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提前跑出去的張靜之和余心攸自然不知道余大總統心中的郁悶,兩人出了宴會廳就坐上了開來的車出去了。
該見的人見了,該談的事情也談完了,自然也就沒有必要非得一直留到最后,正好兩人都不是什么喜歡熱鬧的人。
“餓不餓?宴會上你恐怕沒吃什么東西,咱們去吃點東西?”張靜之一邊開車一邊問坐在自己身邊的余心攸。
余心攸已經換掉了晚禮服,穿了一件長大衣,又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個小藥瓶倒出一顆藥咽了下去。
然后才點頭道,“好啊,我正好有點餓了。不過這會兒這么晚了,你知道還有什么地方在開店營業嗎?“
張靜之笑道,“我知道有一家小店味道不錯,你以前晚上應該不怎么出門?”
余心攸嘆氣道,“可不是么?”她身體不好,就連許多聚會都不能參加,爸爸怎么可能放心讓她晚上出門。
張靜之道,“我也有幾年沒去過了,不過我覺得應該還在。”
張靜之帶著余心攸去的是一個位置相對僻靜的小巷,車只能停在外面,兩人下了車往小巷里面走去。
小巷雖然有路燈卻也有幾分幽暗,張靜之伸手牽住了余心攸的手,“小心,路不太好走。”
余心攸淺笑點頭,“好。”
這小巷并不深,走了一小段就看到前方的光亮了。
兩人走進去果然看到小巷的盡頭還開著一家小小的店鋪。這小店門面不大,里面也很小,一共也只有五六張桌子。店里的陳設十分簡單卻打掃的十分干凈,幾個小燈散發出柔軟的光芒,簡單樸素卻讓人一見就覺得親近舒心。
店里一個人都沒有,這個季節這個時間也確實不會有什么人專程跑到這種小巷子里來吃飯。
“老板娘在嗎?”張靜之顯然曾經是這里的熟客,十分熟稔地開口。
余心攸有些驚訝,張靜之這幾年都在外地,顯然是以前來過這里。
她確實沒想到,那時候的張家大少會來這種地方吃飯。
很快,里間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掀起簾子走了出來。看到站在店里的張靜之和余心攸先是一愣,很快就認出了張靜之笑道,“是張先生呀,好久不見你來了,聽說你去外地了?什么時候回來的?這位是…您夫人?”
余心攸眼眸微閃,難得竟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張靜之笑道,“秦姨,好久不見。這兩天剛回來,這是我女朋友,心攸。”
“原來是大總統的千金,余小姐好。”老板娘笑道,“兩位真的很般配,你們是來吃飯的吧?快請坐。”
張靜之謝過了老板娘,拉著余心攸找了個位置坐下。
這小店里并沒有美酒佳肴,主要是賣面條的,菜單上只有寥寥可數幾個小菜。
張靜之和余心攸點了菜,老板娘含笑說了聲兩位請稍等,就進去煮面了。
余心攸打量著小店,又看向張靜之,“沒想到你竟然會知道這樣的地方?”
張靜之喝著熱茶,微笑道:“原本我也不知道,是快要離開京城之前的那段時間,有一次我心情很不好,無意中走進這里面來的。老板娘請我吃了一碗面,之后那段時間就經常來。”
“老板娘為什么要請你吃面?”余心攸好奇。
張靜之想了想,“大概是…因為我那時候看起來很落魄,很沮喪吧?”
余心攸驚訝地看著他,她確實很難想象張靜之這樣的人還會有落魄沮喪的時候。
即便是在張家最困難的時候,外人眼中的張少依然是舉止得體風度翩翩的。即便是應付那些仇視張家的人上門挑釁,他也沒有在外人面前露出過狼狽的模樣。誰能想象這樣一個人,竟然會在某個夜晚落魄沮喪地走進這樣一個偏僻的小巷子吧?
張靜之微笑道,“我也是人,總會有心里難受的時候。那時候父親已經很艱難了,徽之還小,我總不能在他們勉強露出狼狽的模樣,讓他們為我操心吧。”所以,也只能在深夜無人的時候,找個沒有人的角落獨自消化這些負面情緒了。
“那天我喝了一點酒,還有點胃痛。走到這里的時候實在不想動了就坐在路邊打了個盹兒。秦姨出來準備關門的時候看到我嚇了一跳,然后就請我吃了個碗面。”張靜之笑道。
余心攸點點頭,“老板娘真是個好人,她看著不像是個普通的小店老板娘啊。”
雖然看上去已經五十出頭了,衣服頭發卻都收拾的干凈妥帖絲毫不亂。無論是言談舉止還是氣質神態,余心攸都覺得她不像是一個普通的路邊小店的老板娘。
張靜之笑道,“那是你不知道,老板娘年輕時候也曾經是京城大學的學生。不過她也真的是這里的老板娘,她這個小店已經開始快二十多年了。”
“面來了。”兩人說話間老板娘已經端著兩碗面還有兩個清淡小菜走了出來。
將飯菜放到兩人跟前的桌上,笑道,“兩位慢用。”
“謝謝秦姨。”
“謝謝秦姨。”余心攸也跟著笑道。
老板娘正在忙著收店,跟他們說了聲慢用就就去后面忙碌了。
“嘗嘗看。”
余心攸拿起筷子嘗了一口,發現這面條雖然看起來不起眼,味道卻真的非常不錯。
“沒想到這種地方竟然還藏著這樣的美味。”余心攸有些感慨,這小店看著平平無奇,但味道卻著實不比那些高檔餐廳差什么。
張靜之道:“我也覺得這里的飯菜應該很合你的口味,不是餓了嗎?快吃吧。”
兩人吃了飯,時間便已經過了凌晨了。
堅持付了錢,張靜之又幫著老板娘將店門合上,只留下一扇門才和余心攸向老板娘告別。
這種老店鋪還是從前那種需要取放的門板,老板娘看著雖然不算嬌弱,但一個人要將門板全部合上還是要費一些功夫的。張靜之三兩下幫她弄好了,拉著余心攸揮手向她告別。
兩人牽著手為往巷子外面走去,走到轉角處余心攸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卻見老板娘并沒有關上門而是真站在門口望著巷口不知道在想什么。發現她的回眸,才含笑朝她揮了揮手,余心攸也連忙揮揮手向老板娘告別。
兩人拐過來巷尾很快就看不到小店里,余心攸問道,“你剛才說老板娘是京城大學的學生,那她怎么…”
張靜之道,“她在等人。”
“等人?”
張靜之點點頭,“二十多年前,她的未婚夫隨軍出去打仗,就一直沒回來。但是她也沒有收到陣亡通知,只說是失蹤了。這小店是她未婚夫原本的家,老人受不了打擊沒兩年就走了,臨死前把這房子留給了她。她原本已經有個很不錯的工作,為了將這小店經營下去才辭了職。這一等,就是快三十年了。”
一時間兩人都有些沉默,他們都很清楚除非有奇跡發生,否則老板娘要等的人九成是回不來了。
“老板娘要這么一直等下去嗎?”余心攸輕聲問道。
張靜之道,“會的吧,當初她跟我說這些事情的時候神色并不悲苦,我想…她并不覺得等一個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她說,如果她把這店鋪關了,萬一他回來就找不到家了。”
哪怕她自己心里其實也清楚,或許她永遠也等不到那個人了,但說這些的時候老板娘臉上依然帶著淡淡的笑容。
之后余心攸沒有在說話,兩人牽著手走出了小巷上了車。
張靜之開車一路將人送回大總統府。
余心攸下了車俯身對坐在車里的張靜之道,“開車小心一點。”
張靜之點點頭道,“放心,我會注意的。你進去吧,我看著你進去再走。”
余心攸噗嗤一笑,原本一路上還有些沉重的心情突然輕松了幾分,“大總統府門口誰敢找事兒,不用擔心我。”
張靜之含笑點頭,余心攸突然問道,“靜之,你想現在跟我結婚嗎?”
張靜之一怔,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現在…還沒有沒辦法照顧家庭。我希望能夠組成一個溫馨的家庭,而不是讓妻子單方面付出。心攸,我很抱歉。”
至少目前來說,如果他們結婚必然是余心攸需要付出更多。他未來仕途如何,會去哪里任職都還不定,他也沒有功夫照顧家庭,一旦重新步入仕途他必定會比現在更忙。如果懷孕生子,他恐怕也沒有功夫照顧全部都得靠心攸自己。
余心攸微笑道,“你難道就沒想過,現在跟我結婚你能得到些什么?過幾年可就沒這個機會了。”
張靜之道,“張家一直都站得很高,這次我想試試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去。”
余心攸問道:“那么,等到我三十歲的時候,你還愿意娶我嗎?”
張靜之笑道,“我的榮幸。”
余心攸也笑了起來,明媚的笑容在路邊的燈光下顯得十分耀眼。
“好,那我等你。”余心攸朝車里的人揮揮手笑道,“快回去吧,晚安。”
張靜之看著她走進大門,唇邊泛起一抹極淡的笑意,看著她纖細的背影輕聲道,“晚安。”
后來,
大夏六年,張靜之從傅氏辭職,就職嘉州州長。
大夏八年,余心攸辭職,離開嘉州進行為期一年的長途旅行。
大夏九年,余心攸在京城開辦畫展,同年九月進入京城大學書畫院任教。
大夏十年,張靜之返回京城進入財政部任職。
大夏十二年,張靜之余心攸正式結婚。
次年,余心攸生下一子,取名謹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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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寫卓女士年輕時候,不每天更新,寫得差不多了就直接發表哈(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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