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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 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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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姑娘家,同她擠在一張小床上,委屈了不說,必然還會不自在。

  留不了,那她就送送吧。

  “外頭風大,你就別跟出來了。”

  裘神醫無奈看了一眼想要跟著離開堂屋送人的女兒——嗐,這孩子怎么從小到大一瞧見長得漂亮的人就頭腦發昏呢,他花了這么多年,愣是也沒想出能治這病的藥!

  “神醫留步吧。”

待出了院門之后,許明意停下腳步說  裘神醫點了頭,卻沒急著回去,斟酌了一瞬,還是沒忍住道:“裘某還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一問許姑娘——”

  “神醫請問。”

  “在今日之前…裘某是否同許姑娘見過?”裘神醫眼中含著疑惑不解。

  他莫名覺得與這個小姑娘似曾相識,而這個小姑娘在他面前時,似乎也不像是在面對一個初次謀面的陌生人…還是說,她只是單純的自來熟?

  他這句話問出之后,只見小姑娘認真思索了一下。

  而后,就對他笑吟吟地說道:“或許是在夢中見過吧。”

  裘神醫大為皺眉。

  …這是什么話?

  他一個糟老頭子,在夢中夢見一個小姑娘?他的晚節還要不要了!

  這個處處都叫他覺得頗為邪門兒的小姑娘,說起話來真叫人害怕…

  “…時辰不早了,許姑娘快些去客棧歇息吧。”裘神醫沒了多問的心思,此時他只想關門趕緊把人送走。

  許明意點了頭,帶著阿珠離去。

  林溪鎮上只有一家客棧,且生意冷冷清清,其內陳設自也比不了寧陽城中的隱賢樓,熱水都是阿珠自己現燒的。

  這一夜,許明意自是沒能睡好。

  非但沒能睡好,一覺醒來,還覺得有些昏沉鼻塞,顯然是風寒入體了。

  然而這一日,許明意依舊沒有急著離開林溪鎮。

  她知道裘神醫必會自己先試藥,為免中途出什么變故,她還需確認一切無誤之后,再動身離開。

  夕陽西沉,天色很快再次暗下,星子自天際先后閃現,夜幕緩緩鋪開。

  定南王府中的一座院落前,身穿墨色衣袍的少年舉目看著院門之上、于夜色中朦朦朧朧的那幾個大字——棲真院。

  片刻后,少年便利落地躍進了院中。

  他昨夜已經來過一次,但是并無絲毫異樣的發現。

  他懷疑歲山是在撒謊,亦或是從一開始便是歲山聽錯了誤解了什么。

  但不知為何,所有的推測,都未能敵得過他心中緩緩升起的那份直覺——

  他覺得這座院子確有不尋常之處。

  至于哪里不尋常,他說不出來。

  他只知道,這是一種來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直覺。

  可他一直堅信,這世上所有的事情皆不會莫名其妙毫無緣由的發生出現。

  院中久無人居住,卻依舊打掃規整的井井有條。

  但夜中到底不會懸燈,四下黑黢黢的,一時依稀只可辨得房屋輪廓。

  吳恙取出了懷中的火折子,吹亮后拿在手中,將堂門推開后,無聲走了進去。

  進得堂中之后,不忘將堂門重新關上。

  正待他要往內間行去之時,卻忽然隱隱聽得有幾道腳步聲在朝著此處靠近——

  動作比意識還要更快一些,吳恙立即熄了手中火光,微微皺眉凝神聽著那腳步聲響。

  聲音越來越清晰。

  極有可能就是要來這座院中的——這附近除了這座院子,沒有別的去處,若說經過,可這一行人的方向分明是直往此處而來。

  且從腳步聲中可辨,對方并非是要如他這般悄悄潛入,故而應當是府內之人。

  很快,便有院門的鎖被從外面打開的聲音印證了他的猜測。

  吳恙閃身躲進了側間。

  雖說是在自家,但做賊的架勢既拿出來了,那就必須要拿到定——畢竟在自家做賊,也并不比在外面做賊要光彩,甚至被發現之后還會更丟人且更麻煩。

  很快有燈火的光亮搖曳著晃進了堂內。

  下一刻,堂中的紗燈也被點亮,但那紗燈似乎很快被人捧起。

  聽腳步聲,顯然是往內室去了。

  片刻后,晃動的燈光穩下,隨之有一道不高不低,音色卻滿含威嚴之感的說話聲響起:“下去吧。”

  “是。”

  兩名隨從退去了院中。

  側間內,呼吸放輕掩去了所有動靜的墨衣少年眼神微變。

  來人是祖父。

  如此時辰,祖父來這棲真院作何?

  他凝神聽著內室中的動靜,但等了好一會兒,都不曾有任何聲音傳來。

  只有老人的呼吸聲,還在提醒著他人并未離去。

  如此又待了片刻,隱約有一道極輕的嘆息聲傳出。

  “真真…

  內室中,披藏青色氅衣,花白的頭發整齊地束在頭頂的老人站在一架屏風后,望著墻上那幅泛黃的畫像,如自語般問道:“若你還活著,不知可會怪為父嗎?你性情安逸,想來必然不愿見他卷入漩渦之中…”

  “為父近日也想了許多,亦不知這決定是對是錯…”

  墻上的這個女孩子,是他的長女。

  第一個孩子,對父母而言,意義總是不同的。

  若談真心喜愛,他對長女的疼愛,甚至超過了兩個嫡子。

  也正因這份溺愛,才叫他當年做出了錯誤的決定——他不該同意讓長女嫁入謝家。

  她所謂的真心,確實不曾錯付于人,但卻叫她付出了性命作為代價。

  甚至當年長女是如何死的,他們至今都無法查清。

  想著這些,吳竣閉了閉眼睛,片刻后,復才緩緩睜開。

  “局勢如此,早已沒有獨善其身的可能…即便當下吳家尚看似穩如泰山堅不可摧,可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遲早會走到那一步。”

  老人的眼睛似同深井,看似平靜幽深卻又暗流涌動:“任何繁華榮光,皆有盡時,而我要做的,便是于這諸多選擇中,選出能讓吳家數百年基業延續得更久些的那一個,這也是吳家每一任家主的責任。這是在賭,卻不得不賭。”

  他的視線重新回到了那幅畫上——

  “況且,當年之事,為父也必須要替你討還回一個公道與說法。”

  “至于阿淵…”

  話至此處,老人的聲音愈低了。

  “我會盡自己所能…”

  側間內的少年極快地皺了一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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