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后,陰雨暫歇,頂樓的空氣中充滿著濕冷的氣息。
陸懷遠送姐妹倆上來,直升機已備好,邵百川與安琪同行前往。
葉臻最后一個上機,卻又返回來,與一直目送著她的陸懷遠抱了個滿懷。
都說小別勝新婚,可她現在半點也不想跟他分開。
一個星期,七天,算起來是一百六十八小時,換成秒來計又該是多少?
對于一對正在熱戀中情人來說,七天已是數個春秋。
明明還在眼前,明明還未分開,他的溫度,他的氣息還在臉頰邊,她卻已經開始想他。
她知道不應該這么兒女情長,他身上背負著多重身份,多重責任,每天都有一堆堆的公事等著他處理,可她就是忍不住。
陸懷遠回抱著她,溫柔地撫著她披在身后的長發,無聲地在她頭頂印下一個又一個安撫的輕吻。
機上的安琪朝下面那對機擁不舍的男女翻了翻白眼“要不要這樣啊?真是膩歪透了,受不了!”
坐在另一側的邵百川看了眼窗外,又側過臉來看著她漂亮的側臉,眼底泛起溫柔的笑意。
總有一天,會有那么一天,她也能體會到今時今日葉臻的依依不舍之情。
他想,他應該再努力一些。
再不舍,終需要一別。
陸懷遠把她給送上機,親自給她扣上安全帶,葉臻在安琪的白眼之下,附到他耳邊輕聲問“我是不是太黏你了?”
男人低低一笑“剛剛好。”
直升機螺旋掌的聲音劃破又開始飄雨的夜空飛向夜色彌漫的h市。
一路上,安琪與葉臻天南地北閑聊,只是在葉臻問起她的奧地利之行時,她卻只是敷衍地應了聲“還可以。”后就轉移話題。
葉臻笑了下,知她不想談,也沒有追問下去,不過在偶然的轉頭與一直安靜無言的邵百川目光對上時,她卻敏感地發現了倆人之間的不同尋常。
表面上,他們一句話也沒有說,一如既往地冷淡疏離。
只是,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即使嘴上不說,也會從眼神中流露出來。
邵百川看安琪的眼神太過于溫柔,太專注,連葉臻看向他,他都毫無意識。
而安琪再怎么裝作平靜不在乎,但在無意識間會往他的方向瞥一眼,與他目光對上之后又急急地撇開。
原來,愛情真的有無數種方式,每一種都妙不可言。
直升機降落在私人機場,夜空中依然顠著細雨,入夜的氣溫似乎又降了幾度,濕冷難耐。
葉臻姐妹倆坐一輛車,邵百川與安琪坐另一輛同時離開機場。
行至一半時,安琪接到電話,讓她過去聚聚。
對方是與她一起長大的姐妹淘,兩人許久未見面,安琪推不掉,于是車子在交流道時與葉臻她們分開。
聚會在她們幾個經常去的一家私人會所,車子停下后,安琪看向邵百川“你不用等我,先回去。”
“沒關系,時間還早。”
他抬腕看了看表,他可以在車上等她一起回家。
“我又沒讓你等。”
安琪說著言不由心的話,嘴角卻悄悄地上揚。
“是,是我自愿等你的。”
邵百川微微一笑,率先下車,撐起大傘走到車子另一邊為她打開車門。
安琪下了車,與他面對面站在傘下。
夜晚的燈光昏暗不明,他低頭看著她的眼神卻如同明亮的燈塔,讓人在黑夜中望過去就移不開眼。
“進去吧,不要讓人久等了。不能喝就別勉強自己,想回去了打電話給我,我就在這里等你。”
女人其實很容易攻陷,溫柔,耐心,體貼,如同滴水穿石。
安琪心中一甜,眉眼飛揚,紅唇輕開吐出一句狀若不在意的“隨便你。”
只是,再怎么想裝作不在意,語氣里那抹甜蜜卻怎么也掩飾不住。
目前她進了門,邵百川正打算上用筆電查閱工作郵件,上車前目光的余角處瞥到對街的花店在夜色中還亮著燈,他頓住開門的動作,撐起傘往燈光而去。
挑了一束她最喜歡的厄瓜多爾玫瑰,讓店員包起來時,自動門鈴響了一下“歡迎光臨。”
他沒回頭。
隨著店員的招呼聲,清脆的高跟鞋在他身后停下來。
“這么晚還買花送人?”
熟悉無比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邵百川并不意外。
有時候世界很大,世界也很小。
有些人住在同一座城市,一輩子連擦肩而過的機會也沒有。
有些人總是會在不經意間面對面碰上。
他回頭看了眼一身時尚打扮的馮若飛,淡淡地回應了句“是。”
“送老婆?這么浪漫?”
馮若飛也平靜的微笑,語氣平常,就像是無意間碰到熟人一般。
“恩。”
邵百川點了下頭。
兩人隨意地閑聊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客氣,有禮,卻再無往日的熟稔。
馮若飛很不想這樣,但畢竟是自己做了些不光彩的事情,爭執吵鬧過,但對于他來說她已經碰觸到他的底限,現在只能期待時間淡去。
店員包裝好花束拿給邵百川,他拿出卡讓店員刷。
“一束花抵過尋常人家一個月支出,沒想到我們有一日也過上這樣的生活。”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不知是感嘆還是別的。
燈光下,男人懷中抱著的雙色玫瑰花型飽滿,花瓣層層疊疊,帶著濃濃的異域風情,光彩照人。
不等邵百川回應,她伸手指向花架上大放光彩的紅玫瑰道是“給我一束。”
邵百川抱著包裝好的花束她告別,從花店出來,又到隔壁的甜品店買了她愛吃的甜點才撐著傘在路邊等交通信號燈。
馮若飛抱著花出來,與他并肩站在路基上。
“真是24孝好老公,恭喜你得償所愿。”
“謝謝,你也一樣。”他真誠道。
交通信號燈亮起時,邵百川看她一眼,示意她先走,她卻搖了搖頭。
“不了,方向不同,再見,百川。”
她抱著屬于她的紅玫瑰朝與他相反的方向離開。
他們曾經有過共同的夢想,但是在奔跑與追逐的過程中,兩人卻漸行漸遠,直到分道揚鑣。
邵百川抱著花束上車不到十分鐘,安琪便拎著包從里面出來,一臉冷若冰霜地沖進細雨中往他車子方向而來。
在她上車前之前,好友歐倩倩追了上來從身后拉住她手臂。
“安琪,你聽我說呀。我真的不知道那人渣今晚也會在這里。”
“算了,我現在什么也不想說,放手啦。”
“安琪…”
“放手…”
“你不生我氣我才放。”
兩個年輕女孩你拉我扯,沒人愿意妥協。
“怎么回事?”
一記略略低沉的男性嗓音從身后傳來,同時一把黑色大傘罩過安琪頭頂。
“百川學長,好久不見。”
歐倩倩朝邵百川揚手招呼。
邵百川輕頷下巴“下著雨呢,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談。”
說著,另一只手輕環過安琪肩膀,虛摟著她。
安琪明顯還是生氣,歐倩倩也不好再勉強留人。
在車門關上之前,朝她背后喊了句“明日記得call我。”
上了車,邵百川取過干燥的毛巾替她拭掉落在頭上的雨滴。
微濕的外套被脫了上來隨意丟在一邊,身上只穿著輕薄長洋裝的安琪仍然冷著一張臉不說話。
邵百川替她拭干頭發,又倒了一杯溫開水遞給她,她沒接,卻氣鼓鼓地將臉別向了車窗外。
邵百川也不介意,放下水杯,轉而將那束極漂亮的雙色玫瑰送到她面前。
“喜不喜歡?”他輕聲問。
安琪的視線轉了過赤,落在花上。
“發生了什么事,能不能告訴我?”
他又問。
安琪依然抿著嘴不出聲,卻伸出手將花束接了過去,纖纖玉手將其中一朵捏住用力一扯,漂亮的花瓣在眼前飛舞。
邵百川瞇了下眼,隨即又恢復安靜平和的模樣。
“沒關系,不想說就不說,我們回家。”
車子在雨夜中安靜前行,兩人沒有任何交流地回到家。
“去泡個熱水澡放松一下。”
送她回房后,邵百川摸了下她頭頂低聲交待,原以為可能依然得不到她的回應,她卻在他轉身要離開時拉住他衣袖。
“怎么了?”他回頭問。
她光下,女孩低垂著眉眼,紅唇輕咬低聲要求“你在外面等我。”
沒問原因,邵百川直接應“好”,待她進去之后,他坐到沙發上看著她精致的包包幾秒后,伸出手拿到膝蓋上,將她的手機取了出來。
安琪雖然20多歲了,但還是小女孩心性,套著桔紅色卡哇伊手機套的手機握在男人修長的指間有些不協調,卻讓男人嘴角忍不住上揚。
安琪手機設了密碼,邵百川不加思索便輸了進去,一次就中,很快找到自己想要的號碼,隨即退出,放回她包里。
他找的是歐倩倩的號碼,信息發出去之后,對方很快回應。
邵百川看著屏幕上那個名字,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與嚴肅。
將歐倩倩的消息刪掉后,他又發了條消息出去,對方回他明天給他答復。
他收起手機,眼神望向浴室,里面安靜無聲。
他起身走了過去,透過關著的磨砂門朝面面揚聲“我去給你沖杯熱牛奶。馬上回來。”
里面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嗯”聲,他轉身離開。
他端著熱牛奶進來時,安琪正好從里面出來,身上裹著浴袍,長發濕濕地披在身后。
邵百川將牛奶放下來,取出吹風機幫她吹干頭發,又看著她喝完牛奶。
“早點睡。我在這里陪你。”
他輕輕地撫著她柔嫩的臉頰溫柔道。
安琪看著他好一會兒,終還是什么也沒有說,躺了下來,反握住他的手掌慢慢地閉上眼。
她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不過五分鐘,她已進入夢鄉。
不知不覺中,她對他的信任與依賴已漸成習慣。
他真的太擅長把握人心,用了最潤物細無聲的方式與策略,不動聲色地滲透她的內心。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他確實也是真的用心去打動她的。
這份用心,不僅僅是昂貴的禮物,更多的是日常相處中的點點滴滴。
他記得她所有的喜好,事無世細的照顧她,給她充分的理解與足夠的溫柔與耐心。
邵百川雖然出身寒門,但他有才華,有能力,自制克制,努力上進,比那些只會依靠祖輩花天酒地玩女人的紈绔子弟不知好上多少倍,更別提他還有顏值加持,女人不淪陷那才不正常,就算之前對他心有怨念,避之不及的安琪也不能例外。
翌日醒來,昨晚陪她了一個晚上的男人已不在房間里,安琪懶懶地伸了個腰,下巴抵在屈起的膝蓋上望著半打開的窗口出神。
樓下餐廳桌上,水晶花瓶插著厄瓜多爾雙色玫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輕松浪漫的氣息。
邵百川將新鮮出爐的羊角面包端上餐桌時,安琪出現在眼前。
睡了一覺的她看起來精神不錯,一頭長卷發隨發地披在身后。
“早晨。”她主動朝他招呼。
“早晨。”他微笑著,將一只羊角包夾了起來,遞到她唇邊“嘗嘗看味道怎么樣。”
她張嘴咬了一口,不吝嗇地贊一句“不錯。”然后又補上“但是沒阿遠哥做的好吃。”
邵百川“…”
兩人面對面吃早餐。安琪其實一向不是個閑得住嘴巴的人,以前在家時沒少到安母教訓,卻依然沒多大的改進,當然,她也只是在最親近的家人面前才會如此放飛自我。
以前她與邵百川的關系勢如水火(當然那是她單方面的),別說邊吃東西邊聊,能平靜地坐在一起的機會都是少之又少,但今夕不同往日。
她主動地跟他談起了昨晚與歐倩倩見面的事情。
歐倩倩大學畢業后去法國學服裝設計,這次回來是打算開個人工作室。
別看安琪大學畢業后沒工作過,每天就是shoppg,喝下午茶,有事沒事到處飛看秀,但她大學學的也是設計專業,只是她個人對職業與創業沒多大的追求,但她眼光好,很有潮流感,所以歐倩倩回來第一個找的就是她。
歐倩倩與安琪一樣都是家境相當的大小姐,有充分的金錢支持來完成自己的夢想,但是她在h市這邊的人脈根基淺,而安琪在這一點就有很大的優勢。
有個在人脈廣泛的表哥,還有個在金融界占一席之位的老公,加上這些年她長住h市,與那些千金貴婦們交往頗多,這些都是極重要的關鍵,所以她要拉安琪入伙。
安琪本來也挺有興趣的,但沒料到與歐倩倩見面還沒談到關鍵,就遇上個讓她深惡痛絕的人…
所以,她直接冷著臉離開。
她知道,那不是歐倩倩的錯,只是當時情緒上頭,實在沒法呆下去。
她怕,她會發狂。
事情過去那么久,她好不容易走出來,漸漸地遺忘,那個惡夢的罪魁禍首卻再度出現在她面前…
還好,她的心理比她自己想像的要堅強許多。
經過一個晚上的沉淀后,她已經又慢慢地平靜下來,所以跟邵百川談起了打算與歐倩倩開工作室之事。
邵百川百分百的支持她的創業計劃,很是關切地問她,需不需要他投資一些。
安琪一點也不客氣地回道“要啊!你先投個五千萬,怎么樣?”
她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從小到大,她的吃穿用度無一不精致昂貴,她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花錢從來不手軟。
結婚之后,依然如此。前陣子老媽斷了她的經濟來源,她就理所當然地花邵百川的。
誰讓他是她老公,誰讓他很會賺錢呢!雖然比不上阿遠哥的身家,但她相信,五千萬他還是可以拿得出來的,就算他現在處于失業也不影響。
邵百川看著她飛揚的眉眼,聲音帶笑“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