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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 鴛鴦譜

  同京衙隔了一條街的天香茶樓內,二樓一處雅間里,吳恙同扮作少年模樣的許明意剛用罷早點。

  二人俱是一早便溜了出來的。

  但也并非就是全無正事可言——

  此時用罷飯,碗碟撤下換了茶水,吳恙便說起了他昨日手下之人的進展。

  “在占家母女如今住著的那片民居里,曾有人偶然見到此人同占云嬌見面,且是臨近黃昏時分,特意避開了多數人的視線。”

  吳恙說話間,取出了一張畫紙:“這便是那人的畫像。”

  他未有將畫紙直接遞去,而是自行展開罷,放在桌上,推到許明意面前讓她看。

  許明意定睛看去。

  其上所畫,顯然是一位少女,衣著雖是普通,但看梳發的樣式,似乎像是個丫鬟下人。

  且那眉眼,她越看越覺得在哪里見過。

  但或許也是因為過于普通了些,她到底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好在她有阿葵。

  聽得自家姑娘的喊聲,一副小廝打扮的阿葵推門而入,只在那畫紙上掃了兩眼,便道:“這不是夏家四姑娘的丫鬟紫月嗎?”

  雖然不是最常被夏四姑娘帶出去的那一個,但她也是見過的——她的好記性,可不止是體現在看話本子上呢。

  許明意:“確定沒看錯?”

  “婢子絕不會認錯的。”阿葵神情篤定。

  許明意便點了頭。

  完成任務的阿葵自覺地退了出去,將門重新從外面合上。

  “看來確實是夏曦了。”許明意看著那畫像說道:“不如將這畫像交給紀大人吧?”

  雖說單憑這張畫像并不能直接證明夏曦就是主謀,但也算是一個進展,且有這張畫像在,略施些手段,說不定就能讓占云嬌松口了。

  而只要占云嬌松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吳恙“嗯”了一聲,道:“你來做決定就是。”

  他只負責出力。

  許明意便要將那畫紙重新折起。

  過程中,忍不住隨口問了一句:“雖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幅畫像,卻也畫得格外傳神,且僅僅只是憑人描述而已,也不曾親眼見過——不知這是誰作的畫?”

  吳恙掙扎了一下,才答道:“…小七。”

  他本想說不太清楚。

  但他突然想到有一件事情要說——

  許明意了然點頭。

  原來是小七啊。

  她記得雪聲茶樓里的那位莫先生,是曾夸過小七在作畫上有天分的。

  先前夏晗的居院圖,似乎也是小七的手筆來著。

  且她記得,小七的廚藝也很不錯。

  難道說這便是所謂的——不會作畫的廚子不是好暗衛?

  如此一說,小七的優點著實不少,且人也很可靠的樣子…

  許明意突然就想到了前兩日自家母親偶然間同她提起,說是阿珠和阿葵的親事也該上些心了的話。

  見她竟是在走神,對面的少年愈發覺得有必要說一說了。

  “在寧陽時我見小七同裘姑娘走得頗近,我允諾了小七,待二人進展得差不多了我便替他出面向裘神醫提親。”

  許明意聽得一愣。

  她剛想著要將小七這塊兒肉扒拉到她家阿葵碗里呢怎么這房子還沒來...

  子還沒來得及蓋起來就塌了呢?且還是那種連磚帶瓦都被人搶了去在原地另起一棟的感覺。

  且…小七同裘姑娘?

  總覺得這二人分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啊。

  是什么契機叫他們竟是“走得頗近”了?

  “此事當真?”她有些懷疑地看著面前的人:“你該不會是會錯了意在這兒亂點鴛鴦譜吧?”

  吳恙看她一眼。

  “我還不至于連這點事情都看不透。”

  許明意沉默了一下。

  怕就怕他看得太透——

  畢竟這是個腦子過分活躍的,這一點她先前便是深有體會——當他覺得你心悅他時,那你將連呼吸都是心悅他的證據。

  同理誰知道他會不會將這想象套用到小七和裘姑娘身上?

  只是…

  聊著聊著這個人怎么好像逐漸有些不大開心了?

  不是他自己先開的頭嗎?

  此時,外面突然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怎么樓下的人突然都走了呢?”

  “出什么事了?”

  “有熱鬧看誰還喝茶啊!”

  “這是又有什么新鮮的熱鬧了?”

  “…紀大人正審案子呢!還是前日許家姑娘的案子!”

  “怎么還審?前日不是都已經當堂認罪了么?”

  “說是改口供了!”

  “啊…那得去瞧瞧去…李兄,等等我!”

  大致聽到了些關鍵字眼的許明意同吳恙對視一眼之后二人當即便默契地同時站起了身。

  許明意抓起桌上的帷帽戴上邊往外走手指邊飛快地打好了結。

  雖說她扮男裝扮得還算逼真但前日里到底才剛在京衙公堂上出現過需得知道那些常年看熱鬧的人,最不缺的就是一雙洞若觀火的眼睛。

  二人來到衙門時,堂外已經圍滿了百姓。

  吳恙本不欲往前擠,但見許明意踮著腳想看,便示意小七在前頭開了路。

  這路倒也不難開。

  京城的百姓確實好說話——小七邊將空掉一半的錢袋塞回懷里邊在心底感嘆道。

  堂內的紀大人也沒工夫去嫉妒百姓了此時他緊緊皺著眉再次出聲印證道:“你是說指使你謀害許家姑娘之人是夏四姑娘夏曦?!”

  他怎么就這么倒霉!

  去年才審了夏家二公子夏晗的案子,今年又來了個夏四姑娘?

  他是和夏家犯沖嗎?

  一時間,紀棟竟不知道自己和夏大人究竟哪個更值得同情。

  一身囚服的占云嬌正滿臉悲憤地答道:“回大人我做這一切,正是受了夏曦的指使!不…是脅迫!她威脅我,倘若我不按照她的計劃行事,她便不會放過我和我母親!”

  說著,流著淚重重叩首,道:“前日我之所以不敢將她供出,也是因為擔心她會報復我母親!可現下我想明白了,躲是躲不掉的,唯有將真相說明,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逼迫夏家給我母親留出一條生路來!”

  此時,四下已是炸開了鍋。

  便是許明意,也不曾料到竟上來就從占云嬌口中聽到了如此干脆直接的答案。

  但是…這樣聰明利己且不著痕跡煽動人心的供述方式,當真是占云嬌能說得出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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