李顏回從門后走出,他看著流域圖,猶豫道:“師父,真的不救這十萬百姓嗎?”
容徽搖頭,“他們都是死去的人,是我完成前輩夢想最重要的拼圖。”
她頓了頓,“人準備好了嗎?”
李顏回點頭,“十萬份傳單和炸山脈的人都準備就緒。
如果吳浪沒有完成爆破任務,我們的人接上。”
容徽低頭批閱奏章,“嗯,記得讓潛伏在城中的御獸宗弟子保護好冰玨。”
“師父。”李顏回沉思片刻,“如果我們不是在秘境中,這十萬人你救不救。”
容徽手一頓,她將這個秘境當成試驗場,所以不在乎。
救人還是不救,容徽自己也不明白,“不知道,你呢,顏回。”
“不救。”李顏回回答得斬釘截鐵,不帶一絲猶豫,“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十萬人換百萬人意識覺醒,以小博大穩賺不虧。”
方才李顏回猶豫的文容徽救不救,便事擔憂師父突然心軟,現在看來他的擔心不無道理。
山洪爆發,泥石流形成新的堰塞湖,冰玨治水不力導致十萬百姓無一生還,城主震怒,將其革職打入天牢以平民憤。
吳浪如愿以償,他以自己不善治水為由將朝堂上的仇敵一個二個推上主位,如法炮制,打壓政敵。
治了一個月的水患非但未見成效,反而愈演愈烈。
此時大同城之人施以援手,治水,救人,疏通河道。
一個月之內,劍道城的人跑了一半。
來大同城前,他們便聽聞大同城人人平等,沒有欺壓盤剝,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如今見到才覺得此處才是夢寐以求之地。
從劍道城逃出來的百姓又回去勸諫親朋好友,特別是毫無地位的奴隸棄城而逃。
治水期間,李顏回大肆報道劍道城貴族斑斑劣跡時,不忘宣揚大同城的平等自由。
輿論四起,劍道城的貴族望著日漸減少的百姓和奴隸慌了。
劍道城再次亂成一鍋粥。
百姓出逃,奴隸反抗。
最要命的是,城主巡城之時,吳浪為了制造水患已經被治理好的假象,命令每個貴族出一百奴隸手沙袋,堵住堰塞湖的缺口,不讓洪水流入劍道城。
治水期間,二十萬奴隸累死,病死,淹死。
現在,又有二十萬奴隸要被送去堵水。
活在水深火熱中的百姓和奴隸終于發出絕望的吶喊,“我們為貴族流血犧牲,他們卻不把我們當人,我們在他們眼中就是賤畜。”
“貴族欺辱我妻女,我忍了,因為我是奴隸。”
“貴族讓我十二個時辰不分晝夜干活,我忍氣吞聲,因為他們能賞我一口飯吃。”
“貴族命我上沙場,不去就是死。”
“貴族讓我妻離子散,讓我時代為奴。”
“現在,他們讓我們徹底活不下去,何苦為他們拋頭顱灑熱血,奴隸的命也是命!”
容徽站在山頭看著手腳并用爬向大同城的數十萬百姓,心情無比沉重。
淅淅瀝瀝的雨下個不停。
李顏回踮起腳尖撐傘,他看著瘦得皮包骨頭的百姓于心不忍,“若非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這些瘦的脫形的人還是人,說是骨頭上披著人皮也不為過。”
這些人住在昏暗潮濕,臭氣熏天的地窖中,沒日沒夜干活。
所有人身上都黥著屈辱的紋路,他們是奴隸主的私有物,是商品。
“現在他們解脫了。”容徽觸景生情,“粥,干凈的熱水都準備好了嗎?”
李顏回頜首,“已告知師兄們,維護治安和分批引路的人都準備好了。”
二十萬人不是小數目,人事調動極難。
大同城的謀士想得非常周全。
二十萬人分批進入大同城和其周邊十多個小城,分開管理。
既方便照顧,安排食宿,又防止暴亂。
李顏回看著霧蒙蒙的天,他沒想到吳浪為了面子工程全完不顧人的死活。
師父和冰玨長老里應外合養出一個欲望滔天的怪物,他是導火索,也是促使劍道城崩潰的重要棋子。
雨漸漸停了。
山下傳來奴隸們的哭聲。
一首首哭訴自己悲慘生活的歌謠聽得人心都碎了。
容徽放下綁在肩上的鏡子,而后將遮在上面的布料挪開。
天邊,一束光照耀大地,溫柔的射在鏡子上。
李顏回好奇道:“師父,這些年你走哪兒都帶著這面鏡子,為什么。”
“鏡子里面住著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容徽也不隱瞞,“帶著他看我們建立的大同城,看他愿望一步步實現,他應該會很開心。”
自出了山洞,鏡子中的安道林再沒出來過。
柔和的陽光落在容徽的臉上,渡上一層金光,她轉身面對鏡子。
鏡子中的模樣,安靜,平和,漆黑的眼神充滿希望。
“安前輩被鎖在鏡子中?”李顏回驚呆了。
容徽點頭,“嗯。”
陽光驅散陰霾,容徽收起鏡子讓李顏回帶回大同城,她要去劍道城接冰玨回家。
李顏回心有靈犀的遞上青銅劍,“師父,小心。”
“以煙花為號攻城。”容徽拿好青銅劍,“顏回,當心。”
夜晚的劍道城并不安靜。
洪水沖斷了氣勢磅礴的古城,橫七豎八的尸體曝尸荒野。
街道上的行人神色忡忡。
成千上萬具尸體橫在街道上,給容徽一種墜入鬼城的感覺。
容徽帶著兜帽行走在臭氣熏天的街道中。
突然,一道咒罵聲響起。
容徽尋聲望去,醉醺醺的貴族揚起長鞭正在鞭笞一個奴隸。
奴隸躺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大叫,他旁邊站著七八個衣不蔽體,瘦骨嶙峋的同伴。
所有對貴族怒目而視,拳頭緊握,卻無人敢上前幫忙。
因為他們身邊站著兩個手持白刃的兇悍家丁。
“叫,我讓你叫!還想逃到大同城?!老子打死你,這個狗娘養的東西!”
“啪啪啪啪啪!”
翹起的銀鞭將奴隸抽得皮開肉綻。
貴族喋喋不休的咒罵,“誰供你吃,供你穿?安道林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讓你們各個生出反心!”
容徽趕到時,那個奴隸已被活活打死。
她還未出手,同事好兄弟的奴隸們突然抓住凳子椅子“嘭”得砸向奴隸主。
旁邊抽刀的家丁大吼一聲,正欲砍死幾個反抗的奴隸,眨眼被容徽打趴在地。
活著的幾人見容徽出手相助,群起而攻之,將折磨他么數十年的貴族毆打致死。
容徽脫下外袍給蓋在死者身上,問道:“他怎么會被...”
“多謝恩人相救。”幾個奴隸當即下跪磕頭,“他是我們老大,在持續干活是八個時辰后,他像貴族求半刻鐘的休息就...”
說到最后,眾人泣不成聲。
容徽嘆了一聲將他們扶起,“真是吃人的鬼窟,想活得有尊嚴,就要用自己的力量保護關愛的人,拿起武器,反對不公!”
眾人呆呆的看了容徽許久。
“大劍師,是安道林大劍師!”
人群中爆發出興奮的歡呼。
眾人奔走相告。
劍道城是吃人的地方,大同城才能讓人活命,那邊沒有剝削,靠勤勞的雙手他們可以創造屬于自己溫暖的家。
容徽走后,不少貴族的府邸火光沖天。
容徽聽見奴隸法子心底的呼聲,觸底反彈后,終于覺醒的意識如星星之火,點燃劍道城。
容徽點燃煙花。
“嘭!”
絢爛的煙花炸開。
守在城外的李顏回帶領一眾百姓殺入劍道城。
血液在燃燒,覺醒的意識在燃燒,匯聚成自由之火,點亮天際。
容徽駕輕就熟的走到地牢,一眼看到圍著冰玨痛哭失聲的御獸宗弟子。
若非見到冰玨完好無損,她險些以為冰玨犧牲了。
“長老,嗚嗚嗚,我的貓貓不見了。”
“還是冰玨長老好,五長老簡直是魔鬼,她竟然讓我們去挑糞!美名其曰體驗生活!是我平時挑寵物的便便不多嗎?為什么要受這種委屈。”
“啊嗚,長老我可想死你了。”
“五長老用鬼嚇唬我們,我們能活著見你太不容易了。”
冰玨溫聲細語的安撫心靈首創的弟子,尷尬的望著容徽。
容徽守在天牢門口等御獸宗弟子平復情緒才帶他們出門。
臨走時,天牢中一個陌生男修突然叫住容徽,“我看懂了,我看懂了!你們根本沒決裂,劍靈派和御獸宗練手謀取劍道城!”
容徽無聲詢問冰玨。
“岳長峰,好像和劍靈派有仇。”冰玨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他出自何門,“沒了。”
岳長峰怒吼道:“冰玨,你什么意思!什么沒了!”
“沒了就是記不住唄。”容徽看他右理政大臣的衣服還沒脫,譏誚道:“也對,我們理解殘疾人。”
岳長峰眼睜睜的送容徽等人離開,氣得撞墻。
冰玨邊走邊問,“岳長峰身強體壯,何處見得殘疾?”
容徽巧笑嫣然,“腦殘啊。”
御獸宗弟子:“.......”
強!不愧是......
離開天牢,容徽遠遠的看見一大片紅色的旗幟,上面繡著鐮刀。
旗幟是李顏回設計的,為紀念為自由流血犧牲的同胞。
容徽見過很多次紅色的海洋,只有這次,它令容徽身心愉悅。
城內城外反抗的人攻上劍道城城主府。
一敗涂地的城主一把火點燃城主府自焚。
站在城主府前的吳浪望著人群中的容徽,象征城主的紫金冠惝恍跌落。
恍然間,吳浪一切都明白了。
容徽跨步上前。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吳浪腦袋一片空白。
受苦受難的人群蜂擁而上,數百人將他圍在中間拳打腳踢。
從始至終,吳浪沒有發出一個音節。
直到他被對其恨之入骨的百姓活活打死,他的尸體蜷縮成一團,懷里死死抱著一個東西。
眾人費盡力氣掰開他的手,這才發現是一方墨硯。
墨硯染血,猩紅與墨黑交融。
“呸!我還以為是什么寶貝,原來是一方破墨硯!”
搶出墨硯的男人正欲砸碎墨硯,容徽眼疾手快接住。
吳浪炙熱的血染上容徽指尖,燙得容徽一哆嗦。
容徽心情復雜。
“這個墨硯應該就是吳浪的心頭至寶。”李顏回沉聲道:“他日日夜夜摩挲,寶貝似的放在密室中,我還以為是什么天材地寶,看起來普普通通嘛。”
容徽沉默半響,“確實挺普通的。”
解.放劍道城后,容徽用了一年重建秩序,終于完成安道林的夢。
來到劍道城秘境的第六年,容徽在解.放劍道城的紀念日上揭開隨身帶著的鏡子。
“嘭嘭嘭。”
強有力的心跳聲響起。
圣潔的光從鏡子里射出。
一碧如洗的蒼穹異彩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