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夏晗,果真是罪有應得。”玉風郡主捏著手中琉璃酒杯,目含欣賞地道:“不過那個叫徐英的,倒是個硬氣的,這樣的女子可不多見呢。”
許明意贊成地點頭。
“許昭昭——”
玉風郡主轉頭看向她,忽而問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了我?”
許明意聽得一怔。
莫不是皎皎察覺到了夏晗之事同她有關?
正猶豫著是坦白還是扯謊之時,又聽少女講道:“這些時日總是見不到你人影,前幾日好不容易出現一回,卻是為了同我要貓兒,還挑了最好看的一個,說是給別人討的生辰禮——我可打聽過了,今日可正是那定南王世子夫人的壽辰呢。”
玉風郡主說著,拿一雙燃燒著熊熊八卦之火的眼神盯著好友:“說,你同那吳好看,如今究竟是什么關系?”
吳好看?
許明意沒忍住笑了出來。
同時也松了口氣。
她就說嘛,她家皎皎現下的腦子里,除了這些貓兒之外,便只能裝得下各路美男了,哪里還能有什么正經事——
“他幫了我許多,禮尚往來罷了。”
許明意也不瞞她,認認真真實話實說道:“不過,若真說關系的話,也算得上是不錯的朋友了。”
“只是朋友?”
玉風郡主拿匪夷所思的眼神看著她。
這樣好看的人,都只能當朋友?
嘖,這吳世孫也真是毫無自知之明,嘴上說著對她家昭昭無意這等足以打光棍到老的迷惑發言,偏又在人家眼前晃來晃去…
頂著那樣一張好看的臉,只叫人干看著又不給吃——看的習慣了,往后還有哪家公子能入得了她家昭昭的眼啊!
想到這里,玉風郡主有些發愁地看著好友。
隔了一會兒,拿出謀劃策的語氣道:“要我說,這吳好看,八成就是個口是心非的…唔——”
許明意拿一塊點心塞住了好友的嘴。
“快吃你的吧。”
一個還只會讓面首們跳跳舞撫撫琴打打馬吊的人,現在要給她傳授經驗,當真不會把她給帶溝里去嗎?
這時,忽然有腳步聲傳近。
一同傳入亭中的,還有年輕男子的爭吵聲。
“小人參見郡主!”
“郡主可得給小人做主呀!”
有兩道聲音先后響起,兩名少年在亭外駐足行禮,一個哭哭啼啼,另一個叉著腰氣得火冒三丈。
“你們又怎么了?”玉風郡主眉頭一皺。
氣沖沖的那個先道:“郡主!小人可沒法兒活了,這賤人平日里百般挑釁小人不說,今早又刻意拿墨汁染毀了小人的衣裳,那件衣裳,可是郡主您最喜歡小人穿的!”
“分明是他刻意使手段污蔑于我!小人跟了郡主已有整整三年,若是連郡主都信不過小人的話,那小人還不如死了算了嗚嗚嗚…”
玉風郡主頭痛地揉了揉眉心。
“我當什么大事,且下去再領些銀子,另使人做一件一模一樣的就是了——”
許明意看熱鬧不嫌事大,津津有味地吃了口酒之余,在心中嘆了口氣。
皎皎這處理家中紛爭的態度未免也太敷衍了些,簡直是同那些對后宅妾室爭斗毫不上心的男人沒什么兩樣啊。
“郡主,這哪里是一件衣裳的事情呀!”告狀的那個急得跺腳,“是他自己人老珠黃,嫉妒小人,不想著保養提升自己,專將心思拿來耍手段!”
聽他這么說,另一個哭得更委屈了。
玉風郡主將手中的酒杯扔了出去。
“啪!”
琉璃酒盞摔得粉碎,兩名少年嚇得連忙噤聲。
“是眼睛瞎了,看不到我在招待客人嗎?真是愈發胡鬧了!”亭內傳出少女冷厲的聲音。
這些人眼里究竟還有沒有她這個一家之主了?
簡直是讓她在昭昭面前顏面盡掃。
“是…”
“小人知錯了。”
二人趕忙垂首認錯。
“都給我退下!”玉風郡主揉著眉心不耐煩地道。
二人行禮后,可憐巴巴地離去了。
“看來真是我平日里太縱著他們了…”
聽著好友的埋怨,許明意笑著道:“我覺得倒也不錯,熱熱鬧鬧的。”
“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
看著面前的一切,許明意忽然有些走神。
她當真覺得如今這樣很好。
上一世長公主去世后,雖有慶明帝顧及這唯一的外甥女,仍準允皎皎住在京中長公主府內,但這偌大的府邸,忽然就冷清了下來。
皎皎將面首盡數遣散,一個人孤零零地,身邊再不見了這樣的熱鬧景象。
那時她剛遠嫁到寧陽定南王府沒多久,聽到消息后,執意趕回京中,皎皎抱著她大哭了一場。
只是她彼時身上的毒還不曾得解,沒一會兒就支撐不住睡去了。
后來聽阿珠說,見她睡過去,皎皎哭得頓時更大聲了…
想到這些過往,望著眼前的好友,許明意的心情忽然有些沉重。
“對了,久不見長公主殿下了,不知殿下近來身體可好?”她拿隨意的語氣試探地問道。
上一世她只知敬容長公主是因病去世,至于具體是什么病癥,那時尚未習醫的她也不曾想過要仔細了解。
“好著呢。”
玉風郡主道:“前陣子倒是喊著頭疼,也已經讓太醫看過了——”
“太醫怎么說的?”
“說是少吃些酒就不疼了,如今我管著她,倒也確實沒再疼過了。”
許明意默了默。
還真是一個讓人無從下手的答案啊。
她得盡快找個機會,讓阿葵來給敬容長公主探一探脈才行。
守在一旁的阿葵身形莫名緊繃。
沒別的,實在是她如今一聽到姑娘關心別人的身體病情,就下意識覺得自己似乎又要面臨新的挑戰了。
好在敬容長公主身體足夠康健…
天色漸漸暗下。
京衙大牢內,一名獄卒帶著一位身穿灰藍色素色褙子的女子走了進來,最終在一間單獨關押著犯人的牢房前停下腳步。
“徐姑娘,此次雖是有大人特允,但還是不宜鬧出什么亂子來…”獄卒低聲提醒道。
這樣的深仇大恨,他是真怕這徐姑娘做出過激的舉動啊。
徐英微一點頭;“差爺放心,我只是同他說說話而已。”
聽到她的聲音,牢房中一角坐著的人緩緩抬起了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