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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 彎刀

  “此人是被人一刀割頸而亡。”一名年紀稍大些的暗衛正色道:“且對方所用兵器為彎月刀,刀法精準,一刀斃命,顯然并非尋常人。”

  彎月刀?

  許明意稍稍變了臉色。

  提到彎月刀,她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身邊一個極擅使彎刀的高手。

  可那個人,早些年間自右手受了傷之后便再也無法握刀——

  應當不會是他。

  或也未必…

  許明意眼神微閃,出聲道:“有勞再仔細辨認一番傷口,且看可否能辨得出兇手是右手使刀,還是左手?”

  同是習武之人,她十分清楚對兵器了解足夠多的人可以單憑傷口形狀來斷定諸多細節。

  那名暗衛應下。

  吳恙亦上前兩步,忍著惡臭,蹲身定睛看去。

  尋常人皆是右手使刀,許明意既是問了,想來便是要借此來分辨些什么。

  不及暗衛做出判斷時,少年已然站起身來,看向許明意道:“是左手——”

  許明意神色微變。

  竟當真是左手!

  暗衛也很快出言證實了吳恙的判斷。

  吳恙未有去多問許明意什么,只吩咐手下又仔細在附近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了其它線索,才向許明意詢問道:“許姑娘打算如何安置這尸首?是報官,還是自行處置?”

  “既是永安伯府的下人,還是交由伯府處置吧。”

  到時是交出去還是先瞞下官府自行查實真相,皆由永安伯府來拿主意便是。

  而無論伯府選擇怎么做,利弊幾乎都是對半的,是以對接下來之事的影響也不會太大。

  吳恙點頭。

  而后看向四名暗衛:“為免出差池,你們留下一人守在此處,直到明日尸首被帶走。”

  幾名暗衛心情復雜地看向對方。

  好一會兒才用眼神決定了究竟由哪個倒霉蛋留下。

  “走吧。”

  吳恙轉身離去,走了兩步,未見許明意跟上來,遂回頭看去。

  只見她從貼身的荷包中取出了一只極小巧的瓷瓶,遞向了那名被留下的年輕暗衛,道:“可用來防蚊蟲,涂抹于鼻間亦可驅散些氣味。”

  到底人是因為幫她的忙才被留下的。

  夜晚林中蚊蟲頗多,真這么待上一夜恐怕要被咬得自家父母都認不出。

  月色下,小姑娘神情平靜坦誠,年輕暗衛頗覺惶恐,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家公子。

  “既是許姑娘一番好意,你收下便是。”

  暗衛這才趕忙上前雙手接過:“多謝許姑娘。”

  許明意微一點頭,帶著阿珠轉身離去。

  吳恙又看了一眼暗衛手中精致小巧的瓷瓶,才帶人離開。

  一行人出了林子,吳恙提議道:“離開城門的時辰還早,不若就近尋一處鎮子投宿一晚,待天亮再回城。”

  許明意稍一思忖,點了頭。

  實則她在馬車里湊活一晚也是使得的,但吳恙是騎馬來的,總不能叫人掛在馬背上睡一夜吧?

  “五里外便是平宛鎮,奴婢知道該怎么走。”阿珠適時說道。

  平宛鎮稱得上繁華熱鬧,找客棧投宿自然也更方便。

  馬車緩緩駛動,朝著平宛鎮駛去。

  吳恙坐在馬背上,不緊不慢地跟在車后。

  月色清輝皎潔,微涼的夜風拂過少年英氣俊朗的臉龐,使他不覺間心情放松許多。

  吳恙看一眼前方馬車,繼而抬頭看向頭頂滿天星辰。

  他來京城這許久,還是頭一遭看見這般好看的夜空。

  也興許是以往不曾仔細留意。

  見前面的馬車趕快了些,少年拍馬追上。

  馬車在鎮子口停下。

  先一步被吳恙派去打聽客棧的暗衛等在了那里,此時稟道:“公子,鎮上有兩家客棧,一大一小,大些的在鎮子東面,小些的那家就在前面不遠。”

  吳恙點了頭,對馬車里的人道:“許姑娘且去東面那家吧。”

  如此深夜,他們一男一女若投宿于同一家客棧,必然引人注意,為了對方名聲著想,理應分開投宿。

  他未詳說,許明意卻也明白此中用意。

  她將馬車簾撩開了來,看向車外少年,神態認真地道:“今晚之事,多謝吳公子。”

  無論是幫她找到尸首,還是眼下將好些的那間客棧讓給她來住。

  她不覺得自己身為女子就該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些好意,她是出身鎮國公府,對方又何嘗不是被整個定南王府捧在手心里長大的世家子弟,真要論起嬌貴來,恐怕還要勝過她許多。

  看著打起的車簾下那張女孩子生動明媚的面孔,以及在那雙黑亮清澈的雙眸注視之下,吳恙忽覺得有些不太自在。

  他錯開視線看向前方,沒多說什么,只“嗯”了一聲便要離去。

  “對了,吳公子且等等。”

  許明意的聲音忽然再次響起。

  吳恙微微皺眉看向她。

  許姑娘若再這么多話的話,他恐怕又要開始忍不住胡思亂想了。

  少女從馬車里探出一只纖纖素手,手中提著一只雕花食盒。

  “這點心原本就是帶給吳公子的,先前在茶樓里只顧說話,卻是將此事忘了。”

  她本想著求人辦事,總不能空著手去。

  “吳公子今晚應當還來不及用晚食,這個時辰客棧的廚房里也多熄火了,且就拿這點心勉強應付應付吧。”

  阿珠聽得心情意外。

  原來姑娘這點心是特意拿給吳公子的,她還真當是要送去給玉風郡主,怪不得阿葵總說她話本子看得少,遇事只會看表面。

  看著那只食盒,吳恙沉默了一瞬。

  為什么許姑娘會覺得他在聞了一晚上的尸臭之氣之后,還能吃得下什么點心?

  但見那只手就那么提著,他到底還是接了過來。

  也罷,他若不收,她恐怕又要想著別的法子來道謝,到時彼此都麻煩。

  “多謝。”

  少年提著食盒打馬離去。

  “抱歉了客官,小店今晚沒有空房了。”

  客棧大堂內,被暗衛拍門叫醒的伙計耐著性子笑著道。

  一句“不過柴房還空著,若客官不介意的話倒可對付一晚上”習慣性地到了嘴邊,但見面前少年一身清貴之氣,連忙又咽了回去。

  吳恙看了暗衛一眼。

  來打聽哪里有客棧,卻不知道順便問一句有沒有空房?

  暗衛委屈地低下頭。

  他們最擅長事情的是殺人,哪里能比得上小廝丫鬟來的精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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