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落霞如火,暈染了整片天空。
他靜靜地站在那里,任她擁著他。
她的臉頰緊緊貼著他心臟的位置,某種壓抑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迸發而出。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抬起手臂,一手落在她顫抖的纖肩上,一手落在她頭頂——
溫柔地出聲:“這么大還哭鼻子,也不怕妹妹笑?”
不怕,不怕,她不怕任何人笑。
此時此刻,即使知道自己的行為過于失態,但她只想賴在這個溫暖的懷里多一會兒,再一會兒。
這個男人的懷抱,讓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好像外面所有的風雨、陰晴都與她無關。
姐姐,為什么要抱著陸生?
葉曦在不經意間轉頭過來,便看到了姐姐緊緊地抱著陸生不放。
這下,瓶子里的獨角仙也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滿腦子里,只有姐姐抱著陸生的情景。
她雖然不出門,不跟任何人說話,可是,她也有看電視的。
姐姐,是喜歡陸生嗎?
姐姐,會不會與陸生結婚?
姐姐與陸生結婚后會不會有自己的小孩?
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會不會就不那么愛她了?
一瞬間,葉曦腦海里已經翻滾了無數念頭。
“Dr.Martin接受邀請來H大醫學院做學術交流,為期一個月。明天上午他會過來看葉曦,下午要回H大。你把妹妹的病歷都準備好。”
陸懷遠一直等懷里的姑娘情緒穩定下來后,才輕抬起她的臉道。
葉臻抬眼,臉色徘紅,漆黑的眼底還浮著淚光卻目不轉睛地望著他:“陸生…”
“嗯?”
“我、我…我妹妹其實…”她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怎么說出口般,但在他深沉又溫柔的眼神下,所有的防備全都丟盔棄甲。
那段她一直深藏在心底的往事第一次傾訴給人聽。
三年前,葉臻高考的最后一天,葉曦背著小書包送她到門口,對她揚起小拳頭:脆脆地說著——
姐姐,加油。
可是等她考完試,卻接到了妹妹在醫院急救的消息。
據羅依蓮的說法,是葉曦自己放學在后花園的人工湖邊畫畫,不小心跌進湖里的。
若不是葉璃發現得及時,會發生什么更嚴重的后果,誰也無法預料。
葉曦在加護病房里睡了三天才醒來,醒來后她就再也不愿意開口說一句話,更別提見到羅依蓮母女更是嚇得全身發抖。
對于羅依蓮說的話,她一個字也不信。
不顧葉國禮的反對,她帶著妹妹搬了出來。
她知道,妹妹的那樁意外,絕對不止是意外這么簡單。
可是,她不能因為要追究事情的真相而去逼妹妹回憶起那些對她造成如此傷害的事情。
而因為那件意外,她推遲一年才入學,在家陪了妹妹一年。
最開始的時候,她不是沒想過帶她看心理醫生,但是一說要出門,妹妹就眼淚汪汪地抱著她哭的模樣讓她不忍心。
于是便一直拖到現在,而也是一直到現在,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過什么。
但積壓在心底這么多年的事情終于找到一個信任人的可以講,葉臻覺得一直壓在自己胸口的那塊大石頭終于挪開了些,輕松許多。
“相信我,你妹妹會好起來的。”
暮色之下,晚風清涼,吹亂她的長發。
他伸手,替她將黏在臉頰的發絲輕柔地拂到了耳后。
陸懷遠離開的時候,葉臻送他到門口,望著男人打開門的高大背影,她喚了聲:“陸生。”
陸懷遠回頭。
“剛才,Sorry。”她略帶羞赧的為剛才的失態道歉。
陸懷遠淡笑,“進去陪妹妹吧。跟她講一講明天Dr.Martin過來的事。”
電梯門打開,陸懷遠才走出來,一個驚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陸生。”
他抬頭看過去,是個穿著T恤牛仔褲的年輕女孩,背著雙肩書包,懷里還抱著兩個大大的筆記本。
陸懷遠走在S城的街上,十個路人八個認識他,很正常的事情。但他不認識她。
不過,修養與禮儀讓他仍是客氣有禮地回應了一聲:“你好。”然后接著道:“我還有事情要忙。”
再見也不用說,他轉身就走。
年輕女孩卻在身后叫他:“陸生,我是葉臻同學童妍秀,給她送筆記過來的,但她手機一直沒法接通。”
聞言,陸懷遠停下腳步回頭。
陸家。
陸懷遠的車子才停下來,向明月便從屋里沖出來,趴在副駕駛室窗口。
“舅舅,你拿我大牛二牛去追女仔也不跟我講聲。”
話音剛落,挺俏的小鼻子便被人彈了一下,疼得她哇哇叫。
“舅舅,你有異性沒人性。還我大牛二牛。”
陸懷遠下車,輕松轉著車鑰匙往屋里走,“明天再去后園抓。”
向明月一臉憤憤不平地跟在后面進來,“哪有這么容易抓到?舅舅,我要拿回來啦,沒有大牛二牛在我看不下書,看不下書考試就不及格,考試不及格這個假期我休想出國玩…”
陸懷遠停住腳步,向明月跟得太急,差點就撞上他后背,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瞪著他。
“向明月…”
“怎樣?”
“你想去哪里,舅舅專機接送。”
向明月頓時笑靨如花,“舅舅,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
陸懷遠轉身走人。
“舅舅,怎么樣?未來小姨子喜歡大牛二牛嗎?本來我想去醫院探她,但是太婆同安女士都不給我去,葉臻姐姐電話又一直打不通…”
向明月一路嘮叨進來。
“舅舅,我大牛二牛馬上要生很多很多的小小牛了,要不然這樣,明天你帶我去醫院看她們好不好?”
陸懷遠停下,伸出手彈了下她光潔的額頭——
“大牛二牛是公的。”
向明月跺腳:“舅舅…”
客廳里,一大家子都在等著他回來。
才坐下,接過管家送上來的參茶,老太太便將兩張紅紙推到他面前。
陸懷遠淡掃一眼,兩張紅紙,一張名字是:葉璃;另一張名字是:葉臻。
“遠啊,你自己看,葉家兩姐妹的紅紙竟是一模一樣的。你有沒有問過葉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