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有人來了。”一直盯著外面的夏維安突然開口道,正窩在沙發里睡覺的冷颯豁然睜開眼睛快步走到窗邊隔著窗簾越過一側的陽臺欄桿往下面望去。
底下花園里原本關閉的燈已經亮了起來,所以他們能夠清晰地看到花園里的情形。
花園里商緋云和龍薄云先一步走了進來,兩人顯然聊得不是很愉快,商緋云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怒火。龍薄云倒是顯得閑適了許多,但也不是平時那種完全放松的閑適,劍眉微皺顯然心情也不太好。
片刻后洪天賜帶著人也走了出來,笑瞇瞇地對兩人說了幾句什么,顯然是在打圓場。
然后三人才走到花園里的桌邊做了下來。三人都是帶著保鏢來的,不過商緋云和龍薄云的保鏢都站在一邊,倒是洪天賜的保鏢就站在他身邊,也完全不見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只是三個人的和平局面并沒有維持多長時間,很快就又開始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洪天賜先發難不知說了什么,龍薄云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了起來。接著商緋云也跟著加入了其中,花園里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就連分散站在四周的三方保鏢也都紛紛將手按上了隨身攜帶的武器,目光緊緊地盯著正在激烈討價還價的三個人。
三樓聽不見樓下說話的聲音,大晚上再加上三人坐的位置也看不出三人的唇形,冷颯也不在意她對這三個人說什么根本不感興趣。
反而是漫不經心地打量起了周圍,好一會兒才低聲問道,“你確定今晚不用調動人手過來維護治安嗎?”
夏維安有些不解地看向她,冷颯看向外面示意他自己看。
夏維安走到另一邊,也悄悄拉開窗簾的一角往外面望去。
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發現了不對,在夜色的掩映下,對面樓上的天臺上,窗戶后面,樓下的隱秘角落不知什么時候都有人埋伏在了那里。
顯然是有人在那里悄然布置了人手,只是酒店后面本就是一片漆黑,如果沒有打開花園里的燈幾乎什么都看不到,以至于夏維安竟然都沒有發現。
“洪幫的人。”夏維安道,就算龍薄云再厲害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地瞞過洪幫布置這么多人手。
有這個能力的也只有身為東道主的洪天賜了,整個酒店都是他的,甚至酒店旁邊的房產跟他也關系匪淺,里面到底事先藏了多少人自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冷颯饒有興致地道:“如果舉行拍賣會的時候,洪天賜趁機在外面解決龍薄云,你覺得引起轟動的機會大不大?”
夏維安想了想道,“拍賣會在酒店北翼地下一層的賭場里舉行,我們在南翼,如果動作快的話可能不會引起太大的動靜。”
冷颯皺著眉頭搖頭道:“還是不對。”
夏維安不解,“少夫人覺得有什么問題?”
冷颯指了指外面,道:“我覺得,外面的那些人如果動手爽快點,真的足夠把那三個人一起都打成篩子了。龍薄云帶了多少人怎么安置的洪天賜心里應該有數,真的需要這么大的排場么?我怎么覺得他這是準備打一場大戰呢?”
夏維安皺眉,“請少夫人賜教?”
冷颯道:“你來之前沒看到這酒店的地形圖?酒店后面只有一條小巷子,周圍都是成排的樓。只要堵住了兩個路口以及酒店大堂入口,又有人占據了對面樓上的制高點,就算真的調動兵力過來,一時半會也沖不到后面來。”
夏維安眉梢不由得一跳,“少夫人的意思是…”
不等夏維安的話說出口,就看到徐少鳴推著傅鳳城走了出來。
夏維安心中一震狂跳,“少夫人?!”
冷颯自然也看到了傅鳳城,微微瞇眼道:“傅鳳城帶了多少人來?”哦呀,原來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
夏維安定了定神道:“不到三百人,不在酒店里。”
冷颯掃了他一眼道:“所以,傅鳳城確實知道今晚洪天賜的真正目的?”
洪天賜真正的目標根本不是龍薄云而是傅鳳城,將龍薄云和商緋云一起弄到花園里來,只怕是不想讓這兩個人礙了他的事情或者幫傅鳳城的忙。
“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冷颯淡淡道,“別說你不知道該做什么。”
冷颯不知道傅鳳城除了徐少鳴和夏維安還有沒有別的心腹,但是夏維安肯定知道傅鳳城的計劃的。
夏維安終于難得的露出了幾分歉意,“我今晚真的沒有別的任務。”
冷颯也不在意,目光定定地盯著樓下,因為他們說話的功夫傅鈺城也已經帶著宮思和走了出來。
“這個蠢貨!”冷颯低咒了一聲。
樓下的局勢在傅鈺城出現的時候突然發生了變化,原本坐在桌邊的商緋云和龍薄云突然身體一軟趴在了桌上。同時幾聲槍響,站在洪天賜旁邊的人已經飛快地朝著商緋云和龍薄云的保鏢開了幾槍。
商緋云有些虛弱地靠在桌邊,瞪著洪天賜厲聲道,“洪天賜,你什么意思?!”
洪天賜看了兩人一眼,眼底閃過一絲滿意。
即便今晚地目標不是這兩個人,但是看著這兩個人倒在他面前洪天賜心里還是十分愉悅的。
倒是龍薄云十分淡定,“還沒看出么?洪幫主想要一網打盡。商會首,你這與虎謀皮可是翻車了啊。”
商緋云強撐著無力的身體坐起身來,冷笑道,“我就不信,你能當著傅大少和傅四少的面殺了我們。”
洪天賜站起身來,笑瞇瞇地看著他們道,“我當然不會殺了你們,因為我要殺的…是傅大少!”洪天賜掏出槍來指向了坐在一邊的傅鳳城,同時他身邊的保鏢以及從黑暗中沖出來的幾個人幾把槍都齊刷刷地對準了傅鳳城。
“洪老,你!”傅鈺城哪里想到會有這樣的劇變,頓時嚇得臉色大變。
洪天賜笑道,“四少,你可別亂動。我不想傷害你。”
“可是你…”傅鈺城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神色淡漠的傅鳳城,很是不能理解這種情況下他到底為什么還能保持這樣的淡定。
同時心中又忍不住升起一股酸澀的滋味,只是論定力他似乎也永遠達不到這樣的程度。
傅鳳城神情寡淡,仿佛有些無聊地道:“這就是你的計劃?”
洪天賜道:“大少覺得我的計劃不好?”
龍薄云懶洋洋地道:“當然不好,傅大少死在這里,你洪幫要怎么辦?”
洪天賜笑道,“大少又不是我洪幫所殺,分明是龍門主和龍家所為啊。”
龍薄云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你當傅督軍是傻子么?會相信這種事情?”
洪天賜道:“傅督軍為什么不信?我有證人啊。”
“傅督軍不相信我的話,難道還會不相信自己親生兒子的話?”洪天賜笑道,“傅四少,你說是我殺了傅大少,還是龍門主殺了傅大少?”
傅鈺城說不出話來,他終于知道洪天賜為什么要邀請他來參加宴會,又為什么會讓他出現在這里了。
洪天賜需要一個證人,更甚者如果他答應了為洪天賜做偽證并且是順利瞞過了他爹,從此他也會有一個巨大的把柄握在別人的手中只能任人擺布。
傅鈺城終于難得腦子清醒了一次,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一瞬間汗流浹背。
“四少?”洪天賜有些不滿地道,看著傅鈺城的眼底閃過了一絲輕蔑。
都說老子英雄兒好漢,這話在傅鳳城身上倒是還作數,但是到了傅鈺城身上卻完全沒有絲毫體現。傅政這人看似粗獷實則精明,儼然是一代梟雄。偏偏傅鈺城卻十足十像了他那位沒什么本事還愛折騰的親娘。
洪天賜覺得如果自己有傅鳳城這么厲害一個兒子,哪怕再不喜歡也得忍著。有這么個兒子,比別人十個二十個都強。
傅鈺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道,“不…不能這樣。”
洪天賜冷笑了一聲,并不在乎傅鈺城的拒絕。傅鈺城這種被嬌慣得性格軟弱的人,他自然有的是法子讓他聽話。
傅鳳城淡然道:“洪幫主,你若是要動手的話我勸你盡快,否則等你安排完了恐怕只能安排自己的后事了。”
洪天賜冷笑著看著傅鳳城,“傅大少,你確實很了不起,就算是老朽也不得不敬你幾分。但是可惜…你不該明知道自己是個殘廢還自視甚高地跑到這里來送死。今天你就算雙腿沒廢,插上翅膀也別想從這里飛出去了。”
傅鳳城抬眼掃了一眼花園外面小巷旁邊的高樓,“四周都是你的人。”
“不錯。”洪天賜道,“你現在知道為什么了吧?就算傅家現在得到消息派兵來救你,也來不及了。”
“但是,我賭你開不了槍。”傅鳳城抬眼,淡淡道。
旁邊龍薄云低低地笑了幾聲,道:“還是傅大少遇事沉穩,當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啊,龍某佩服。”
洪天賜畢竟是個多疑的人,當下朝后面退了幾步拉開了與傅鳳城的距離。
他身邊的保鏢也上前一步將他與傅鳳城隔得更開了一些,商緋云嘲諷地道:“洪老這也太小心了一些。”
洪天賜毫不在意地笑道,“小心駛得萬年船,萬一傅大少腿根本沒有瘸呢?”這當然是嘲弄。
傅鳳城坐在輪椅里,一只手撐著額頭看著洪天賜,“你為什么不開一槍試試呢?”
“你以為我不敢?”洪天賜道,原本指著傅鳳城的槍微微下壓指向了他的右腿。
“碰!”
一聲清晰的槍聲再次劃破夜空,洪天賜瞪大了眼睛盯著自己跟前的地面。
他的鞋尖前面的地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彈坑,地上的泥土被濺到了他的腳上。
那子彈落下的位置就貼著他的鞋尖,如果差一點可能會直接打到他的腳指頭。
“…”這明顯就是挑釁,對洪天賜的挑釁。
花園里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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