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好本事。”姜毓若有所思地看著不遠處那些狂歡的戰士們。
冷颯眨了眨眼睛，“姜少在說什么？我聽不太明白。”
姜毓道：“經過了昨晚的事情，這些士兵熱血沸騰士氣更甚往常百倍，對少夫人更是死心塌地，難道不是少夫人早就算計好的結果？”
冷颯有些無語，“姜少，我覺得…你們搞情報的人就是喜歡想太多。我難道還能提前預知，大人能擺著兩個炮團讓我去炸？”冷爺雖然曾經也算是姜少的半個同行，但她是行動組的，不直接參與諜報活動，本質上她還是個正直的武人。
姜毓不以為意，笑道，“接下來少夫人打算再接再厲，繼續磨礪他們？”
冷颯道，“刀再鋒利，用得太勤磨得太多也會壞的。就是他們現在太得意了，才得壓一壓，免得樂極生悲。”
姜毓道：“我恐怕少夫人沒有功夫壓。”
“怎么了？”
姜毓道，“少夫人不是要找宋少么？”
冷颯眼睛微亮，“有消息了？”對于宋朗這個一直合作的很愉快的伙伴，冷颯還是不希望他真的出什么事情的。更何況他如果出事了，阿窈也要傷心了。
姜毓道，“能確定大概位置，太過精確的消息沒有。他們應該沒有通訊設備，所以沒辦法和外界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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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廣闊的大西北，還在敵人的包圍圈之中，沒有通訊設備想要找到人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冷颯想了想道，“再過幾天樓少就該來了，到時候西北的局勢應該能緩和一些。那咱們就先過去看看能不能接應樓少突圍吧。”
雁鳴關西北軍指揮部里，幾個高層指揮官已經好幾天沒有合眼，眼睛里都泛著血絲。
這次大人氣勢洶洶而來，他們倉促迎戰實在是有些猝不及防。第六軍的長官煩躁地在房間里來回踱步，“軍部傳來的消息，樓蘭舟率部還得三天才能趕到。”
另一人沒好氣地道，“樓蘭舟？軍部那些人就派個沒上過戰場的小年輕來？”
另一個人看了他一眼道，“知足吧你，軍部肯派兵還是傅督軍和龍督軍聯合施壓的結果。而且，你別忘了咱們少帥…跟樓蘭舟年紀也差不多。”
“那能一樣嗎？咱們少帥十幾歲就上戰場了。”有人不屑地反駁道，“你又不是沒見過樓蘭舟的模樣，看著倒不像是樓老的孫子，怎么看怎么跟張家那位像是兄弟。”
這話倒是有些過了，樓蘭舟雖然看著比較溫文爾雅，但打十個張靜之還是不成問題的。
幾個將領正吐槽著，一個青年突然出現在了門口，疾聲道，“將軍，緊急密電。”
“又出什么事了？誰的密電？”
青年臉上的神色有些古怪，“傅家。”
房間里的眾人一下都來了興趣，“傅家？快拿來看看。”
“傅政人品還行，這個時候發緊急電文該不是傅家來支援咱們了吧？”
“做什么夢呢？傅大少和姚觀現在在西南，宋伯昂和章同在嘉州，就那點兵力誰來？傅督軍親自來么？”
他們說話的時間，第六軍最高長官已經將電文看完了，抬起頭來神色跟那青年一般的古怪。
其他人見狀有些急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昨晚，傅家的援兵炸了大人增援雁鳴關的炮團。”
“噗！”正在喝水的人直接將一口水噴在了地上，甚至有人顧不得上下級關系直接伸手去搶他手里的電文。
其他人也趕緊湊過去看，短短的電文看了好幾遍才確定并不是他們的長官眼花看錯了，傅家真的干掉了兩個炮團。
有人激動地一拍桌子，“好啊，太好了！少了這兩個威脅，咱們也能輕松許多了。”
其他人臉上也都多了幾分輕松的笑意，一個相貌儒雅一些的中年道，“這么說，昨晚那動靜就是…”
“八成是。”他們雖然也沒有見識到那到底有多大的聲勢陣仗，但那種驚動天地的爆炸是隱藏不住的，西北軍在整個西北總是有一些分散的眼線的，這就是附近有人發現了然后將消息傳給他們的。
還有人有些疑惑，“話說…傅大少在西南，傅家還有誰能干這事兒？”這種千里奔襲，精準清除敵營的事情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些一大把年紀的老頭子能干得出來的啊？這種天氣之千里奔襲，還不顛掉那些老家伙半條命？
“不是說傅家還有幾個公子么？”
“剩下的那幾個…不提也罷。”說話的人有些不以為然，“就那個傅家三少、還是四少來著？也不像是有這個本事的人啊。”
第六軍長官笑道，“你們怎么不猜猜傅家大少夫人？”
房間里一片沉默，好一會兒才有人開口道，“將軍，您認真的？”
“這有什么好不認真的？那位能讓傅督軍如此看重，能讓龍督軍和咱們督軍都贊不絕口，能是什么是易與之輩？我可是聽少帥說過，那位無論身手和槍法能力，在男子中都是難得一見的。”
眾人摸摸鼻子都不說話，那位少夫人如今也才剛滿二十，他們一群縱橫沙場多年的老家伙讓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解了圍，臉皮實在是有些掛不住啊。
長官拍拍桌子道，“好了，不管怎么說這都是一件大好事。要謝傅家還是傅家大少夫人都是往后的事情，現在…全軍戒備，軍部的援軍快到了，大人肯定也知道。小心這兩天大人的攻擊應當會更加瘋狂，咱們身后就是寧城，無論如何死守雁鳴關！”
“是，將軍！”眾人站起身來，齊聲應道。
大人兩個炮團還沒有投入戰場就全軍覆沒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安夏，當然外人知道的也只有這個事情的大概，剩下的就是各種各樣的猜測。
同一天，全國各地的報紙對這件事都做了五花八門的報到，特別是對到底是誰搞掉了這兩個炮團進行了深入且富有想象力的推測。
有西北軍敢死隊系列，有大士兵操作不當系列，有無圖無真相純屬瞎編系列，還有天降神雷報應不爽系列，充分填補了安夏各地八卦群眾無聊的閑暇時光。
而知道真相的極少數人，對此更是驚嘆不已。
京城首相官邸，余成宜笑看著坐在對面的卓琳道，“你這個兒媳婦，不得了啊。”
卓琳倒是神色坦然，淡笑道，“她還是個小孩子，當不得如此夸獎。”
旁邊的樓云捋著白須搖頭道，“話可不能這么說，小冷這次真是幫了大忙了。否則等援兵趕到，雁鳴關只怕…”雁鳴關是寧城最后的屏障，一旦雁鳴關被破，那可真的就是一馬平川了。
到了那種地形，什么戰術，防守都是扯淡，靠得就是大兵團的殺傷力平推。西北現在幾面皆敵，就算加上支援部隊在數量上依然不占優勢。
說到這里卓琳也不由蹙眉，“樓老，你看蘭舟帶著援兵過去之后能否將局面扭轉？”
樓云搖搖頭道，“不好說啊。”
余成宜和卓琳都看向樓云，他們都是對戰事不怎么了解的人，這種事情也只能聽樓云分析了。
樓云嘆了口氣道，“且不說，他們急匆匆趕過去疲憊之師匆促應戰效果如何，這一個戰場上，西北軍，中央軍，南六省軍，嘉州軍…誰能協調的過來？”
余成宜蹙眉道，“蘭舟的年紀和閱歷確實是差了點，如果讓宋野抽身出來統合各軍，如何？”
樓云道，“若是各方愿意配合，問題倒是不大。但如此一來…西南方向又該如何？讓龍少帥單獨指揮西北軍？西北軍的將領會聽他的嗎？”
兩人同時沉默，其實說到底還是年青一代威望不夠，還不是自己人。宋野手下那些將領會聽宋朗的卻不會聽龍鉞的。
當然，如果讓宋朗去北四省，也是一樣的效果。
但如果讓各軍各自為戰，無法統籌協調大局顯然也是不太行的。
余成宜和卓琳對視了一眼，他們擔憂的果然沒有錯。
安夏如今這個模樣平時看著還好，一旦到了現在這樣需要聯手的時候弊端就顯現出來了。即便大家都沒有惡意，但依然免不了相當大一部分的內耗和資源浪費。
“那依樓老之見，后面咱們該如何？”余成宜問道。
樓云笑道，“余相也不必著急，戰場上的事情終究還是要上了戰場才知道，咱們隔著幾千里遠也只是紙上談兵罷了。等他們磨合磨合，總會找到辦法解決的。以我之見，內閣最要緊的還是協調后勤資源，聽說傅督軍讓張家的靜之坐鎮嘉州，那孩子是個細致的人想必不會出什么紕漏。不過后勤關乎戰事成敗，靜之一個人未必能壓得住，最好還是找個能讓各方都閉嘴少扯點皮的人過去鎮鎮場子。”
余成宜點頭，他也是這么認為的。
誠然確實應該給年輕人歷練和表現的機會，但現在畢竟不同于幾十年前，那時候是真正的亂世大家都只能一頭黑地摸爬滾打。做錯了或者失敗了，左右不過是一個死字罷了。現在雖然西北情勢嚴峻，但卻還不足以到天下大亂的時候。
年輕人磨礪的同時，他們這些做長輩的自然也有責任讓他們少走些彎路。
“樓老有什么人選？”
樓云想了想道，“聽說，張弼現在身體已經好了很多？”
余成宜和卓琳立刻明白了，張弼的身體原本就沒什么問題不過是一個體面一點的說辭罷了。
樓老這意思是，張弼可以出來了。
余成宜微微蹙眉道，“外面的人恐怕不會同意？”畢竟張弼去年才下去，雖然說事情原本跟張弼沒啥關系他就是個倒霉被牽連的。但無奈張佐這個弟弟太能搞事，張弼能全身而退已經很不容易了。
樓云笑道，“又不是讓你給他個什么高官厚祿，張弼那樣的人直接往嘉州一杵，就能讓不少人三思而后行。靜之是他親兒子，他總不能拖自己兒子的后腿吧？”
卓琳笑道，“樓老說得是。”
所有人都知道，張弼這輩子是絕不可能再有復起的可能了，但他的關系人脈和曾經的聲望若說全部都煙消云散了那也是不可能的。后勤本就是個敏感且復雜的事情，張靜之能力不缺但確實是太年輕了很多身份年紀比他高的人壓根不買賬。
張弼在那邊待著，很多事情就會變得好處理得多。
余成宜也點頭，“行，我一會兒就去找張弼聊聊，還得…給傅政通個氣兒。”嘉州如今算是傅家的地盤，張弼要過去肯定得知會傅政一聲。
余成宜忍不住扶額，“一個小時前，他還在電話里炫耀兒媳婦。我近期不太想跟他通話。”有些人，運氣就是好的讓人嫉妒啊。
如果傅政沒有傅鳳城這個兒子，就不會有冷颯這個兒媳婦，再看看他剩下的兒子，余相覺得自己就算只有兩個女兒也有充分的資格看某人笑話。
然而沒有如果，傅政的運氣就是這么讓人羨慕嫉妒恨。
樓云倒是十分理解，“如果我有這么個孫媳婦，我也恨不得天天跟人炫耀。”
“…”好像很有道理，但還是很不爽。
雍城督軍府里，傅督軍掛了余成宜的電話，嘿嘿一笑臉上滿是得意。
韓冉忍不住看了看自家督軍，“督軍，您剛剛…”
剛剛傅督軍跟余相在電話里恨不得順著電話線過去跟對方正面硬杠的樣子，和現在可完全不同。
傅督軍心滿意足地摸摸下巴道，“當然不能這么輕易答應，不然余成宜還以為勞資好擺弄？他也不想想，我能將張靜之那么個小年輕隨便擺到那么重要的位置上去？”當然就是為了等張靜之被各方勢力逼得頭痛的時候讓他背后的人出來幫忙啊。
韓冉道，“張少的能力還是很不錯的。”誰也不能說張靜之的能力不行。
傅督軍擺擺手道，“這不是能力的問題，好幾方的人攪和這里面的事情麻煩著呢。別說是張家那小子，老大親自過去也得碰一鼻子的灰。這種事情，還是得那些人脈廣臉皮厚的老狐貍來辦。”
“…”雖然您好像在夸張相，但其實在內涵張少不如大少吧？
傅督軍心情愉悅地站起身來，哼著小曲往外走，一邊吩咐道，“我去瞧瞧云起，你發個電文給老大，就說他交代的事情妥了。”
韓冉恭敬地點頭，“是，督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