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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 笑一笑

  天目低低叫了一聲,躺在那里,半展開一只翅膀,露出并不算癟的肚子來。

  “且還鼓著呢。”

  許明意拿手指戳了戳,道:“車內也沒有肉干了,先欠著,等你回來再給你。”

  反正鳥每天也都是要喂的,欠著欠著,不就到吃下一頓飯的時間了么。

  天目渾然沒察覺到什么不對,合計了一下,大約是覺得這么著也行,遂鉆出了馬車,站在轅座上扇了扇翅膀,往定南王府的方向飛去了。

  大鳥飛回定南王府時,吳恙正同定南王世子在書房中下棋。

  初夏時節,大開著的窗外,微風徐徐,芭蕉嫩綠。

  大鳥便是從這扇窗外鉆進來的。

  突然落在肘邊茶幾上的大鳥叫了一聲后,竟拿長喙敲了敲茶盞,聽著這砰砰聲響,吳景明一陣心驚肉跳,趕忙將那只茶盞托起。

  這可是他最心愛的兩套茶具之一。

  而另一套,上個月已經折在了天椒的魔爪之下!

  不過還算值得欣慰的是,天椒也已經得到相應的懲罰和代價了——夫人拿手指點了點它的腦袋,并讓它日后務必多注意些。

  既如此,他也不好再去追究什么了。

  看著被父親護在身前的茶盞,吳恙眼中若有所思——茶?是茶樓的意思嗎?

  而似乎正是為了證明他的猜測一般,大鳥從茶幾上飛下來,拿爪子扒拉了兩下他的袍角,似有催促之意。

  吳恙見狀,心中便大致確定了。

  ——看來是昭昭要見他,特讓天目來傳信。

  “父親,兒子突然想起還有事情要辦,需要出門一趟。”少年站起了身說道。

  吳景明聽得一愣:“何事如此著急?這局棋都還沒下完——”

  吳恙思忖了一瞬,大約也是覺得這么做確實不合棋局上的規矩。

  遂又坐了回去,落下一子。

  吳景明滿意地點頭,思考了片刻后,跟著落下手中白子。

  下一瞬,“啪嗒”一聲輕響,少年指間黑子沒有絲毫猶豫地落在了棋盤之上。

  “…?”看著棋局上勝負已分的局面,吳景明不禁愕然。

  他怎么就突然輸了?

  少年已經再次站起身,向他抬手施了一禮:“父親,兒子就先出門辦事了。”

  吳景明默默點了頭,視線始終定在棋局之上,心底響起了一道聲音在拷問著他——所以,方才究竟為何非要多那一嘴呢?讓孩子早點出門辦事不好嗎?

  吳恙在雪聲茶樓前下馬時,下意識地抬頭往二樓的方向看去。

  而這一抬頭,就瞧見那支開的窗欞內,有女孩子向他笑著揮了揮手。

  少女姿容秾麗,從他此時的角度看去,杏色紗綢衣袖下,露出的一截皓腕,在日光下雪白的甚至有些刺眼。

  吳恙仿佛被什么東西燙了一下,立時移開視線,大步進了堂內,往二樓處行去。

  “怎想到讓天目傳信?”他在許明意對面坐下,邊道:“萬一它不聽差使,豈不讓你白等一場?”

  自從去年入京之后,這大鳥就開始慢慢有些不受控制了。

  bsp;自從去年入京之后,這大鳥就開始慢慢有些不受控制了。

  畢竟對方不想當鳥,想當人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

  譬如上次,他讓大鳥陪著方先生去找人,大鳥倒是早早就飛出去了,結果后來被下人發現躲在墻角處睡覺。

  許明意反倒覺得他這句話有些奇怪:“怎會不聽差使?論起傳信,天目可從未出過差錯呢。”

  聽得這句,吳恙不由沉默著思索了片刻,遂得出了一個答案:大鳥只是不聽他的話,許明意的話還是聽的,是他混為一談了。

  至此,這個話題顯然已經沒有了繼續討論下去的必要。

  看著面前的女孩子,吳恙正要問一句今日尋他可是有事,只聽她在前面開了口:“吳恙——”

  “嗯?”

  “你笑一笑,讓我看看。”女孩子雙臂交疊放在身前的桌上,看著他,認真地提出了要求。

  吳恙聽得不由一愣。

  又聽許明意道:“我想看你笑一笑。”

  想看他笑?

  吳恙隱隱覺得這個要求有些古怪且直白,但因為面前的人不同,還是試著照做了。

  見少年有些不自在地偏過了頭,輕咳一聲,微微揚起了嘴角,許明意只覺得遠遠還不夠。

  她干脆站起了身來,朝他的方向微微傾身,伸出了手去。

  女孩子拿兩根食指,在少年嘴角邊,一左一右輕輕往上一扯,扯出了一個弧度甚佳,卻十分被動的笑容來。

  “…”吳恙微有些錯愕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

  只見她一雙眼睛看的極為認真入神,清亮的眸子上方那長而微翹的眼睫根根分明地映入他的視線中,也如軟綿綿的雪絮落在了他心間,清清涼涼柔柔,很快便化成了水,這水卻又被他劇烈搏動著的一顆心仿佛燒得滾燙熾熱起來。

  這一刻,下一刻,吳恙全然沒有掙扎,也無任何反應,只有些呆呆地任由那微涼細膩的手指在自己的臉上輕輕拉扯著。

  提著只茶壺上樓,剛來到樓梯拐角處往上兩階的壽明看到這一幕,腳下猛然停住,眼睛瞪圓如銅鈴。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將門貴女調戲世家子弟,少年懵懂無知不知反抗?!

  最近故事寫多了的壽明,腦海里頓時冒出了這么一句詞兒來。

  但兩廂情愿的事情,又怎么能說是調戲呢?

  壽明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茶壺,片刻后,屏住呼吸緩緩轉過身,躬著身子一步步往樓下走去——他這樓梯下的那叫一個輕盈無聲,貓兒看了必然都要自慚形穢到覺得自己不配當貓,痛呼人類不給留活路。

  “似乎也不像啊…”

  二樓處,許明意看著自己手下的“杰作”,還是覺得不像那么回事。

  “——像誰?”

  吳恙回過神來,不解地問道。

  許明意總算是將手收回,坐了回去,同他低聲說道:“今日我在長公主府上,見到燕王殿下了。”

  吳恙尚且覺得被她碰過的臉頗為不自在,想抬手去揉一揉,莫名又覺得舍不得把那不自在撫平,然而面上神態倒是始終足夠平靜——

  “所以,你是覺得我像燕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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