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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生產

  玉風郡主走上前來,看一眼空了的酒壺,冷冷地看向跪在那里的藍竹:“我不是交待過你們,不可再慫著母親吃醉酒了嗎?怎么,是我的話不好使,還是說你聾了?”

  “是…是小人的錯,請郡主責罰。”

  藍竹將頭垂得愈低,也并不辯解什么,可越是如此,越是叫人覺得楚楚可憐。

  “現在本郡主暫且沒工夫罰你,滾出去。”玉風郡主冷聲道。

  若真如昭昭所猜測的那般,此人或是奸細,眼下倒是不宜貿然出言發落。

  還需先告知母親,將事情查明。

  “是,小人告退…”

  藍竹紅著眼睛,瑟瑟不安地退了出去。

  “怎么一回來便發這樣大的火?”

  長公主靠在榻中,看女兒一眼,有些好笑地道:“誰惹到我們家皎皎了?”

  “您還說呢,怎又吃了這么多酒?”

  玉風郡主在她身邊坐下來。

  “你不是也去找好友吃酒了?”長公主嗅到女兒身上的淡淡酒氣,斜睨著女兒說道:“只許百姓放火,不準州官點燈?”

  “至少女兒不會吃得爛醉。”

  長公主揚了揚眉。

  她也不會吃醉啊。

  她已經有許多個年頭,不曾真真正正地吃醉過酒了…

  一是酒量上漲,二來嘛,的確也不能任由自己醉得口無遮攔。

  玉風郡主正色低聲問道:“母親,您可覺得藍竹有什么不對勁嗎?”

  “藍竹?”長公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他能有什么不對勁…”

  “可他方才同母親說的那些話,女兒在外頭都聽見了。得虧您還算清醒些,倘若當真醉糊涂了,萬一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豈不被人捉住了把柄?”

  即便她并不關心朝中之事,可身為皇室郡主,從小的經歷便叫她很清楚燕王這個名諱,是不能隨意提及的。

  尤其是在天子腳下。

  “且您若不是及時制止了他,他接下來還不知要說出什么樣的話來引您失言——”玉風郡主皺著眉道。

  “他不過一個奏琴的,哪里懂得什么忌諱。”

  長公主懶懶地靠在那里,眼中有些困惑:“不過——你怎突然盯上了藍竹,有了心思來挑他的錯處?”

  自己養的女兒自己清楚,她這閨女雖是不笨,但平日里也并非如此警醒之人。

  “是昭昭提醒的我。”

  此處沒有外人在,玉風郡主實言道:“前幾日許家的小公子,在前頭的園子里,偶然瞧見了藍竹同一粗使婢女暗中傳信——”

  長公主意外地動了動眼珠。

  許家的姑娘?

  那個漂亮的小丫頭?

  “您還是叫人查一查藍竹的真正來歷為好。”玉風郡主道:“便是查不出什么,也該將他趁早趕出去,這樣不干凈的男人,斷不能再叫他留在母親身邊。”

  敬容長公主不置可否地道:“我會去查一查的。”

  只是,人注定是趕不得的。

  查與不查,又有什么要緊呢。

  見她又要去倒酒,玉風郡主一把將酒杯奪過,有些生氣地道:“您就少吃些酒吧,前幾日不還說要好好保重身子,活得久一些?女兒這輩子橫豎是不會嫁人的,還指望您護著我一輩子呢!”

  長公主笑著連聲應好。

  玉風郡主挽著母親一只手臂,靠在她身上,道:“母親,咱們的日子如今過得快活著呢,您若有什么心事,只管同女兒說就是了,何須再借酒澆愁啊。”

  “母親現下哪里有什么事情可發愁的…”長公主嘆口氣道:“這不是有酒癮了么,你容母親慢慢地少喝些…”

  母女二人說著話,玉風郡主不知不覺間靠在長公主身上睡了去。

  看著女兒安靜的睡顏,長公主神態柔和。

  有些事情,她無意去摻和,也不會去摻和。

  從始至終,她只想好好地帶著女兒過自己的日子。

  所以,有些平衡她也不會試圖去打破,這于她而言沒意義,更沒必要。

  一陣秋風起,將落葉高高卷起又拋下,復又穿過枯敗的荷塘,枯黃干癟的花莖隨風微動了動,風過之后,仍舊筆直地立于塘中。

  進了十月,京中日漸冷了下來。

  待到夜里,寒意尤甚。

  已要近子時,夏府中一座偏僻的小院子里,一改平日里早早熄燈的習慣,此時仍舊燈火大亮著,丫鬟婆子急急慌慌地進出著,不時傳出女子的痛呼聲。

  “再用些力,再用些力!”

  “就快要出來了…”

  聽著內間里傳出的動靜,近來病剛好的夏家夫人薛氏臉上無絲毫緊張與不安,眼底只有深不見底的寒意。

  她方才已經交代過穩婆,不管出現什么情況,她都必須要這個孩子平安地生下來。

  若呂氏當真不爭氣,大不了便剖腹取子。

  反正她想留的,就只有這個孩子而已。

  但若是個女孩,那就一個都不必留了。

  “哇——”

  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傳出,伴隨著的便是穩婆的報喜聲。

  “生了生了!”

  “恭喜夫人…是個小公子!”

  薛氏聞言眼睛紅了紅。

  她的晗兒有后了…

  老天有眼!

  “快…快抱給我看看!”薛氏從椅中起身,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穩婆很快將嬰兒仔細地包好,送到了薛氏眼前。

  薛氏看得怔怔。

  片刻后,顫抖著抬起手,摸了摸那嬰兒的臉。

  “乳母…”她的聲音似哭還似笑,“你看他…是不是同晗兒剛生下來時一模一樣?!”

  婆子聞言細看了看,勉強笑著點了點頭,道:“是啊,是很像二公子…”

  實則…她是沒看出來哪里像。

  真硬說像,那就只能說剛生下的孩子都長得差不多了…

  但夫人說像二公子那便像二公子吧,如果這樣能讓夫人好受些的話。

  “不,不是像…”

  薛氏將那孩子接過來抱著,緊緊盯著那孩子的眉眼,道:“他就是晗兒!…一定是我的晗兒又回來了!”

  乳母微微一驚:“夫人…”

  穩婆被這話嚇得頭也不敢抬。

  恕她直言,那樣造孽討債的兒子死就死了,若真回來了,豈不又是禍事一樁?這位夫人怎么就這么想不開?

  “水,我想喝水…”

  此時,內間里傳出呂氏虛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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